《陈岁陈岁》冬山隅

4、第四章开会

　　省剧院办公楼的某间房间，崔瑾岁终于从一堆稿件中抬起头，活动活动已经僵直的腰，身子后仰靠到了椅背上，长舒出口气，看到修改好的稿件，眼睛微微弯起来，心中终于开朗。
　　这时，门被敲响，一名工作人员探头进来招呼道：“崔老师，开会啦！”
　　“马上来。”说着，他便要起身，想了想，又将桌上的稿件拿上出门去了。
　　来到会议室，崔瑾岁推开门时发现今天人到得很齐，不自觉有些疑惑，又还是走了进去。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看到他，笑着招手：“小崔，来来来！就等你了。”崔瑾岁笑着回应：“导演，不好意思。”说着也坐到位子上。
　　王临左右看看，该到的人也到了。示意工作人员关了门，这才清清嗓：“今天咱们临时开个小会啊。前几天《长风》的试演很成功，业内专家到场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所以上面决定，下月初三就开始对外售票，在剧院公演。还是按照上场的安排，舞美设计把道具舞台统筹统筹，后勤那边和市里对接一下，宣发要跟上……”
　　其余人闻言都默默点点头，只有崔瑾岁皱了皱眉，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意味着距离公演已经不剩多少时间。想到此，他开口道：“导演，时间上是不是太仓促了？”
　　王临转头：“崔老师是有什么事儿吗？”崔瑾岁将手里最新修改的剧本递给他：“有一些地方我觉得还是要修改一下，联排可能还要多来几次，初三的话确实有点来不及。”
　　王临接过，但却有些不甚在意，草草翻过几页，像有些迫不及待般又开口：“瑾岁的能力我们是放心的，既然你说有修改的地方，那必定是能更好的……”
　　王临在此时却住了嘴，崔瑾岁等着下言，见他没说话，便笑着说：“既然这样，咱们就把公演往后推推，下午开始联排训练怎么样？”
　　王临接过话头：“都听你的安排，稍后就让他们发个通知。但是，瑾岁啊，这边有个小事儿呢，跟你说一下。”说着，他挥挥手，会议室的人便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留给两人交流的空间。
　　随着人陆续走出，会议室便开始出现一种微妙的氛围，崔瑾岁也感受到了，他转头看看左右，整个会议室里，除了他两人，只留下了一个陌生的面孔，男生站在门边，微微垂着眸子，一声不出，显得有些拘谨。
　　隐隐的，崔瑾岁已经感觉到王临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王临在下一刻开口：“这边有个小年轻，我看他形象还不错，正巧你要修订剧本，那就让他进团里当个小角色跟组锻炼锻炼吧。”
　　随着王临的声音，那男生也走了过来，朝着崔瑾岁鞠了一躬：“崔老师好！”
　　崔瑾岁皱了皱眉：“王导，演员差不多都定好了，这突然……”
　　“哎呦，我知道的，但你不说要完善完善吗？正好嘛，给他个小角色试试，不行咱们就不要，很简单的事啊。”王临靠在椅背上，曲手敲了敲剧本，朗声说道。
　　崔瑾岁缓缓站起来：“不巧，剧本今天已经改好了，我也没有要变更演员结构的打算。他要在一旁跟组锻炼可以，其他的怕是会打乱计划了。”
　　见崔瑾岁如此，王临正了正身形，搭着手，良久低声道：“瑾岁啊，这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这事没安排好，那肯定会耽误到后面的公演，这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对不对？你自己看着调整吧，我这边是没办法。”
　　杨悦一今天要来剧院拿个文件，才出电梯间便看到了一旁郁闷得窃窃私语的一男一女。“怎么了这是？”
　　看见来人，一开始便定好的女主演李玉白赶紧一把将她拉过去，一脸苦大仇深的说：“悦一姐，来的正好。”说着，朝四周看看，才压低声音道：“上面又要给剧团塞人，直接明说了让崔老师改剧本，现在崔老师正和王导吵着呢。”
　　杨悦一闻言拧紧了眉：“之前团里不是说好的不干涉吗？”
　　一旁的邹海有些愤愤不平：“那边是剧院的长久合作商，谁敢得罪他们？”剧组的男主演此时也很急躁，他之前也看见了那个男生，此时看看会议室的方向，隐隐约约能听到些争执声，眉皱得更紧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三人沉默片刻，李玉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扯扯杨悦一的袖子，有些担忧道：“悦一姐，你说崔老师不会有事儿吧？”闻言，邹海也看了过来，心中隐隐担心。
　　杨悦一扯出一丝笑：“你们好好排演，放宽心，不会有事儿的。”
　　三人正说着话，走廊的会议室门被推开，崔瑾岁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看到几人，走近勉强挤出笑意：“怎么聚在这？”
　　邹海见他这样，有些担心，问道：“崔老师，没事儿吧？”
　　崔瑾岁淡笑着摇摇头：“别担心，最近时间紧，你们两个要抓紧再配合配合，好好联排，剩下的事都别管。”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崔瑾岁依旧淡淡地笑着，伸手拍了拍邹海的肩，便朝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见状，杨悦一出言安慰了这两个年轻的主演，追崔瑾岁去了。
　　三人身后，那个年轻俊秀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了会议室，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王临适时在一旁出声：“你也看到了，崔瑾岁本也是个要强的性子，做什么也不能乱了他的剧本。顾总交代的我都办到了，至于能不能入他的眼就看你自己了。”见他提到顾总，男人身子不免有些僵直，但面上不显，只略微点了点头。
　　待到王临走之后，他才转头去看窗外倚着楼迎风立着的老橡树，阳光明媚，但依旧带有凉意。
　　杨悦一见他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照常整理稿件，甚至还招呼她坐下，脸上平静得几乎没表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瑾岁，还好吗？”崔瑾岁手里的动作停住，长叹口气：“没事没事。”见杨悦一还是一脸不放心，他无奈般笑道：“也不是没经历过这些，没办法。”话落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刚写好又要作废的稿子，像是自嘲般补充道：“但他们未免太看好我了，都还没开始公演呢，成绩都没做出来就开始塞人，真的以为巡演那么容易吗……”
　　“剧院这几年慢慢没落，那些人现在是看到点肥肉就往上扑也不管是好肉烂肉，你别有心理负担，这事我们慢慢想办法。”杨悦一看着年轻的人，想到他先前的经历，有些不忍。
　　崔瑾岁呼出口气，抬头与杨悦一对视一眼，摇摇头：“没事儿，真的。”看他依旧平静地做事，又怕打扰了他，杨悦一只好便起身告辞，留给他独自消化情绪的空间。
　　临近下午，杨悦一拿着文件才出了剧团的门，还想着中午的事就接到了顾筠的短信，看清内容，她皱皱眉，随即翻出陈梓林的号码便打了过去，好久才接通：
　　“你最近不在江城吗？”
　　那边滋啦不断，好不容易有点声音：“我休假了。”
　　“难怪有人来问我，我怎么回他们？”
　　“啧，这事你不用管，我马上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
　　“没，这倒不是什么大事……那你现在是要跟家里……”
　　“也不至于，我也是想趁这个时间出来散散心，说不定哪天就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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