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逃出生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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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然不断，高怀礼跑到汪川所在的牛棚，庆幸的是绑匪只用铁锁链圈住了门把手，没有上锁，他一圈圈解锁链，大喊道：“汪川，快！快！汽油！他们准备烧死我们！”
“你们死定了！”
那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哐哐，一个男人举着铁皮桶往下浇。
汽油溅到高怀礼脸上，他没搭理。
放出汪川和小女孩，转身时却见院子里闪耀着诡异的亮光，烟味直窜，地面的雨水蒸发形成雾气，很快就织成一面大网。
小女孩儿把脸埋进汪川怀里，汪川条件反射把她头裹住，傻眼道：“放火？他们放火？怎么办？”
他还想着报警，打开手机却发现信号微弱，可能是雷暴导致电信基站损坏。
连畜道都是汽油，火很快就会顺着往上烧，逆着往火里跑，逃得了吗？
高怀礼扒着走廊往楼顶看，那儿好像有个很大的机器。
“楼上！他在楼上！肯定有路！”
“走！”
两人带着孩子匆忙往上跑，汪川身上有伤，慢一些，高怀礼把孩子接过来，拉住汪川胳膊玩了命飞奔。
一圈圈往上绕，终于到了屋顶，黑黝黝的大型机器张着大嘴，不知是敌是友。
高怀礼有点犹豫，汪川却说：“走，管他呢，反正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他们逃进机器内部，只见有个运行中的机械梯贯穿了整栋车间，梯道非常狭窄，仅容一个成年男人抓住钢索站直了，直上直下。
机械梯周围没有任何防护，隧道幽深，似乎通往某个大型车间，那泼汽油的男子就站在上头，若等他到地面，破坏了梯子，那他们三人就真被逼入绝境了。
“摇！把他摇下去！”高怀礼跟汪川说。
那男子感受到剧烈摇晃，吓破了胆，抱着钢链大叫：“高怀礼，你，你放手！要，要是我死了，你也得死！”
男子泼汽油时还很嚣张，本以为通过梯子可迅速逃生，没想到梯子不知何时被人动了手脚，速度慢不说，连基本的安全措施都被拆了！
他这才想明白，原来蒋宝年命令其他人撤走，只留自己在这待着，不是信任他，而是要把他一起给解决掉。
高怀礼冷笑道：“好啊，那你先死！”
“不！不行！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绝对想不到！”
这时，高怀礼才总算认出他是谁了。
“张平。”
是在武田牌楼4S店后门，跟小玉调情的那个马仔，张平。
也是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拼命辩白说“我没强.奸她”的张平。
这件事，张锋认了，小玉也认了，唯独张平梗着脖子说他没干，那为了活命大声喊冤的模样，当时就令高怀礼恶心透顶。
汪川见高怀礼面色阴沉，抓着梯井固定钢架的手指骨节突出，青筋暴凸，感到十分惊讶。
“你想说的是小玉那件事？”高怀礼冷静的声音往下飘，“死到临头，你还想否认？”
汪川压根听不明白。
“老高，你，你想干啥？”他心惊胆颤地问。
他从小就领教高怀礼的“两面派”作风，不过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高莲莲年迈、未婚、单身，带一个搞体育的儿子，高怀礼利用保护色伪装自己，才不会被人欺负。
可怎么也没到要害人死的地步吧……
“老高，你让他下去，别跟他废话了。”
然后他冲着张平吼道：“煞笔！打老子的11鞭老子都记着呢，等逃出去要你好看！赶紧滚！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
张平悬在空中，抱着梯链瑟瑟发抖。
梯子卡住了，不上不下，他低头望去，迎接他的是一个深嵌地面的水池，比50米国际标准泳池还长，原是用来冲洗切割后的碎肉块的。
