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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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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卢鲲盯着犹豫不定的濮于丹,道:“他们都已经打起来了,你是打算等他们决出胜负再动手吗?”
濮于丹收摄心神,握紧手中的宝刃,强自镇定道:“卢将军睿智勇毅,到蜕地不足一月,竟能左右强弱之势,在下由衷佩服。”
卢鲲不为所动,反而嘲笑道:“濮兄这是想跪地求饶了?”
麻奎、黑剒及匪茹等一众观战之人不由得发出阵阵嘲讽声,人丛中更是有人喊道:“卢将军!千万别同情他。此人作恶多端,常以杀人取乐,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之人多不胜数,他早该得到报应了。”
濮于丹见群情激愤,知道今日势难全身而退了,趁卢鲲注意力稍稍松懈之际,他突然挺剑刺去。
匪茹惊叫道:“小心!”
卢鲲值此危险关头,竟还朝匪茹笑了笑。剑尖直抵卢鲲心脏部位,却在触衣之际,被后发先至的剑鞘荡开了。与此同时,卢鲲左腿迅速抬起,一脚扫向濮于丹腰间。
濮于丹偷袭未成,反而引来卢鲲横扫一脚,他闪后躲开,卢鲲随之跟进,同时执剑出鞘,一剑刺出,势如奔雷。濮于丹见剑尖在眼中刹那间扩大,情急之下,他凭借习剑多年的反应,迅速挥剑格挡,“当”的一声,竟将来剑荡开数寸。卢鲲顿感意外,原先他认为这绝妙一剑濮于丹绝难招架,没曾想竟被化解了,想来是自己小瞧了这名对手。濮于丹则有苦自知,刚才可以说纯属侥幸,如再来一次,他未必能挡下这一剑。
两人你来我往缠斗一块,濮于丹的剑法阴狠飘忽,卢鲲则亦刚亦柔,一时难分高下。
“嘭——”
四棱铁锤突然从天而降,砸落在山石之上,一只断手仍抓着锤柄。失去左手的琏真还不及惨叫,头颅就被弥噶尔一刀割去,掉落地上,一直滚到祝仓与蔺赤泰交手的一边。
蔺赤泰乍见琏真圆溜溜的脑袋滚到脚边,心中一阵恐慌,手上的招式缓了一缓。祝仓趁此机会,使尽全力挥舞狼牙棒朝他头上狠砸而去,等蔺赤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一棒下去,将他打得眼珠突出、脑浆迸流而死。
蔺赤泰如软泥般瘫倒在地,祝仓收回了蚀魂刀。
解决完琏真、蔺赤泰的弥噶尔、祝仓以及一众人如狼似虎地围至濮于丹与卢鲲身周。
濮于丹察觉到两个伙伴均已丧命,一想到自己也将惨死当场,心中难免起了波澜,他心一慌,手上的剑招便乱了。
卢鲲边斗边取笑道:“濮兄心乱了。”
濮于丹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他心一横,决意就算死也要与卢鲲同归于尽,既有了死志,出手便是招招搏命。他猛冲上前,跃步刺剑,直取卢鲲咽喉。
卢鲲见来剑势如闪电、一往无前,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便明白濮于丹要跟自己拼命了,他可不想在此丢了性命,于是改采守势,斜劈压打,将来剑荡开。濮于丹上步横斩,攻向卢鲲上半身。卢鲲招剑格挡,没想到他这一剑力道奇大,卢鲲要不是对敌经验丰富,手中的剑早被劈飞了。
数十招过后,围观的众人见濮于丹搏命的策略起了效果,卢鲲已然落了下风,他们都不禁担心起来。
身在其中的卢鲲反而内心平静,他知道一个想要拼命的人是不好对付的,除非你愿意以伤换伤、同归于尽,否则硬打硬拼绝对讨不了好。此刻他正耐心地与其缠斗,只要等到眼前这头发疯的“野兽”气衰力竭之际,就是他一击功成之时。
招招搏命自然会消耗掉濮于丹大量的体力,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他呼吸逐渐沉重,右手酸疼,注意力开始分散,脑子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这时,他见卢鲲右腿行动稍有迟滞,决意先伤了卢鲲,再寻隙逃生。濮于丹一剑下刺,这一剑不可谓不精妙,无论角度、力量都妙到毫巅,让人心生赞叹。
然而此招一出,濮于丹便暴露了后背大片空档。卢鲲似早有准备,竟一脚踩住了长剑,同时一招“夜叉探海”,刺中了濮于丹的后背。
濮于丹后背受了一剑,顿时血流如注,他刚挣脱开来,退后数步,还不待完全反应过来,卢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右手承宵剑已送入他的咽喉。濮于丹丢下手中长剑,双手捂着咽喉,跪倒在地,他痛苦地挣扎了几下,随即倒地不起。
三人全都丧命于砀丘谷内,剩余的一众蜕兵见首领已死,再无心恋战,纷纷放下兵器,跪地乞降。
此役卢鲲率领的随军与祝仓的义军联手共剿灭蜕兵三千余人,剩余的人全都成了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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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外的蔺氏山城大堂内,蔺奉、濮象、蓝蕴娴、仝旷及神庙的郎登尊者聚在一起,他们正在等待濮于丹等人的消息,顺便商讨铲除卢鲲及博呼黎后的布置。然而自上次产生矛盾后,虽然表面上大家还和和气气,但仝旷已知自己被排除在外,心中怨恨不已,偏又没有办法。
此次会议仝旷始终不发一言,众人自然知道他还心怀芥蒂,然而在座的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所以没人愿意站出来开诚布公。就这样,整个会议最后不欢而散。
仝旷乐得早点结束,他连招呼都懒得打,直接离开了。
下了山城,仝旷领着数十名亲随回自家庄园,正行在路上,忽然后面有人边骑马赶来,边口中呼道:“仝族长请留步。”
骑在马上的仝旷与众亲随回头后望,见一名身穿养氏一族服饰的男子驱马来到他的跟前,那名男子下马行礼道:“我家族长有要事与仝族长相商,烦请等待片刻。”
仝旷不禁暗忖,这蓝蕴娴分明跟濮象他们是一伙的,现在私下见自己,不知所为何事?
