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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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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仝旷率领自家族兵占据惮山后,次日四更,蔺氏一族的族兵杀入仝族的领地,他们见人就杀,不分老幼。仝旷得知后,带人杀向蔺氏山城。由此两家展开了残酷的火并,一时间蜕地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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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蔺、仝两家斗得不亦乐乎之时,位于蜕寨西面的神庙周围突然出现了数批不明身份的军队,他们呈合围之势,悄悄地将神庙包围起来。
随着一支响箭射向天空,分布四周的军队同时向神庙发起了进攻,手握锯齿大刀的弥噶尔领着由随军和义军组成的联军率先攻击神庙的正门;身手矫捷的黑剒和匪茹各带着一群同样伶俐的战士从两侧翻墙进入神庙,展开厮杀;隗闿和麻奎率领一支联军堵住了神庙的后门,以防有漏网之鱼逃脱。
在不远处,卢鲲与祝仓并骑而行,待黑剒、匪茹从神庙内打开大门,弥噶尔杀入神庙后,两人率领一支骑兵跟着冲入神庙内。
突如其来的大规模袭击,打得神庙里的人措手不及,由于大批僧兵去了班曲律山,寺内仅存的力量根本无法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在消灭了看守外围的僧兵后,遇到的抵抗越来越薄弱,联军最后杀入神庙主殿,这里仅存的数十名顽固分子护着郎登尊者还在垂死挣扎。
卢鲲偕同祝仓来到阔大庄严的大殿内,身后跟着青巾白袍的仝伦嘉。
周围布满了尸骸,绝大部分都是神庙里的人,屠杀还未结束,早已失去往日威严的郎登尊者犹如惊弓之鸟缩在护卫们的身后,他们被联军围在大殿的一角,这些被蜕人视作神明的人现在俱都脸现惧色,死亡的恐怖首次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十步外,弥噶尔、黑剒、麻奎、隗闿、匪茹······还有无数曾经收到神庙迫害的人手持兵刃,准备随时随地将这帮祸害一方的妖孽铲除。
达布霍稚嫩坚强的小脸蛋此刻憋得通红,他尤其痛恨神庙里的人,现在恨不得将郎登尊者碎尸万段,以报姐姐的血海深仇,他突然夺过一名联军战士手中的长矛,咬牙切齿道:“还我姐姐的命来。”说完挺矛朝郎登尊者刺去。
匪茹及时将他一把扯了回来,他仍朝着郎登尊者怒骂挥刺。
仝伦嘉对卢鲲、祝仓道:“郎登现在还不能死,留着他还有用。”
卢鲲、祝仓互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
随着祝仓一声令下,大殿内再次掀起一番厮杀。
最后的抵抗很快被瓦解了,地上又多出了数十条没了气息的尸骸,郎登尊者软倒在群尸堆里,浑身颤栗不止。
蜕寨所有的人都被集中至寨内最大的空地上,临时搭建的平台上,蜕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郎登尊者,现被五花大绑地栓在断头柱上,这个作恶多端、荼毒一方的罪魁祸首如今就像一条将死的老狗,引颈待戮。
台下静悄悄的,所有的蜕人见到这一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百年的思想禁锢,使得他们只是呆愣地看着,却不知该作何反应。
卢鲲与祝仓商量了一下,最后由祝仓站上了平台,他环顾了下周围的民众,心中暗叹一声,强打起精神道:“此贼假借神灵的名义,大肆敛财、涂炭生灵,今日将他枭首示众,以慰所有无辜的亡灵。”
曾经身为贱民的麻奎亲自挥下了屠刀,随着郎登的首级滚落地上,围观的蜕人眼中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亮光。
此时蔺、仝两家已经斗得两败俱伤,仝旷在败逃中被人杀死抛尸荒野;蔺奉在山城被攻破后郁愤而亡,最后两家被联军以逸待劳逐个收拾了。
剩下的濮氏一族原想当和事佬,劝解两家罢斗,却在中途被仝伦嘉设计埋伏,只能缩回自家的山庄内。
蜕地的民众在神庙覆灭后神智逐渐清醒,他们团结起来与卢鲲率领的随军、祝仓的义军联合攻打濮氏山庄,经过十数天的围攻,坚如堡垒的濮氏山庄终于被打破,狡猾多智的濮象最后饮恨自尽。
神庙与三大家族相继灭亡后,卢鲲遵照约定,帮蓝蕴娴清除了养氏一族中的几名败类,使她能真正掌控整个家族。
一切都结束后,在仝伦嘉的提议下,废除了当地的贱民制度,并将濮象所拥有的田地全都分给了生活贫苦的人。祝仓被推举为蜕地的新领袖,他将掌管三大家族所有的产业,卢鲲则担负起了守卫蜕地的职责······
众人在蜕寨举办了盛大的庆功宴会,所有人全都兴高采烈,他们尽情地围着篝火欢笑热舞,喝得酩酊大醉。
席间,打扮得妖娆迷人的匪茹来到喝得半醉的卢鲲身旁,附耳说了句悄悄话,便消失在欢闹的人群中,留下呆愣的卢鲲独自踌躇。
三更时分,卢鲲还是来到了相约的树林,他很快找到了那棵硕大的古树,树上果然有间树屋,小而精致。他在树下稍微犹豫了片刻,随即攀上了古树,在树屋内他看到了玉体横陈的匪茹,这一刻,宋鹊娘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他还是扑了进去。