绞肉的刀片是危险装置，已经拆了，水池却积攒了无数浑浊的黏液，臭不可闻。
水池子这些年都没清理过，犄角旮旯里凝结着血痂般的污黑块，不光恶心，还飘满了绿色浮游物、刀片铁钉、老鼠化尸蚊蝇卵，若不慎掉下去，满满呛上一大口，那真是做了个饱死鬼。
“是！是小玉！你做了个DNA鉴定是不是？！你不想知道鉴定结果吗？！”张平情急嚎叫，“万一梯子坏了，你们也别想跑出去！”
“鉴定报告？”高怀礼看向汪川。
汪川搂着小女孩儿，一拍脑门子：“是我去逢城拿的那个顺丰文件袋！鉴定报告？你做了什么报告？鉴定啥了？”
高怀礼低声道：“我怀疑小玉跟沈翎是失散的双胞胎姐妹，用头发做了鉴定，你拿到报告了？看到结果没有？”
汪川道：“没，我那天进不去别墅就走了，在湖边上被他们拖进面包车，文件也被他们抢了。”
听张平这样一说，高怀礼基本能断定她俩有血缘关系了，否则张平不会藏着掖着，用来当保命的砝码。
是姐妹，又如何？
她们俩除了长相，没有任何相似，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也会有迥异的结局。
这世上越少人知道小玉，对沈翎越有利。
就在汪川一脸紧张等高怀礼反应时，忽听张平“嗷”地惨叫，而梯链突然无比顺滑地滚动，哗啦啦啦，彻底失去了制掣，机械梯疾速俯冲而下。
张平无法保持平衡，在离地将近10米的高度被直接甩了出去，重重拍在水面上，瞬间震晕。
汪川看愣了，抓着梯链道：“怎么办？坏了，我们怎么下去？”
高怀礼赶紧查看齿轮装置看还能不能修，汪川遂放开小女孩儿，打开手电筒给高怀礼照亮。
小女孩儿也明白这两个人是好人，不会害她，而是在绞尽脑汁带她逃走，于是乖巧地揪着高怀礼衣服，偶尔怯怯地看梯井一眼。
“哥哥。”她说话还不利索，“叔叔。”
高怀礼一手黑色机油，将锁链卡进齿轮里，汪川则咬着腮帮子用力把梯子往上拉，一个字一个字蹦着说：“谁，哥，谁，叔。”
“亮亮，闪。”
“啥玩意儿？”
“亮，闪。”女孩儿将两只小肉手比在眼侧，“闪。”
汪川不耐烦瞥了眼：“哥哥眼睛比光还闪是吧，知道了知道了。”
女孩趴跪着，往下指：“闪，红色。”
随着连续几声咔哒，齿轮终于完全嵌好了，高怀礼长舒一口气，把小女孩抱过来塞进汪川怀中。
“小妹妹，你胆子挺大的，跟这个哥哥一块下去，别吵别闹，把眼睛捂住，能做到吗？”
女孩立马捂住了眼睛，嘟嘴道：“闪。”
高怀礼这才注意到，水池尽头救生圈上飘着个黑色的方块，伴着红色光芒闪烁。
他皱眉，用手机照相机放大，看清红色光芒的那一刻，“蹭”地站了起来！
“炸弹！”他喊道，“蒋宝年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还放了定时炸弹！”
情况更糟的是，炸弹不知何时启动了，已经在倒计时，时间显示仅剩120多秒，也就两分半。
“什么？炸弹？真的假的？”汪川懵逼，抢过手机当望远镜一看，秒数已走到119了。
“不管真炸弹假炸弹，得赶紧下去！”
高怀礼跟汪川手上加速，本来梯子挺沉重，这会儿也顾不上歇了。
高怀礼飞快算着机械梯下降的速度。
“下去要50多秒，50多，上来，再下去。”
不够，要想三个人全都下去，得来回共4趟，时间根本不够，除非他们三个人玩叠叠乐。
刚刚张平的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机械梯很难平衡，就算女孩儿坐在一个人肩膀上，另一个人挂在链子上，也可能半途就全栽水里。
还有个小女孩，他们不可能玩20米高台跳水，在那样的高度往下跳，水面无异于水泥面，能把人拍死。
汪川也意识到严重性，焦急道：“赶紧走吧！原路返回！”
高怀礼摇头：“全都是汽油，火烧上来很快，走不了了，蒋宝年没有打算放我们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不是烧死，就是炸死。”
如果炸弹倒计时不是开玩笑，那么只有先下去的人能获得一线生机，第二趟，梯子还没回来，就该爆炸了。
“没时间了。”
高怀礼抓着链子跳了上去，他没有给汪川反驳的机会，这个举动就好像他抛下两人要独自逃生。