这时,一众护卫拥着辆马车很快出现在了仝旷眼前。马车停下,蓝蕴娴在一名仆妇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她笑靥如花地来到仝旷面前,福身道:“奴家见过仝族长。”
仝旷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冷哼了一声。
蓝蕴娴仍旧保持着微笑,道:“仝族长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仝旷自然不会害怕眼前这女子,他傲然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离随从约百步远的一棵古树下,蓝蕴娴看了一眼远处的众随从,口中言道:“这段时日仝族长与我们甚少来往,是否还在记恨上次的事?”
仝旷闻言,怒从心起,却又不好发作,最后冷笑道:“我势单力薄还能怎样?可你别得意,等你没有利用价值后,他们也会如此待你的。”
蓝蕴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沉吟片刻后道:“若不是你们几位族长为我撑腰,我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她叹气道:“当初我本不想瞒你,但濮族长他们认为那条道越少人知道越安全,所以要我瞒着你。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但我又如何敢违抗他们。”
仝旷见她眼眶微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由得心软了,他也知道蓝蕴娴并非主谋,要怪只能怪濮象、蔺奉等人。
蓝蕴娴拿帕子抹了抹眼角,接着说道:“奴家也是心中有愧,见不得他们一次、二次地害你,却又······”
仝旷一下子怔住了,随即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他们还对我做了什么?”
蓝蕴娴慌了神,似是醒悟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连忙陪笑道:“没有···没有的事,我刚才失神,说错话了。”
仝旷情急之下,一把抓住蓝蕴娴的手,厉声道:“不对,你肯定知道什么,快告诉我,否则我定不跟你善罢甘休。”
蓝蕴娴看着仝旷恶狠狠的眼神,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了,她无奈颤声道:“我也是听说的。半年前,你有一批贵重的货物要运往珑州,在经由西边的山道,去往西海岸时,被博呼黎的手下劫了。你当时火冒三丈,跑去找濮象、蔺奉,要求集齐所有的族兵与博呼黎拼命。最后你在他两人的劝说下,打消了念头。”
仝旷哪能忘了此事,他那批货物是原本送去珑州孝敬相国傅什方的,后被劫去了,事后想来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劲。于是他语气稍缓问道:“其中是否另有蹊跷?”
