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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9 ...

  •   次早天明,休息了一晚的虞瀚东与阿樱离开客栈再次出城去了,他俩一路寻到醉川郊外的一座山神庙前。
      颇具规模的山神庙因年代久远、无人修缮,显得有些破败不堪。进入庙门是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一根旗杆孤零零地杵在那,如同一名最后的坚守者。庙内常见的香案、炉鼎早已不知去向,三间庙宇屋檐不整,一副随时要倒塌的样子。
      阿樱见此模样,不禁失望道:“你所说的老前辈就住这里?”
      虞瀚东茫然道:“我只听说在这里能找到他。”
      阿樱踩着生满杂草的青砖,望着破落的庙宇,道:“这地方哪里能住人啊?”
      两人走入正殿,只看到一尊泥塑的山神像,再无他物,令人奇怪的是这里似有人打扫过,虽说不上干净整洁,倒也见不到厚尘蛛网。他俩前后走了一圈,发现后院有几间小屋,屋内有床榻被褥,有锅碗盆碟,俱都干净整洁,屋后还有一口井,想来这里是有人居住的。
      此刻已近正午,两人正感觉肚饿,阿樱见厨房米缸里有米,灶旁有干柴,于是道:“我来做饭,你去打水,如何?”
      虞瀚东没想到她还会做饭,狐疑道:“你真会做饭?”
      阿樱见他不信,气鼓鼓道:“我阿娘的厨艺乃洛安一绝,你说我会不会做饭?”
      虞瀚东半信半疑道:“那好,我去打水,顺便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
      阿樱挥了挥手,便开始搬柴生火准备做饭了。
      虞瀚东见她一副娴熟的模样,心中顿感放心,这才欣然去打水了。
      阿樱用水缸里残余的水刷了下锅,待虞瀚东打来水,便开始下米煮饭,她在屋内寻到些鸡蛋、野菜,于是趁虞瀚东去后山打野味,又开始炮制起简单的菜肴。
      正当她忙得热火朝天之际,身后传来和蔼的声音:“好香啊。”
      阿樱不觉有异,试尝着蛋花汤道:“那当然,我难得下厨的,今天算你有口福了。”
      身后的人又道:“能让我尝尝吗?”
      阿樱这才反应过来,突然的惊吓使她手中的汤勺脱手掉落。
      一只手探出,迅速将汤勺接住。
      阿樱立马转身,见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位笑容慈祥的长者,他身材矮胖,光秃着脑袋,还留着一把稀疏的山羊须,虽然他长相不佳,却胜在长得慈眉善目,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长者自顾自地盛了一碗蛋花汤,喝了一口,啧啧称奇道:“奇怪?奇怪?这汤为何如此鲜美?”
      阿樱初时有些害怕,后见长者并无恶意,反而有些像馋嘴的老顽童,于是稍稍放下戒心,道:“只因我在里面添加了藿嘉。”说着指了指砧板上的绿色植物。
      长者拿起青草状的植物,皱眉道:“这野草附近到处可见,怎么它还能调味了?”
      阿樱笃定地点了点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野草,《百草方》记载,藿嘉茎、叶含芳香油,可作调香原料,还能治食胀气滞。”
      “噢?”长者细细端详手中的藿嘉。
      这时虞瀚东拎着两只野鸡出现在厨房门口,他看到长者的背影,稍愣了片刻。长者也发觉门口有人,回身望去。两人四目相对,虞瀚东将刚打来的两只野鸡放在地上,躬身施礼道:“晚辈虞瀚东,见过骆前辈。”
      酒仙骆茂神色微变,迟疑片刻后问道:“你就是虞瀚东?”
      虞瀚东郑重道:“正是晚辈。”
      骆茂手持竹杖围着虞瀚东转了一圈,捻须微笑道:“不错,不错,好一个丰神俊秀的少年郎。你能在短短半年间,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王子扶上储君的宝座,真是不简单啊。”
      阿樱闻言顿时惊呆了,她望向一身朴素的虞瀚东,对他仿佛又有了新的认识。
      虞瀚东拱手道:“前辈过誉了,晚辈岂有此等本事。”
      骆茂深邃的目光盯着虞瀚东,虞瀚东坦然以对。少顷,骆茂哈哈大笑道:“居功而不自傲,心若平湖,且游刃有余,前途不可限量啊。”
      虞瀚东欣然道:“此生如能踏遍这神州大地,赏尽这世间美景,于愿足矣。”
      “咕咕——”
      阿樱、虞瀚东的五脏庙忽然闹腾起来。
      骆茂大笑道:“当务之急还是得填饱肚子才成啊。”
      虞瀚东和阿樱纷纷笑了起来。
      在虞瀚东的协助下,阿樱很快炮制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上好肴馔。
      三人就在院子里共享美食。
      小小的木桌上摆了好几道菜,虽然食材只有简单的鸡蛋、野菜和野鸡,却做得香气四溢。
      虞瀚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雪露。
      骆茂顿时馋涎欲滴,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雪露喝了一口,又夹了一块鲜嫩多汁的鸡肉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很是享受。
      阿樱见他饕口馋舌的模样不由得吃吃笑了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一桌美食很快消灭光了。
      骆茂捧着鼓起来的大肚子,笑着对阿樱道:“吃了姑娘一桌美食,却还不知你的姓名,真是罪过。”
      阿樱丝毫不介意,摆手道:“我叫阿樱,很好记的。”
      虞瀚东在旁补充道:“她应该叫柳樱,是洛安柳钦元的女儿。”
      阿樱朝他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虞瀚东只是笑而不答。
      骆茂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呵呵笑道:“小姑娘,在你面前的可是这天下少有的才智之士,你跟他相处这么久,即是不说,他也能猜到你的来历。”顿了顿,又道:“刚才你给老夫介绍藿嘉时,无意中透露了你曾看过《百草方》,这《百草方》乃是柳神医亲手所著,非柳氏宗亲岂能轻易看到。柳神医只有一子,那你必定是柳神医亲弟柳钦元的女儿了。”
      柳樱这才恍然大悟,一时娇羞无比。
      谈笑间,虞瀚东忽然问道:“前辈之前是否听说过晚辈?”