□□愉,待醒来枕边独留下一朵不知名的蓝色小花,卢鲲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身心仍处于甜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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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蜕地稳定后,卢鲲决定回沫邑一趟,一来回去向城守禄阶汇报工作,二来探望下宋鹊娘。当祝仓得知卢鲲要回沫邑,竟要跟着一起去,说是想出去看看。
最后卢鲲与祝仓、仝伦嘉、弥噶尔、达布霍结伴回沫邑,蜕地交由蓝蕴娴、麻奎、隗闿共同看管,黑剒从旁协助。
蜕人因感念卢鲲等人的恩情,自发前来送行。久未露面的匪茹夹杂在送行的人群中,此时的她依旧妩媚迷人,同时又多了份端庄秀丽,她望着卢鲲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自语:“鲲···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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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日后,卢鲲等人终于回到了沫邑,城门在望,只见城守禄阶率领城中大小官员竟亲自在城门处迎接卢鲲归来。
甚为感动的卢鲲跃下马,快步来到禄阶面前,躬身施礼道:“劳驾大人亲自来迎接,卑职实在愧不敢当。”
禄阶一把抓着卢鲲的胳膊,亲切道:“相别数月,贤弟怎么变得如此客套了?”一旁的亲随捧来两杯美酒,他将其中一杯递给卢鲲,道:“你在蜕地一举灭了三大家族,剿除神庙,于我大随功德斐然。我已奏明朝廷,不日便会有大王的嘉奖。来,我先敬你一杯。”
卢鲲喜出望外,连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禄阶呵呵笑道:“你且回去见过你家娘子,然后一同来我府上,我已为你备下庆功宴。”
卢鲲连声道谢,辞别禄阶后,他领着扮成亲卫的祝仓、仝伦嘉、弥噶尔、达布霍回家去了。
卢鲲归心似箭,很快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便见到几名生面孔的仆人,他心中虽有疑问,但急着见宋鹊娘,便没当回事。安置好马匹后,让仆人招待祝仓等人在前厅休息,他独自回后院见宋鹊娘。
幽静小巧的后院内,一人独坐在石凳上。
卢鲲步入后院,一眼便看到了那稍显瘦削的背影,他细细瞧了瞧,确定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宋鹊娘,于是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打算吓她一下,没成想竟看到她正暗自垂泪,他一手揉向她肩膀,正要开口。
手刚触碰到宋鹊娘的肩膀,她如触电般跳了起来,回身惊恐地看向卢鲲,待认清来人正是自己的情郎时,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随即又暗淡了。
卢鲲看到她脸上仍有泪痕,关切道:“鹊娘!你这是怎么了?”
宋鹊娘垂头拭去脸上的泪水,强颜欢喜道:“只因思念卢郎,所以才伤心。”
卢鲲心中有愧,上前拉着宋鹊娘的手,道:“是我不好,离开这么久,连封书信都没有,让你为我担心了。”
这时,一名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闯入后院,见卢鲲、宋鹊娘依偎在一起,她神色紧张地施了一礼,急忙退出后院。
卢鲲记得宋鹊娘身边的侍女是小屏,而眼前这丫鬟他从未见过,于是问道:“她是谁?小屏呢?”
宋鹊娘呆愣了下,轻声答道:“小屏病了,暂时由她来服侍我。”
卢鲲没再多问,他与宋鹊娘一起坐在石凳上诉说别后衷肠。
日头偏西,时辰不早了,卢鲲想起要去城守府赴宴,于是站起身来,道:“今夜禄城守为我举办庆功宴,我们先去更衣,不然要迟了。”
宋鹊娘闻言脸色顿时苍白如死灰,她咬了咬嘴唇,道:“卢郎!能不去吗?”
卢鲲见她神色不对,抚摸了下她的额头,关心道:“你是否感觉身子不舒服?”
宋鹊娘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道:“那就让鹊娘为你更衣吧。”
卢鲲放下心来,两人一同回到屋内。
宋鹊娘细细地拂去卢鲲身上的尘土,帮他换下一身行装,然后为他净面抹手,换上新衣,正如一位体贴温柔的妻子。待一切都结束后,她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道:“卢郎先去外间等我,我梳洗更衣后,立刻去找你。”
卢鲲心想在这与宋鹊娘缠绵许久,反而怠慢了祝仓等人,正好现在去招待他们一下,于是便去前厅了。
回到前厅,只见祝仓等人已用过一些茶水点心,现正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外。卢鲲微笑上前,拱手道:“怠慢诸位,小弟前来请罪。”
祝仓哈哈笑道:“贤弟夫妻恩爱,我们能理解,只是不将弟妹带出来,却有些不够意思。”
仝伦嘉跟着笑了,年纪最小的达布霍也跟着傻笑。
几人正打趣着,突然一名丫鬟快步入厅,惊慌失措道:“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卢鲲心头一紧,冲出厅去。待他重返内屋,见到一条人影挂在梁上,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儿,此刻已香消玉殒。
在祝仓、弥噶尔的帮助下,宋鹊娘的尸身被安置在床榻上。
宋鹊娘画着最美的妆容,穿着洁白的衣裙,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卢鲲紧紧抓住她冰冷手,痛苦、疑惑、愧疚充满了他的内心,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她要寻死?