汪川一激灵，把链条一抓，扯着嗓子吼道：“老高，你要干嘛？”
高怀礼：“剩10米我就跳！然后你把梯子摇上去，带她走！要快！”
汪川：“你跳水里？跳水里干嘛？”
高怀礼：“去把那个该死的炸弹给扔了！”
汪川：“你怎么扔？往哪儿扔？！”
十几秒过去，高怀礼在半空中看清了逃生门的位置，那儿连接的是仓库，与畜道相反。
畜道早已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甚至有一些汽油漏进门缝，如果说蒋宝年哪里机关没算尽，那就是这晚的大雨，让火势没有预期的那么快冲上云霄。
“往外面扔，必须扔。”高怀礼平静下来，深深望着汪川。
炸弹不能在室内爆炸，他不能赌机械梯不会再次掉链子，赌房子不会炸塌，不会堵住逃生通道，不会让汪川绝望地闷死在浓烟里。
汪川大吼一声：“你疯了！外面是火！你少犯傻了！万一炸弹提前引爆怎么办？跳下去就直接跑！管什么炸弹呢！来得及！”
“那我就护着炸弹冲出去。”
“高怀礼！”汪川快急疯了。
小女孩儿以为他们吵起来了，倏地哇哇大哭，汪川头疼，干脆把手机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则抓住梯链。
高怀礼见高度差不多了，合掌纵身一跃。
自他参加青年组大赛屡屡失利后，教练就主张让他换项目，高台跳水、跳板、潜水、帆船，都尝试过，却都没有游泳效果好，教练才作罢。
“啪！”
他长高长壮了，水花压的一般，溅起一层楼那么高，轰地全浇了飘着张平一脸。
就在他游向岸边时，铁门被烧化了。
蹭——蹭——
两条火龙沿着泳池边蔓延进入车间，大火包围了泳池，宛如人间炼狱。
这又是蒋宝年安排的后招，他将汽油封在冰块内，火烧起来，室内温度升高，冰块融化，汽油就迅速摊开并点燃。
女孩一见大火包围游泳池，哇一声吓哭了，汪川两眼发蒙，还没说什么，高怀礼便重新一头扎进水中游向炸弹。
“快游！老高！86！冲！老高！85！”
高怀礼拼命地游，肾上激素开始起作用了，翻窗户时旧伤复发的疼痛也不见了，他高速打水，划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汽油随时会滴进泳池，快，再快点。
“74！妈的！老高你骗我！”汪川红着眼睛，“梯子都回来了！你15米跳的是不是？”
汪川让女孩儿抱紧自己脖子，说：“待会儿哪怕看到UFO了都别松开，手机拿好，懂？”
女孩儿仿佛也知道接下来的动作很危险，她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把头往汪川肩窝一埋，辫子戳得汪川哀嚎。
一大一小稳稳拽着链子登上梯子，按下开关，汪川目不转睛盯着手机。
“70！”
高怀礼到边了。
“哗——”他钻出水面，大呼一口气，顾不得甩掉满头雾水，将衣服脱下来裹住炸弹。
铁门已看不清形状，烧得通红，又被斜吹进来的雨迅速降温变得焦黑，1米多宽的螺旋畜道沐浴在熊熊烈火中。
火舌近在咫尺。
只要穿过那道火帘，他就能带着炸弹跑出去，用身体阻隔炸弹接触烈火，避免提前爆炸。
这是真正的生死关头。
泡在水里，这刹那，回想短暂的一生，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汪川大喊：“老高，你把炸弹从门里扔出去！游回来！别傻到抱着跑！老子还不想看到你炸成烟花！”
高怀礼喉头滚动，回头，汪川和小女孩离水面尚远，他强迫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决定。
汪川急得喉咙口上火，却又不敢跺脚，怕把这有前科的梯子跺罢工了。
车间内的烟越来越浓，女孩儿开始咳嗽，嘤嘤哭起来。
就在这时，高怀礼的手机铃声短暂响了两秒，汪川拿起一看，哆嗦着举起来：“老高！沈！沈翎！”
听到沈翎二字，高怀礼泡在水中浑身僵硬。
他强制不让自己去想沈翎，因为倔强地洗脑自己一定能安全回到南江。
方决把他找了个替代品去坐牢的事捅穿了吗？
她在哪儿？
她过得好吗？
假若那次荒唐的欢好真的成了最后一面，她会永远记得自己吗？
