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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卢鲲所属随军已用过早膳,收拾好后准备就绪,等待卢鲲下令,军队即可出发。
卢鲲领着扮成亲兵模样的匪茹、达布霍刚走出营帐,隗闿迎面而来,他不及施礼,匆匆拱手道:“将军!刚才蔺赤泰派人过来通知我们,他和琏真所属的蜕兵晚些时候出发,说是两军保持一定距离,有利于互相照应。蔺赤泰的人刚走,邓术和王授就要求领兵殿后。遵照你的指示,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卢鲲微微一笑,拍了拍隗闿的肩膀,道:“如此甚好,由他俩领路,蔺赤泰他们不至于迷路。”说完他骑上战马,指挥军队开拔。
五千随军衣甲鲜明,戈矛雪亮,旌旗飘扬,人马雄壮,行军途中,卢鲲回望这支属于自己的军队,不由得神采飞扬。
“少臭美了,你还没到得意忘形的时候。”
耳边传来匪茹讥笑的声音,卢鲲望向一旁的匪茹,见她正朝自己做着鬼脸,不禁笑道:“我虽有些得意,但还未忘形。在没有取得胜利前,我是不会放松警惕的。”
匪茹抿嘴笑道:“知道就好。”
卢鲲想起一事,问道:“你是否师承望舒观?”
匪茹蹙眉道:“何为望舒观?”
卢鲲狐疑道:“你竟不知望舒观?可你前日在山上与黑剒比试,分明使得是望舒剑法?”
匪茹摇头道:“我不知道什么是望舒剑法,当初教我剑法的人也没说这是望舒剑法。”
卢鲲沉吟片刻后道:“传你剑法的人叫什么名字,你总知道吧?”
匪茹迟疑了下,悄声道:“我是在六岁时遇到那人的。她当时应是路过蜕地,偶然见到我,便留下来传了一套剑法给我,也不曾留下姓名,只叮嘱我时常练习。但我与她相处的半年里,经常见到她衣角上绣了个‘旭’字。”
卢鲲心想这是望舒观的哪位高人?蓦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原来是恒旭!”
匪茹迷惘道:“她叫恒旭吗?”
卢鲲点头道:“应该是她。望舒观夷静大师座下有四大弟子,分别是辉、旭、灵、端,恒旭排行第二。”
“噢?”匪茹半信半疑道:“原来传我剑法的是她。恒旭!望舒剑法······”她默念了几遍。
这时,隗闿纵马来到卢鲲身旁,低声道:“我们距离砀丘还有三里。”
卢鲲点了点头,朝匪茹使了个眼色。匪茹颔首会意,与达布霍脱离行军队伍,钻入了一旁的山林中。
列成一条长蛇的军队继续行进,前面是一片呈“凹”形的山丘。
坠在最后面的是一支千余步兵组成的队伍,他们分别由军司马邓术、王授指挥。此刻两人安坐马上,并骑而行 ,王授面色焦虑,在马上推了邓术一下,道:“他们不会就这样去攻打班曲律山吧?”
邓术看上去较为沉稳,他安慰道:“老王,不用担心,我们一切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行事。待会到了山下,战事一起,我们便让手下的士兵只管作势喊叫,然后寻机后撤,与蔺公子汇合。”
王授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说蔺公子他们靠得住吗?”
邓术见他如此怂样,不禁心中暗笑,然而事到临头又少不了他,惟有好言安慰道:“出发前,濮族长与蔺族长都跟咱俩亲口许诺过,事成之后便有享不完的金钱和美女,两位族长一诺千金,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王授这才稍稍安心。
卢鲲领的前队正步入砀丘的山口,此时山口处山雾缭绕,前面的队伍进去后如同消失了一般。
邓术、王授虽有些心中不安,但还是随着前队进入了砀丘腹地。
刚进入没多久,前队的身影越发模糊,不一会便消失不见了。
在这山势环抱的山谷内,层层雾气中只能看到古木和荒草。邓术、王授顿时紧张,催促所属军卒加速前进,他们紧赶慢赶一阵,竟还是看不到前队的影子,于是一边让人大声呼喊,一边发散人手四处寻找。正当两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忽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邓术、王授的身后,两把利刃分别紧贴着两人的咽喉。
同时前方策马走来一人,逐渐接近。待邓术、王授认出来人正是卢鲲时,震惊不已。邓术冷静下来后,强颜欢笑道:“将军,你这是何意?”
