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陈岁》冬山隅

3、第三章好巧

　　正午，窗外泄进来的阳光正好。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崔瑾岁从一堆稿件中抬起头：“请进。”
　　得到回应，李原立马笑着推门，看到整个办公桌的稿纸，他愣了愣，随即环顾四周：“瑾岁，没有给你配电脑吗？怎么都手写？”崔瑾岁看到来人，起身拢了拢桌上散落的纸张，不好意思地说：“不是的，用电脑写不出来，用笔比较顺手。”
　　李原点头，又笑道：“哦对！一个好消息，上边说这次首演的效果很好，巡演的具体审批已经在商量了！”
　　闻言，崔瑾岁眼眸一亮：“这么快？”说罢，又抿唇，有些犹豫：“但我觉得还有些地方不太成熟……”
　　“哎呦，大作家！大编剧！已经够完美了！领导都一直在夸你呢！”说着，李原笑着将手放到崔瑾岁头上，带这些亲昵地往下压。
　　这个突然的动作让原本陷在自我思索中的崔瑾岁吓了一跳，不敢甩开手，只能装作无意地小幅度偏开头躲过，才开口：“那我听从剧院的安排吧。”
　　意识到崔瑾岁在避免着肢体接触，李原不禁有些心酸，又很快调整过来：“好，那你安排一下时间，大概月底就开始。”
　　得到崔瑾岁肯定的回复后，李原也并没有久待。退出办公室后迎面撞上剧院的工作人员，打声招呼，那人看看李原，又看看他背后的办公室，调笑道：“李经理，最近这几个月你跑来这边的频率很高嘛！”
　　像是被拆穿般，李原笑着锤了锤那人的肩：“滚蛋！”
　　两人并未走远，办公室里坐着的崔瑾岁自然是听到了这番话，想到李原平时对自己的特别关照，不由得皱皱眉，但眼下手里的稿件更加重要，崔瑾岁便不再去想其他，继续埋头在纸张中。
　　陈家，饭桌上一片沉寂。顾筠看着眼前的饭菜，缓缓放下筷子，转头去看依旧沉默吃饭的陈梓林，轻轻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道：“今年天热得早，你以往这个时候不是要去新西兰玩一段时间吗？把手里的事儿停停，去那边玩玩吧？”
　　陈梓林夹菜的手顿了顿，才应道：“看公司情况吧。”得到儿子不抗拒的回答，顾筠一鼓作气道：“公司还有你培养的那些人呢，去吧……”
　　意识到还有下文，陈梓林索性也停下手中的动作，果然听见接下来似是商量又带着些不容拒绝的语气道：“顺便带上悦一一起，她应该也没事，你俩好好玩玩，不着急回来。”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顾筠在得知陈梓林与杨悦一成功见面之后，一直致力撮合两人独处，这么些天来已经很多次提到两人之间的事了。陈梓林沉了脸，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带着些玩笑意思回道：“您就不怕我在那边拐个男的回家吗？那边可不管这些。”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陈立望突然出声，猛地拍下桌子：“陈梓林！你怎么说话的！”一边的顾筠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眶已经有了泪意。
　　显然，在儿子当面出柜之后，两人的心思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敏感，只要是关于这个问题的细枝末节，两人都像是排异般给予剧烈反应。
　　见状，陈梓林站起来，也不看二老，转身出了家门：“公司那边还有事，你们早点睡吧。”
　　直到看着人走出了家门，整个大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顾筠转过头去看自己的丈夫，眼泪在眼底打转，难言又窒息的情绪瞬间弥漫两人心头。
　　陈梓林出了家门，开着车来到江边，点燃一支烟，他看着眼前奔流的江水，余晖照在江面，平和又带着暗涌。缓缓吐出烟雾，陈梓林心绪十分杂乱，风正吹得发丝扎眼时，他又不免去想，好像已经很久没剪头了。又听见了背后越近的脚步声，他转身看过去。
　　崔瑾岁穿着一身休闲装，手里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看到陈梓林转过身子，愣了愣便微微笑着打招呼：“陈总好。”
　　陈梓林也没想到会碰上崔瑾岁，手指翻飞，默默掐了烟，扯起嘴角：“好巧。”
　　陈梓林等着崔瑾岁的下文，却看见他一步步挪到自己身边，手撑到栏杆上，脸朝着江面，眼神却在偷偷看他。陈梓林挑挑眉，也转向江边，问道：“崔老师怎么在这？吃饭了吗？”崔瑾岁点了点头，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陈总是有什么心事吗？”陈梓林转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听到他这么说，陈梓林又想起那晚站在路灯下清瘦的人影，低头轻轻笑道：“不是什么大事。”
　　得到回答，崔瑾岁不动神色地呼出口气，接着又劝道：“问题都是能解决的不是吗？还是要往前看的。”
　　陈梓林喉头哽了哽，悟出了崔瑾岁地言下之意，有些想笑：“是觉得我会寻短见吗？”
　　心思被拆穿，一句话让崔瑾岁乱了阵脚：“啊，不是不是！就是我发现，每次见到你你都好像不太开心……”这下陈梓林苏真正笑出了声：“崔老师，世间还是很美好的，放心，我还舍不得。”
　　崔瑾岁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知道说什么。抬头就看见陈梓林手指间依旧夹着熄灭的烟头，低头在塑料袋里找了找，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用这个包一下吧。”
　　陈梓林愣了愣，接过拆开，抽出一张包住烟头。瞥见袋子里躺着两瓶酒，道：“崔老师这个时候喝酒吗？”经过他提醒，崔瑾岁才想起自己出门的目的，原打算自己喝点庆祝巡演开启的，被这么一问，加上有些急切地想去转移开刚才令人尴尬的话题，也没经过脑子，语气有些雀跃地说：“我就自己喝点庆祝庆祝！”
　　话脱口而出，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耳尖泛上红。
　　瞧见他的反应，陈梓林莫名有些愉悦：“那就提前恭喜你。”崔瑾岁连忙道：“谢谢陈总。”
　　“别叫陈总了，听起来年纪还怪大的。陈梓林，你怎么叫随你。”
　　崔瑾岁闻言，也抿唇笑道：“崔瑾岁。”陈梓林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余晖渐渐消散，凉风吹过，天渐渐变暗，但路灯却还没亮起。崔瑾岁像想起什么，又从袋子里翻出一瓶维他命水：“这个你拿着喝，我还没开过。”原想叫个名字，但还是没张开口，索性不叫了。
　　陈梓林看着手里带着冷气的水瓶，笑笑：“谢谢。”
　　直到崔瑾岁走远，路灯亮起。陈梓林又拿出一根烟，倚在栏杆上，但又沉思良久，还是将一口没碰的烟塞回烟盒，转身回到车里，这时手里的水瓶外边已经沁了一层凉凉的水珠，瓶里的水已经不再那么冰。打开瓶盖，轻轻抿了一口，清凉又带着些莓果的酸甜，又喝一口，感觉还不错。
　　回想起家里的情况，他坐在漆黑的车里良久，抽出手机来到购票软件，火速买了一张机票，便驱车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去往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公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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