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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万象般生溯时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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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天知往后挪了一两步,满眼不可思议,“原来他还活着。”
“不止活着,还活得很年轻。回楼述职后,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符应悄悄瞄了一眼书心道,这张脸,说他不到而立之年也有人信呐。
但记载策祝祝首的那本楼中纪事已是百年前所著,换句话说,书心道和莫寻孤一样,都是返老还少的百年修者。
嗯...可能书心道年纪还稍长一点。
“对了!说起述职...”天知双手按住符应的肩膀,脸凑得极近,仔细嘱咐道:“相和那家伙应是得了军都府的任务,这几个月都在司朝掌夕楼待着,你回去可得离他远些,否则又要遭他阴阳怪气了!”
符应干巴巴笑了两声,“其实已经见过了。”
“哎唷,这个相和真是阴魂不散,你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讥讽你。”
天知叉着腰,愤愤不平,“他莫不是忘了,男觋女祝里属你最拔尖,他个千年老二永远是望‘你’项背的存在,若不是那场意外让你失去了功德金光,还能轮到他去军都府任职?”
“好啦,我现在过得不是也不错嘛。”符应搂住天知的肩,拍了几下,安慰道:“反正对我来说,只要能攒下黄金,功德金光不过就是个锦上添花的玩意儿。”
“你这心态真是不错...”天知撇了撇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符应推着往路边走,“快走吧,天知大人,还有几天我就到任务时限了!”
“话说回来,这个书心道长得不赖,身材也不差,我看你俩能成!所谓采阳补阳,万一功德金光真能采回来,你不就赚了...”
符应赶忙堵住天知的嘴,“天知大人呀,以后少看这些隐文色册,脑子里净是这些鸳鸳鸯鸯的事儿。”
“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隐文色册,难道你看了我的书?我就说...”
“唉呀呀,那书衣上的画像就够不含蓄了!”
有了天知的马车,三人很快到了京城,司朝掌夕楼正处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雕栏玉砌,殿阁巍峨,甚至能够与皇宫相媲美。
而这司朝掌夕楼共分五个职级:觋祝,巫长、六祝各祝首、太祝、楼主。
楼主百里凰启尚在闭关,便由本就执掌六祝的太祝大人代为管理楼中事务,故符应与天知二人皆需向太祝述职。
待天知述职完毕,符应与书心道一前一后步入大殿,殿内一人,身披灰青衫,额头宽阔,鬓发须髯垂三尺,正是太祝。
而自她踏入大殿那一刻,便陡然撞进一道凛然视线之内,太祝的目光正穿透自己,打量着身后的人。
符应停下脚步,顿时变成个满脸堆笑的模样,抬手作揖,颔首道:“化祝符应,拜见太祝大人。”
“符应,你做的不错,能够在这么短的期限内完成任务,可去领取悬赏。”太祝开口,回音阵阵,叫人瞬间灵台清明。
“正等您这句话呢,那符应告辞...”
“辞”字未落,却听太祝再道:“你等在这里,我还有其他的话与你说。”
“是。”符应嘴上答应得痛快,可身子却像黏在了地上,慢吞吞地回了原位。
瞧她这副魂儿已飞走了的模样,太祝无奈叮嘱道:“悬赏任务是为了激励尔等精进自己,你却本末倒置,只想着靠悬赏赚钱,这等心境并不可取。”
“符应受教。”符应心虚地压低了身子。
“受教?恐怕又是声从耳中过,片言不留痕吧?”太祝看她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猜到她真实的想法。
符应赶忙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哪里哪里,能够得到太祝大人金口提点,可是千万年也等不来的机缘,有您这样耳提面命的指路人,简直是司朝掌夕楼之幸,是天下之幸!”
“胡言乱语。”太祝摇了摇头,随后目光重新聚于书心道的身上,掷地有声,“好久不见了,恕心玄机。”
“恕心玄机…”书心道幽幽一叹,“一定要用这么难听的名字称呼我吗?这个名字听起来真的很没文化。”
符应张了张嘴,书心道不承认自己就是策祝祝首,纯粹是因为这个称呼难听?就这?
若是她能获得四个字的称号,就算叫她“偷鸡摸狗”、“财迷心窍”什么的都可以!
毕竟修为高低与能否飞升是两回事,只有修为极高之人才能被冠以四字的称呼,算得上是道门修士在人界最高的荣誉。
“呵。”太祝抬了下眉,“你果然没变,个性还是这么鲜明。”
“你倒是变了,和印象中一点都不一样。”书心道用笃定的口吻说道。
等等...符应迟疑了一下,书心道真的能记清楚太祝大人以前长什么样子吗?
“哦?”太祝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变了?”