卢鲲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了看将他俩制服的匪茹、黑剒,淡淡笑道:“我不想跟你俩多说废话,现在我问一句,你俩答一句,但凡有不尽不实之处,便让你俩身受万刃,丢入山野喂豺狼虎豹。”
邓术、王授互看了一眼,眼中均有惊惧之色。
卢鲲直接问道:“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邓术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道:“卑职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啊——”
邓术一声惨叫,右耳被黑剒一刀割了下来。
一旁的王授见此情景,吓了一跳,浑身颤栗。
卢鲲手持马鞭指了指王授,道:“你来回答。”
王授看了一眼捂着伤口惨叫连连的邓术,颤声道:“有约一万二千人的蜕兵由濮于丹指挥,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加上蔺赤泰、琏真的三千蜕兵,共有一万五千人。”
卢鲲皱眉道:“濮于丹是谁?”
王授忙不迭回答道:“他是濮族长的侄子,据说是濮氏一族最出类拔萃的子弟。”
卢鲲接着问道:“他们打算如何对付我?”
王授抿了抿惨白的嘴唇,答道:“将军攻山时,我与邓术假装呐喊,然后寻找机会撤离,跟蔺赤泰他们汇合。待战事胶着之际,濮于丹与蔺赤泰他们会率领蜕兵将你们一网打尽。”
卢鲲“嘿”地冷笑一声,暗忖又是老套路,就没有新鲜玩意了。他将两人暂时收押起来,这时隗闿来报,说一切准备好了。
砀丘一、二里外,腰细膀阔、长相颇为英伟的濮于丹与蔺赤泰、琏真乘马聚在一起,他们眼望山雾中的砀丘山口,犹豫不前。
生性急躁的琏真憋闷不住,道:“已经半个时辰了,我们在等什么?”
蔺赤泰解释道:“等邓术的人前来回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黑点从山口里出来,顷刻后,一人一骑出现在三人眼前,那是一名身穿随军服饰的小卒。
随卒经蔺赤泰的人盘查后,来到了三人面前,他喘着粗气下马跪地施礼道:“卢将军遭班曲律山的强寇伏击,现正边打边退。邓大人和王大人派小人来问,我们是否趁乱撤离?”
蔺赤泰听完,不由得望向身旁的濮于丹。濮于丹微皱眉头,沉吟片刻后,果断道:“让两位大人坚守住山口,我们马上就到。”
随卒领命去了。
这时砀丘方向传来厮杀的声音,濮于丹立即派出探子前去打探消息。
蔺赤泰狐疑道:“我们真要去救他们吗?”
濮于丹冷然道:“待他们两方人马死伤差不多了,我们再进去。”
琏真冷哼一声,相较于阴险狡诈的手段,显然他更喜欢直接上去厮杀。
一炷香后,探子回报,山里传来惨烈的厮杀声,他们悄悄摸入山谷内,见两方人马杀得昏天黑地,遍地都是死尸。
远处厮杀声渐渐微弱,再待一阵,四周正逐渐恢复平静。
濮于丹拔剑在手,回首后望,高呼道:“儿郎们!随我冲啊。”
随着一声令下,万余蜕兵整装出发,朝砀丘方向杀过去。
濮于丹、蔺赤泰、琏真三人率兵冲入山谷,见到随兵与强寇的尸体遍布四周,远处还有稀疏的火光和隐约的厮杀声。三人不再理会周围的情况,催马赶了过去,身后的蜕兵连忙跟着主帅杀奔而去。
深入山谷中心,只见剩下数十人还在互相厮杀,其中两人尤其醒目,一人使剑,一人使狼牙棒,他们分别是率领随军的卢鲲和霸占班曲律山多年的匪首博呼黎。濮于丹三人见此情景,不禁得意地大笑起来。
卢鲲与化名博呼黎的祝仓停手望向突然出现的大批蜕兵,脸上竟没有丝毫惊恐之色,反而镇定自若地随地坐了下来。刚才还在厮杀的人也都住手了,他们如参观新奇玩意一般,看着濮于丹等人。
濮于丹、蔺赤泰心知不妙,琏真却傻愣愣地怪叫道:“嘿!你们怎么不打啊?继续打啊。”
卢鲲与祝仓相识一笑,跟着卢鲲一声长啸,原本躺在地上的“死尸”纷纷活了过来,他们拿着兵器将蜕兵团团围在谷心。
濮于丹当机立断,大喝道:“给我杀啊!”说完带头冲向卢鲲。
蔺赤泰、琏真终于醒悟已经陷入了埋伏,现在唯有奋力拼杀,方有一线生机。他们大吼一声,带兵朝卢鲲、祝仓冲杀而去。
随着卢鲲一声令下,附近的山坡上燃起了无数个火球,滚落而下。同时漫天箭雨射入蜕兵阵营,这些带火的箭矢引燃了地上的引火物及荒草,加剧了火势,一时间烈焰冲天,日月无光。蜕兵还未接战,便被大火吞噬了,他们哀嚎连天,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到处寻找逃生之所。部分蜕兵想要逃出山谷,却被随兵和祝仓所领导的义军封住了后路,想要向前冲杀,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箭雨。前面是一片火海,后面出路又被堵住了,想要活命的蜕兵唯有缴械投降方能活命,在第一个士兵放下武器后,所有蜕兵的斗志渐渐瓦解,第二个、第三个······不断有人丢弃兵器,乖乖投降。
另一边,濮于丹、蔺赤泰、琏真三人率领着少数亲卫士卒还在负隅顽抗,他们被弓弩逼退数次,死伤惨重,只剩下数十人,想要接近卢鲲等人早已不可能了。
濮于丹已知今日在劫难逃,心有不甘,他举剑拨开射来的箭矢,朝卢鲲连声吼道:“卢鲲!可有胆量与我决一死战?”