“救……救命……”水面传来虚弱的呼救，是张平醒了。
他听到汪川的呼喊，本能向他伸手，然而汪川满眼只有高怀礼：“老高！回来！游回来！”
“救命……”张平开始在水里翻腾，咕噜咕噜吞了好几口污水，边呕边叫，“救命！我不想死！高怀礼！救命！沈翎！你知道沈翎她就是，就是小——”
他的头没入水中。
高怀里背靠烈火蒸腾的浓烟，打了个冷颤，蓦地，有种直觉如同窜高的火蛇，灼烧着他的后脑。
“你说什么？”
他抓着炸弹，恨不得将其投在张平脑袋上。
“哎呀，你还墨迹什么呀！特么还剩多久？老高！高怀礼！老子求你了！”
高怀礼这才大梦初醒，看了眼倒数。
一秒都耽误不得了，他拼尽平生最大的力气狂吼将炸弹从火舌的间隙抛了出去，把一切交给了命运。
随后勾住救生圈，脚一蹬，触壁回转，奋力游到了张平身边。
张平见状，连忙抱住了他的小腿，高怀礼再次爆发出惊人的能力，拖着100多斤的真人负重打起了水花，看得汪川目瞪口呆。
离地还剩2米，他抱着小女孩儿跳进水中，捞起救生圈就套在她腋下。
“发什么愣！拖人！”
两人齐头并进，水花溅的老高，浇熄了一丛丛火，又前赴后继烧过来。
高怀礼拖着半死不活的张平，汪川推着懵懂的小女孩儿，玩命儿游上岸冲出了逃生门。
7秒后，轰隆的爆炸声响彻天际。
汪川脱力跪在地上，脑壳全是粉末，一张脸除了眼白，其他地方都是黑的。
他松开小女孩儿，小脸蛋白白净净，耳朵里还塞着汪川的手指。
“妈的……老子也算是死了一回了……”
汪川大字型躺下，看着仓库另一边的滔天大火，喃喃说着，忽然咳嗽两声，仰天大笑。
“老高，你他妈50米只用了16秒，哈哈哈哈哈，你破了奥运记录！不，是世界纪录！”
高怀礼恍若未闻，拎起张平狠狠扇他耳光，直把他扇得喷出好几口血水，才恶狠狠逼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沈翎和小玉是什么关系？！”
张平口歪眼斜，吐着白沫：“她，她们是，是同一个人。”
说罢，脖子一坠，昏死过去。
高怀礼双手颤抖，不敢置信，汪川也张大嘴巴。
远方传来急促的警笛声，汪川忙不迭说：“赶紧走，老高！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沈翎就是小玉？太诡异、太荒谬了，不能光听蒋宝年的马仔一面之词，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呢？
警方带二人先去医院检查了一番，除了些许挫伤、鞭伤，两人没什么大碍，就回到专案组办公室做笔录。
汪川手脚并用跟专案组刑警描述当时的情景：“真的，我家小草就这么游过去了！50米，半个百自！嗯，可能还不止50米，你知道他花了多少秒不？16！牛不牛！”
汪川扭过身子，重重拍身边高怀礼的肩膀。
“照这记录，丫百自能进45！”
警察判断汪川正处于创伤后应激状态，属于特别激动那一类型，也就配合着说：“是挺厉害。”
汪川破音叫道：“岂止是厉害啊！菲尔普斯才47秒51啊！”
高怀礼捧着手机，对那来自沈翎的未接来电持续失神。
当晚，小女孩儿的身份也水落石出，她就是程燎与叶檀的女儿，程诺。
得知蒋宝年已死，芳芳饭馆老板老板娘就反水了，供出温与兰的藏身之地，专案组闪电出击，凌晨在码头逮到了人。
由于本案天蓝色通缉令是由联合国安理会秘密签发、南江市局为主要侦查单位，方决只能等东明方面办理移交，才能将温与兰押往南江监禁。
蒋宝年的尸体则留在东明尸检，张平及其他小喽啰因还有其他指控，暂时无法运到南江。
方决还在东明市局大闹了一通，那名东明本地刑警因此接受调查。
尽管如此，两国三地相关刑警，都明白这跨度长达30多年、调查长达5年、出动警力逾百的大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各个办公室电脑、电话前守候的相关者们，纷纷鼓掌互相道喜。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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