蓝蕴娴迟疑了片刻,喟然道:“这事确有蹊跷。我在珑州颇有人脉,一个月前从相国夫人处听闻,蔺奉往相国府送去了整整十车的山珍异宝,求傅相国为其办事,傅相国很爽快地答应了他······”
“砰——”的一声,仝旷一拳砸在一旁的古树上,气得咬牙切齿,只因他当时被劫的正是十车山珍异宝。如果不是蓝蕴娴告知,他至死都不会想到蔺奉会暗地里劫走自己的货物。
蓝蕴娴见他面目狰狞,踌躇了片刻,正要去安慰他几句,没曾想他竟朝蓝蕴娴拱了拱手,径直去了。
望着仝旷率领一众亲随上马疾驰而去,蓝蕴娴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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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蜕地以南有条连绵数千里的山脉,名为芒松山脉,它由西往东延伸,如同一道屏障将西边的疆域一分为二,山脉以北有着诸如随国、上塘国、下泾国、卫国等国家,山脉以南则有蔡国、舒国、西庸国。
芒松山脉矿藏丰富,历来不为人所知,然而自两百年前蜕族归附于随国后,学到了探矿、采矿的本事,山中的矿脉逐渐被人探明。两百年后的今天,蜕地附近有价值的矿山都已被几大家族垄断了,其中尤以蔺氏一族最甚,他们几乎占据所有已探明的铜铁玉石的矿山,拥有如此多的财富,蔺氏一族早已富可敌国。
日将西沉,天色渐暗。
周野一片群山之中,有座如钟鼎一般的大山,此刻山上火把乱明,人声鼎沸,打破了山野间的寂静。一群群身穿破烂衣衫的蜕族贱民如蚂蚁般进出山洞,将开采出来的矿石搬运出来,他们如同没有情感的牲畜,在负责监督的蔺氏族兵的喝骂和鞭打下,从事着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此山名叫惮山,是蜕地境内最大的铁矿山,其开采出来的铁矿主要供应随国军方,由于惮山利益丰厚,一向由蔺氏一族的族长蔺奉亲自掌管。
惮山守卫森严,然而最近抽调了许多蜕兵去班曲律山剿寇,所以现如今留守的兵力只够管理矿山里的劳工了。
正当山上的人忙得热火朝天之际,四周山林间树影晃动,似有成群野兽在往山上聚拢。
一名族兵忽然尿急,他急急忙忙跑到山林一边,正解下裤带时,突然被抓住双脚,拖入林中,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没了动静,山上依旧忙碌不已。
当整个天地都陷入无尽的黑暗时,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啸声,同时山林中窜出无数黑衣人,他们手持利刃从四面八方杀向山上,首当其冲的蔺氏族兵被黑衣人杀得猝不及防,一个个被当场砍杀。喊杀声和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在这黑漆漆的夜晚闻之尤为渗人。
一边倒的袭击战仅一盏茶的工夫便结束了,山上的蔺氏族兵几乎被屠杀殆尽,那些手无寸铁的贱民由于一开始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反而避免了被屠戮。
黑衣人将地上的尸体堆到一边,清理出一条通往山洞的道路。
在几名俘虏的指引下,仝族族长仝旷带着一众黑衣人往山洞走去,他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蔺奉用来当作秘密仓库的山洞。
作为仓库的山洞分内外两部分,外面堆积的都是开采出来的铁矿。跟着俘虏,仝旷带人走进了山洞深处,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之前数次被劫去的货物,他当时一直以为这些珍贵的货物是被班曲律山的强寇劫走的,没成想原来是蔺奉派人假扮强寇劫走了他的货物。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他一想起蔺奉那张可恶虚伪的嘴脸,顿时心如火炽,气得七窍生烟。
蔺氏山城。
已入梦乡的蔺奉突然被房外急促的叫门声吵醒,他迷迷糊糊醒了过来,耳中同时听到夫人的埋怨声,心中一阵烦躁,不禁吼道:“是谁在外面?”
府内计管家的声音道:“是我。主君!大事不好了。”
蔺奉好似被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心中一紧,从床榻上下来,叫守夜的仆人开门。
房门一开,计管家慌慌张张地冲入房内,匆忙施了一礼,还未开口说话,蔺奉边披上外衣,边问道:“是否班曲律山那边出问题了?”
计管家摇了摇头,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是惮山出事了。”
“什么?”外衣掉落地上,蔺奉愣住了。
一旁的仆人连忙拾起外衣给他披上。
床榻上的夫人还在埋怨,蔺奉与计管家去偏厅说话。
计管家一口气汇报道:“就在刚刚不久前,一伙身穿黑衣的强寇袭击了惮山,将我们的人几乎全都杀尽了,还霸占了整座山。有两人逃回来禀报说,领头的是仝族族长仝旷。”
蔺奉大惊失色,嗫嚅道:“他们可看清楚了?”
计管家答道:“人就在外面,我把他们叫进来?”
蔺奉点了点头。
两名身上带着伤、失魂落魄的男子被带进了偏厅,由计管家问话,两人将之前惮山上发生的事细细叙说了一遍。说完后计管家见蔺奉没什么要问的,便让两人出去养伤了。
蔺奉脸上阴晴不定,他本性贪婪,虽坐拥千万家产,却仍不满足,还时常惦记着别人的财富,所以才有了让人假扮强寇,劫掠同伙的货物之举,现在自己的矿山被人占了,如同身上被割去了一块肉,他哪能不恨?他越想越气,不禁怒道:“立马召集族内所有能战之士,给我将惮山夺回来。”
计管家闻言并没有立即领命,反而冷静道:“主君!与其带人去惮山跟仝旷死拼,还不如趁此良机,劫了他的老巢。”
蔺奉一听,顿觉此计大妙,如此一来,只要解决了仝旷,他就能占据仝氏一族全部的财产,到时候他将成为蜕地最富有的人,就连濮象都得看他脸色行事。想到此处,他不禁惊喜若狂,于是吩咐道:“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记住要快、要狠,不能让他有丝毫翻身的机会。”
计管家眨了眨眼睛,躬身施礼道:“定不让主君失望。”说完他便出去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