      骆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半眯着眼看向虞瀚东,道:“老夫不但知道你,还知道你有一个师哥叫卢鲲。”
      虞瀚东闻言,微微一愣,惊问道:“你见过我师哥,他最近可好?”
      骆茂笑道:“我和你师兄弟俩还真是有缘。去年他到宁瑞楼偷来几瓶雪露送我,我跟他畅聊比试,颇为投缘,他也曾跟我提起过你。”随即收敛笑容,微叹一声,道:“你那师哥很是了得,才智身手俱佳,只是执念太深,与你相比,少了些淡定从容。”
      两人静静地聆听骆茂叙说着后来发生在卢鲲身上的事。
      当虞瀚东得知卢鲲保护一女子杀出相国府身受重伤,生命垂危时,不禁大为紧张,后又听到骆茂救了卢鲲的性命,这才放下心来,最后得知卢鲲与那女子去往随国闯荡了,心中难免为其担心。他长吁一口气,道:“师哥自小便是胸怀大志之人,希望他今后能顺遂如意。”
      骆茂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他如果顺遂如意了,这天下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柳樱在旁打岔道:“我大伯曾说过,这世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是如此循环往复,普通人在其中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所以我们只要尽上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便不虚此生了。要我说,得遇闲时,就得该吃吃该喝喝。”
      骆茂不禁大笑道:“你这小姑娘很对老夫的脾性。哈哈哈!人活一世就该如此。”
      柳樱娇笑道:“前辈!今日太匆忙了,还没有发挥出我的本事,明日我去城里置办些上好的食材,定让你吃的心满意足。”
      骆茂大喜道:“那我就有口福了。”又道:“你也不用亲自跑一趟,待会你将食材的名目写下来,自有人去跑腿。”
      三人虽初次见面,却因一顿午膳,相处的格外融洽。
      当天下午便有一名声称骆茂徒弟的年轻人来到山神庙,他遵照骆茂的吩咐,带着柳樱写下的食材名目去城里采购了。
      次日一早,那人赶着骡车送来了好些食材。
      柳樱挽起衣袖,由虞瀚东帮忙打下手,开始忙碌起来。
      两人忙碌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奉上了一桌能令宁瑞楼都汗颜的佳肴美馔。
      骆茂一边品尝,一边听柳樱报菜名。
      “这是花折鹅糕,米糕里含有鹅肉馅,最是独特;这是荷包牡丹虾,用的是鲜活的大虾、竹笋和鸡蛋,要将鸡蛋摊成圆蛋皮,再放入虾馅,捏成荷包状,先蒸后炸,加上各种调料,味道极为鲜美;还有松鼠鳜鱼……”
      骆茂喜不自胜,一张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过,等吃饱喝足后,柳樱又端来消食解腻的茶水,这让骆茂甚是满意。
      如此畅快地过了一日,待次日一早,虞瀚东便被骆茂拉出去散步。
      两人漫步于山神庙旁的小树林,拄着竹杖的骆茂心情很是不错,他虽很少言语,但身旁的虞瀚东却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愉悦之情。
      走了约一炷香的工夫,骆茂忽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向前方那座巍峨的雪山,若有所思道:“这山峰极难攀爬,想我年轻的时候废了好大的劲才登上顶峰,要取下数桶寒冰更是难以想象。”
      虞瀚东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雪山,喃喃道:“若不是机缘巧合,我或许很难从雪山上下来。”接着便将上雪山取寒冰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骆茂。
      骆茂听罢,啧啧称奇,不禁感叹道:“你俩的运气真是好的离奇,也算是种因得果。”
      虞瀚东一想到俏皮纯真的柳樱,心中竟莫名地欣喜。
      骆茂忽然轻咳两声,道:“你跟你师哥无论性格还是处事方式都迥然不同。你师哥当初来找我时,因嫌麻烦,从宁瑞楼偷来了数壶雪露当做见面礼。而你则亲自历尽艰辛上雪山之巅得来寒冰,到宁瑞楼换取雪露给我。”顿了顿,又道:“你师哥睿勇狡猾,而你却令人感觉踏实可信。真是无法想象,在相同的环境下,受教于同一位师父,竟能培养出你们两个性格差异如此之大的人。”
      虞瀚东听骆茂对自己与卢鲲的评价,不由得哑然失笑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默然片刻,他有感而发道:“如果人人生而良善,不抱私心,这天下又何至于乱成现在这等模样。”
      骆茂神色微变,喟然道:“如此这般,天下也会失色不少,失去许多精彩!”