站在高处观战的卢鲲与祝仓均露出轻蔑的微笑,卢鲲上前两步,朗声道:“停手!”
所有的随兵及义军都停止进攻,此刻剩余的蜕兵已不满千数,不足为虑。
卢鲲与祝仓结伴走至战圈外,匪茹、仝伦嘉、达布霍及祝仓的手下头领麻奎、黑剒、弥噶尔纷纷涌了过来。卢鲲扫视了一眼穷途末路的濮于丹、蔺赤泰与琏真,好整以暇道:“你此刻命悬一线,我何苦与你纠缠?”
濮于丹三人闻言,脸色顿显苍白,濮于丹微一沉吟,强自镇定道:“突施暗算,以众击寡,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堂堂正正与我一战。”
卢鲲不禁捧腹大笑起来,他笑着问身旁的祝仓道:“大哥!请你告诉我,这濮于丹是好汉吗?”
祝仓跟着笑道:“如果好汉的定义是偷鸡摸狗、背后捅刀子,那这小子可算是蜕地第一好汉了。”
弥噶尔脱阵而出,指着濮于丹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脸在这提好汉二字。”他扯下上衣,露出背后两尺来长的伤痕,怒道:“你难道忘了,数月前我们与随军交战,你是如何偷施暗算的?”
麻奎、黑剒等人纷纷喝骂。
濮于丹脸现愧色,一时无言以对。
卢鲲高举双手,对众人高声道:“既然有人死也不甘心,那我们需得成全他。”他面对濮于丹道:“我就答应与你公平比试一场,如果你能击败我,我便让人放你一条生路。”
濮于丹仿佛看到了活命的机会,立马答应。
祝仓忽然指着蔺赤泰喝道:“小子,想活命吗?老子给你一次机会。”说完提起狼牙棒,往中间的空地一站。
蔺赤泰摄于祝仓的威势,竟不由得退了一步。
卢鲲好奇问道:“大哥跟他有仇吗?”
祝仓双眼死盯着蔺赤泰,口中回答道:“这小子手上的蚀魂刀是我家传之物。”
生性好斗的弥噶尔见还有个琏真没有对手,于是出阵朝琏真吼骂道:“琏真!你这厮平日里打着神庙的旗号横行霸道,到处欺男霸女,残虐不仁,今日怎么一声不吭了?”他暴喝一声,“还不速速滚出来受死。”
琏真显然是属于那种色厉内荏之人,自被围攻以来,他始终胆战心惊,此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顿时打了个哆嗦,颤巍巍地看向弥噶尔。万般无奈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亮出自己的兵器,一对精铁打就呈四棱形的重锤。
弥噶尔与琏真都是身材魁梧的巨汉,他们一个使锯齿大刀,一个使双锤,俱是沉重兵刃,只看两人的架势,可谓是旗鼓相当、难分伯仲,然而细观之下,弥噶尔目露凶光,有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相比之下,琏真目光闪烁,似在寻思退路,气势上已经输了一大截。
弥噶尔见他迟迟不动手,冷哼一声,挥刀朝他劈去。琏真仓皇迎战,左手举锤格挡,右手挥锤攻下盘。弥噶尔早有防备,他不待铁锤临身,起脚朝琏真腹部踹去。琏真惊慌失措,倒退数步。弥噶尔见有隙可乘,施展刀法步步紧逼,瞬时便占据了上风。
“当——当——当——”刀锤相交的声音不断响起,兵刃每响起一次,蔺赤泰、濮于丹心脏都跟着颤一下。
“嘭——”
祝仓手中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朝蔺赤泰喝道:“小子,听说你整日叫嚣自己天下无敌,来来来,让老子瞧瞧你的本事。”
蔺赤泰早已不复往日的威风,他此刻只觉得喉头干涩,心生惧意,然而自尊心又让他感觉羞耻,最后他发一声喊,舞刀向祝仓攻去。祝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待他靠近,狼牙棒上挑,竟使出枪矛的轻巧招式。蔺赤泰心怯,不敢与狼牙棒硬拼,回刀疾走。祝仓手中的狼牙棒伸缩自如,突然暴长数尺,贴着蔺赤泰身上的衣甲划过,如再长一二寸,定能使他肠穿肚烂。蔺赤泰惊惧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