“咦?”仝伦嘉忽然看到梳妆台上有一张信笺,他扫了一眼,上面写着“卢郎!禄阶万不可信。我走了,你也不要待在沫邑了,将我带回芄陵吧。”
卢鲲看着宋鹊娘最后留下的遗言,心中疑云顿起,这时突然心中一疼,血气上涌,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跟着晕死过去了。
祝仓见他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不禁叹息一声。
这时仝伦嘉细细看了看卢鲲的脸色,皱着眉头道:“不好,他这是中毒了。”
祝仓细观卢鲲的脸色,只见他眼下现黑紫色,唇色如墨,分明是中了致命的毒药。
达布霍突然闯进屋内,焦急地道:“府里的人全都跑光了,府外聚了些人马,瞧着像歹人。”
仝伦嘉当机立断道:“放火烧屋,我们趁乱逃走。”
祝仓微一点头,带着弥噶尔、达布霍去柴房了。
火先从柴房燃起,跟着膳房、内屋等地方接二连三地烧了起来,最后熊熊大火连成一片,足以吞没这世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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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邑野外山林,这里人迹罕至。
弥噶尔和达布霍守在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门口。
此刻躺在洞内的卢鲲已经气若游丝,仝伦嘉束手无策唯有干着急。
这时一旁的祝仓忽然一拍脑袋,叫道:“血珠子!快,快找血珠子。”说完就在卢鲲身上翻找起来。
仝伦嘉顿时醒悟,圣兽所赠的血珠子有起死回生之效,如今也只能指望它了。于是他跟着一起搜寻起来。
终于两人在卢鲲随身的锦囊中发现了一只小木盒,里面装着的正是圣兽赠给卢鲲的血珠子,仝伦嘉赶忙给卢鲲服下。
两日后,山洞外,刚刚伤愈、身子还十分虚弱的卢鲲独自面对着一座新起的坟堆,里面埋的是他曾经想要守护一生的人,现在却已归入黄土,他不明白宋鹊娘为何要悬梁自尽?为什么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会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这时祝仓、仝伦嘉结伴而来,他们陪卢鲲静默了一会,最后仝伦嘉开口说道:“弥噶尔与达布霍今日去沫邑城中打探消息时带回来了一个人,你有必要去见见。”
卢鲲慢慢将头抬起,他的脸上苍白如雪,不见血色,那双视天下如无物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他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
回到山洞,卢鲲一眼便认出跪在地上的正是自己府上的一名仆人,那天出事前就随众逃走了。
仝伦嘉拉着祝仓等人离开了山洞,独留卢鲲一人审问他。
过了半个时辰,洞内传来一声惨叫声,祝仓等人冲进洞内,只见卢鲲手持承宵剑,双眼赤红,状若疯魔,那名逮回来的人心口中剑,已然毙命了。
祝仓正要劝慰卢鲲,被仝伦嘉一把拉住了,他对祝仓道:“让我来吧,你们到外面等着。”
祝仓知道仝伦嘉心思机敏、才智出众,定能劝服卢鲲的,于是带着弥噶尔、达布霍离开了山洞。
仝伦嘉走到卢鲲身旁,取走他手中的宝剑,此刻他的手仍在颤抖。
洞内陷入了沉寂。
仝伦嘉叹息了一声,道:“如今天下,禹国陵迟,随国式微,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他看了看卢鲲仍旧无动于衷的脸,接着道:“蜕地殷富,物产丰饶,天下铜铁泰半出自蜕地,只要抚安百姓,结纳贤豪,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一支纵横天下的军队。到了那时候,像禄阶这种小人就会像蝼蚁一般,任你拿捏。”他拍了拍卢鲲的肩膀,道:“大丈夫生逢乱世,不能立功建业,难道要与草木同腐吗?你现在去刺杀禄阶,只能算是一匹夫。你若能让天下人都臣服于你,那便不枉此生了。”
卢鲲虽仍旧愤恨麻木,但心里已泛起了一阵波澜。
仝伦嘉最后说道:“既然活下来了,就不能让死去的人失望。”说完他慢悠悠地离开了山洞,独留卢鲲一人。
卢鲲浑身一颤,一股熟悉的火焰正在体内重新燃起,除了那豪情壮志,现在又多了份对复仇的渴望。
少年怒,天地鬼哭神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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