      阳光越过群山,射出万道霞彩,甚是壮丽。
      骆茂哈哈大笑数声,道:“江湖传言,只要与酒仙骆茂比试过,方可算是一流的高手。起初对此传言我并不太在意,后来找我挑战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应接不暇了,我这才定下需以雪露作为见面礼的规矩,这才让情况有所好转。”他沉吟片刻,又道:“近十年来,虽有十余名江湖子弟带着雪露来与我比试,但能入我眼的恐怕也就三人。”
      虞瀚东不禁露出好奇的表情。
      骆茂朝他微微一笑,续道:“一个是现今申国离石城城守娄必安。”
      虞瀚东脱口而出道:“白发寒枪将!”
      骆茂点了点头,道:“此人枪法精湛,我与他斗了过百招方才分出胜负。若论枪技,此人可算当世第一人。”顿了顿,“这第二个人嘛,便是你师哥卢鲲。我与他纯属切磋,若要真的比拼,怕是要身上带些伤了。”说罢不禁又笑了起来。
      虞瀚东跟着笑了笑,随即问道:“那第三个人是谁?”
      骆茂面带微笑,指了指虞瀚东,道:“便是你了。”
      虞瀚东惊讶道:“前辈还未与晚辈交手,又如何能作此评价。”
      骆茂郑重道:“博饶会武头名,与武安君殿前比试过两百余招方才落下风,如此人物,不用比试我都知道不好应付。”
      虞瀚东没想到现今自己的名声竟如此响亮,他赶忙澄清道:“我与武安君殿前比试实为文试,两人互报招式名称以作决胜,如真实比斗,我怕是连一百招都坚持不住。”
      骆茂微笑摆手道:“就算如此,也足够惊艳了。”
      虞瀚东不再解释。
      骆茂伸了下懒腰,欣然道:“你这次专程来找我,想来也是为了跟我比试一场。既然来了,就应让你如愿。”跟着又笑道:“其实我也很想试试你的身手。怎么样?我们是比试兵器还是拳脚?”
      虞瀚东抱拳微笑道:“有机会能与前辈切磋一番,已是晚辈莫大的荣幸,晚辈全听前辈吩咐。”
      骆茂哈哈一笑,将竹杖插在地上,道:“那我们就以拳脚比试,如何?”
      虞瀚东应道:“自当遵命!”
      话音刚落,两人收敛笑容,摆开架势,凝神以对。
      静默片刻,虞瀚东见骆茂有意让自己先出手,他不再客套,牟足了劲,一拳轰出。骆茂见拳势威猛,先行退后半步,跟着伸出五爪抓向虞瀚东的手腕。瞬间虞瀚东手腕被骆茂一把抓着,虞瀚东毫不惊慌,手腕一翻,脱离骆茂的控制,左拳跟着袭来。骆茂挥掌拦架,轻松化解虞瀚东的两次进攻。
      两人你来我往在小树林中斗得不亦乐乎,很快过了百招,都未有察觉。
      又斗了一阵,骆茂在守了数招后,突然一记冲拳击向虞瀚东腹部。虞瀚东双手交叉拦挡,将他的右拳死死架住。没曾想骆茂这招暗含渗透劲,右拳竟再生一股霸道劲,击中虞瀚东的腹部。虞瀚东中招后连退数步,这才稳住身子。
      骆茂并未趁势进攻,反而站在原地捻须微笑。
      虞瀚东抱拳道:“我本以为斗了这么久,前辈会有力衰的现象?真没想到,前辈还留了这么一手。”
      骆茂走近数步,微笑道:“世间大多数人练功只炼其形,忘炼其神。老夫以为,人更应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净,守持住人之精、气、神,使其不外逸,长期充盈体内,与形体相抱而为一,方能深根固柢。”
      虞瀚东细细琢磨他的话,发觉其中的道理与之前夷静大师所说的“守虚静,抱元一”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时柳樱来林间唤两人用早膳,她见虞瀚东忽然盘膝坐在附近的一块大石上,顿觉好奇,正要去叫他,被骆茂及时制止了,骆茂对她道:“别去打搅他,此刻他正潜心内炼。”
      柳樱犹豫了片刻,便和骆茂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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