“你似乎变得更丑了。”书心道语气格外真诚,甚至有些遗憾的意味。
符应身躯一震,猛地抬眼看向太祝。
“丑?你在说我?”太祝被气笑,不可置信地复述了一遍。
书心道将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地劝慰他,“我知道我的皮相让你相形见绌,但不必像那只蘑菇一般,对自己的容貌妄自菲薄,所谓相由心生,心里善良一点,自然就会变得好看些。”
蘑菇?难道是莫寻孤?符应眨了眨眼。
“你!”太祝手上的玉如意发出轻微的“咔嚓”声,通透的玉质出现冰片般丝丝缕缕的裂纹。
除了丑,他还说自己不良善?
这家伙...说没脑子,却还对答如流,说有脑子,但凡有点常识都不会将人贬低得如此明显!
书心道瞧他面带愠色,摇了摇头,用略带惋惜的语气感慨道:“百里凰启,不光外在变化,你的性格也变得容易暴躁了。”
太祝深呼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分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名乌阅泱,并非楼主百里凰启,你认错人了。”
“原来如此。”书心道恍然大悟,解释道:“难怪我对你没什么印象,不太重要的人,我很难记得住,抱歉。”
太祝嘴唇紧紧抿起,额角的青筋抽动好几下,应被气得不轻。
“既然你不是百里凰启,那他现在人在何处呢?”书心道似乎没意识到他得罪了太祝,从容发问。
“楼主尚在闭关,暂时无法会客。”太祝松了拳,摆出一副不与他计较的和善模样,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以后你会有很长时间与楼主闲聊。”
“嗯?”书心道不解。
“楼主亲令,恕心玄机回归后重新执任策祝祝首一职,待遇提高半级。”太祝声如洪钟,一字一句宣布道,“你可接受?”
符应眸光一动,眼神溢出几分羡慕,光是祝首的职位,一年的俸禄就不低,倘若再接到朝廷委托祝首的任务,赏金更是翻倍!
“我不要。”书心道一口否决,在场众人皆是诧异。
“什么?”太祝眉头微皱,似是没想过他会回绝,“为何不愿?”
“要我和名字这么难听的人在这么难听的门派里共事,可能会折损我这出类拔萃的欣赏能力呀。”书心道拂袖侧过身去,语气平添几丝埋怨。
大殿上顿时陷入一阵微妙的沉静,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完了...符应扯了下嘴角,在场所有人好像都被他得罪了。
太祝本不想多费口舌,却又不得不按照楼主的命令继续挽留,话锋陡然一转,“你既然觉得名字难听,那你可还记得我的名?”
“当然记得,你叫...”书心道顿了一下,自信开口,“乌龟壳。”
“书心道!”
声音一出,周身顿时漫起一阵逼人的寒意,就连与太祝共事许久的符应,都从未见过太祝如此愤怒的模样。
糟糕,我还是躲一躲比较好,否则容易被误伤...符应以微不可察的幅度慢慢向旁边的柱子挪去。
谁知太祝从喉间低沉地笑了几声,“你看,你不记得我的名字,又何来与名字难听的人共事?况且你连人名都不记得,又岂会记得本门派之名?”
寒气随着太祝的声音逐渐消去,仅有还未倒下的汗毛,能够证明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是真实存在的。
好一个以身入局!若非在这庄严大殿内,符应真想为太祝大人竖拇指。
“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书心道思索了片刻,“比起与作恶多端之人同在一张悬赏令上,我还是更容易接受前者。”
此话一出,符应隐约听到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祝以功力强行压制攻心的气血,以至于唇色看上去略微发白,“你同意便好,我再向你介绍一人。”
说罢,太祝向门外召唤道,“罗敷,进来吧。”
众人回头望去,但见纤纤女,楚楚动人貌,飘飘紫衣至。
好美的人儿,符应张了张嘴,瞳孔随她娇俏的步伐移动。
名唤罗敷的女子朝太祝行了礼,礼行得极雅,“罗敷见过太祝大人。”
“这是策祝新来的女祝罗敷。”太祝向书心道与符应二人解释,随后又对罗敷说道,“你以后便由这位恕心玄机教导祭祀术法。”
罗敷微微偏过头,自下到上观察书心道,在看到脸的刹那,眸色一喜,便再拧身行礼,声音柔得出水,“罗敷见过师尊。”
师尊?他当?符应讪讪一笑,实在想象不到书心道当人家师父是什么样子。
“欸~倘若教导人就是师尊,你可能要称呼我为师祖更合适呀。”书心道转过身背对着罗敷,声音不疾不徐。
“啊?”罗敷含水的眸子微愣,不知他是何意,悄悄向太祝投去乞求解围的目光。
“我竟忘记你也曾教导过楼主。”
书心道这样无疑是在拂他的面子,却又没有明确拒绝,太祝脸色铁青,只得硬生生吞下这口气,“罢了,拜师一事暂且不提,罗敷,你先带书心道熟悉一下司朝掌夕楼内部。”太祝不冷不淡地嘱咐道。
“罗敷领命。”罗敷嘴角噙了一丝娇笑,摊开手做“请”的姿势,“策祝大人,劳您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