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离婚》浮游女

17、第 17 章

　　十分应景的，电视机里开始唱：

　　“这一刻忽然觉得好熟悉

　　像昨天今天同时在放映

　　我这句语气原来好像你

　　不就是我们爱过的证据

　　那一段我们曾心贴着心我想我更有权力关心你

　　可能你已走进别人风景

　　多希望也有星光的投影

　　努力为你改变却变不了预留的伏线

　　以为在你身边那也算永远

　　仿佛还是昨天

　　可是昨天已非常遥远

　　但闭上我双眼我还看得见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

　　曾一起走却走失那路口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感受那温柔

　　感谢那是你牵过我的手

　　还能温暖我胸口”

　　我站在那里一直哭到最后一句歌词。

　　我生命中从未有哪一刻如此憎恨《同一首歌》，憎恨CCTV，憎恨……金小猫。

　　她明明知道苏杭两个字对我的杀伤力是核武器级别的，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金小猫在我身后幽幽地道：“离子，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会看到你的车吗？”

　　她没有多卖关子，立马揭晓了答案：“你把车停在楼下两个多小时都没走。”

　　什么？我呆了那么久吗？我十分诧异，我以为我只是在车里坐了几分钟而已。

　　“离子，你对邪霸的感情，真的比你以为的要深多了。你们在一起十年。”金小猫向我强调，“十年。”

　　“不是一年两年，是十年，是你生命的三分之一。”

　　是的，我和岑一在一起十年了，四年同居，六年婚姻，可是，那又如何？我深吸一口气，声音平板地告诉金小猫：“我十岁那年认识……他，照你的算法，他是我生命的三分之二。”

　　“错了，你二十岁之后，跟你在一起的人是岑一，所以苏杭只是你的三分之一。”

　　“……你要说是三分之一就三分之一吧。”我很累，懒得和金小猫探讨数学问题。

　　金小猫乘胜追击：“离子，明明邪霸和苏杭都占据了你生命的三分之一，你却一口咬定你和邪霸是无爱婚姻，你不觉得你的坚持可能是错的吗？”

　　我不想说话，于是金小猫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当然，十年前你和岑一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爱他，可是，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没想过，你的感情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吗？”

　　我对岑一的感情当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十年前的江离或许还妄想过逃离岑一身边，十年后的江离却是把岑一视作自己最大的靠山。

　　男人并不仅仅豢养情妇，他们也豢养妻子。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岑一给我的富足生活，已经把我豢养成一只吸盘鱼，紧紧巴在他身上，不肯放开。

　　但这怎么会是爱情？

　　从头到尾，我爱的，只是那么一个人，纵然离开了他，我爱的也只有他。

　　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苏杭。

　　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他，我不会再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但这两个字，一直在我的舌尖，在我的心头，在我的梦里。

　　我不过问岑一身边的莺莺燕燕，固然是因为我在经济在社会地位上对他多有仰仗，也未尝不是因为在我的观念里，一个精神上不忠诚的妻子，是不太有资格管教丈夫的□□不忠诚的。

　　金妈妈把炸好的鸡翅端出来放到餐桌上，拍了拍脑门道：“哎哟，怎么忘了调酱汁。小离，你等一下啊，我现在就去调。”

　　谢天谢地，金妈妈有点夜盲，在晚上看不太清楚东西，没有发现我的异状，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坐在阳台上晒晒月亮能把我晒得琼瑶附体泪流满面。趁她去了厨房，我急急忙忙抽纸巾擦了眼泪，又去洗手间洗了脸，重新化了妆。

　　吃过金妈妈炮制的美味鸡翅，我告辞回家。重新化妆之后，我摆脱琼瑶，行为举止恢复到正常水准。精致的妆面是女人的战衣，纵然不能保护我们刀枪不入，至少可以做到不让别人看到我们身上软弱的伤口。

　　然而，我必须承认，金小猫的目的达到了。开车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思考我对岑一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老师，还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我对他依赖，信任，叹服，敬畏，也有微妙的厌恶以及更微妙的自我厌恶，这些都不是爱情，但这些感情集合到一起之后，它能不能算□□情呢？

　　二十岁的江离以为爱情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三十岁的江离对生活的看法改变了，对爱情的看法自然也改变了：纯粹的爱情固然是爱情，混合了物欲的爱情就不是爱情吗？爱情剔除了种种现实因素考量，就像是无根之花，纵然绚丽，却只能开放一时——说起来，鲜花无根，可不一样要插在瓶子里用水养着么？

　　岑一身上的优点太多了：他有矜贵的出身，良好的教养，敏锐的头脑，成功的事业，沉稳的性格，端正的外表……这样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给予我名分，给予我金钱上的便利，事业上的扶助与教导，给予我私人空间的尊重与包容，如是共同生活十年之后，我对他真的只有感激之情而没有心动之意吗？

　　我扪心自问却无法肯定地告诉自己“我爱他”，又或者，“我不爱他”。

　　我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