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才露尖尖角》山月不止

3、第三章 留级

　　今天是榕桉第二小学开学的日子，虽然明荷一再磨蹭，还是被明廷踩着点拎出了家门。

　　学校离家并不远，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明荷挪着小步子跟在明廷身后走，明廷走两步就发现她落在身后了，于是停下来等她。

　　街道上有三五成群地小学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分享着假期好玩的事情，许久未见加上新学期又升了一级，所以小萝卜头都有些兴奋。

　　明荷歪着头看了一会，然后一抬头看见明廷站在前面等自己，于是快步上前，拉着他的手晃晃说：“明廷，你今年也要上二年级了吧。”

　　明廷直接反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他怀疑以她这个速度第一天上学就要迟到。

　　“不是，我今年还上一年级。”他看着前方，随口回答。

　　小姑娘瞪圆双眸，语气惊讶道：“啊？你为什么还要上一年级啊，不是要升二年级了吗？”

　　“留级了呗。”

　　明荷第一次知道还有留级这个东西，所以茫然地看了看明廷的侧脸，但是他表情很淡定，明荷也就没再问，继续任由他牵着自己走。

　　学校并不大，一年级只有两个班，一个班二十来个学生，明荷和明廷都在一班。

　　他们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很多小朋友了，虽然是第一天上学，但因为之前幼儿园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就在一起上学，所以有不少认识的就直接坐在了一起。

　　江淮也一年级期末考试考了倒数第一，然后他妈让他滚去一年级重新读，他进教室的时候看了一圈没有他认识的小伙伴，有些失落地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别人都去上二年级了，而他还在上一年级，他觉得自己肯定会被之前的同学嘲笑，于是一张小脸郁郁寡欢。

　　下一秒看见门口进来一个眼熟的人，瞬间瞪大了眼，呆呆地张着嘴巴，他觉得自己一定看错了，或者明廷记错班级了。

　　然后他就看见明廷一步步靠近自己，他刚要和他打招呼，明廷就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拐弯坐了下来，坐下后冲另一边招手，他顺着看去，就看见一个皮肤雪白的小女孩慢吞吞移到他身边坐下。

　　几秒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很不可置信地问：“明廷，你也……留级了？”

　　明廷好像这才看见他，不过他倒是不意外，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第一的名次都是一样的稳定。

　　明廷冲他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明荷露出好奇的目光。

　　“之前的同桌。”明廷简单地介绍。

　　明荷一脸真诚地发问：“啊，那你们是商量好一起留级的吗？”

　　明廷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帮她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塞进书桌里。

　　班主任姓刘，叫刘文倩，身型微胖，留着齐耳短发，面容很和善。

　　她走上讲台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又组织同学自我介绍，一切如正常的开学流程走着，只是进行到选班长的环节的时候，她环视一圈台下举手的同学，最后看着明廷眯眼笑道：“嗯，那以后就麻烦明廷同学帮助老师管理班级啦。”

　　突然被点名的明廷：“……”

　　他茫然地抬起头，他好像没有举手吧。

　　不过，他沉默着思索了几秒还是点头答应了：“好的，刘老师。”

　　刘文倩笑的更欢了，她已经打听过了，今年自己班里有两个留级的学生，但有一个学习成绩很好，让他当班长自己管理起来也更轻松点。

　　江淮也听见明廷答应当班长又惊讶了，他记得之前别说是班长了，连课代表他都不愿意当的。

　　他摇了摇小脑袋，真是搞不懂啊，就像他没想明白明廷为什么留级一样，不过知道不止自己留级后，之前难过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上学第一天并没有什么波澜，就这样过去了，明廷见明荷情绪并没有排斥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总之明荷顺利开启了上学生涯。

　　只是明廷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明荷成绩徘徊在末尾，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把她往上拉。

　　主要是明荷对学习没什么兴趣，她现在单纯地觉得自己来学校就是为了陪明廷。

　　江淮也倒是对明荷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尤其在他知道她和明廷是双胞胎后，这个感情变成了同情，他老是被自己爸妈和别人家的孩子比，明荷都不用和别人家孩子比，自家就有一个第一名，怎么想怎么惨。

　　课间，明廷不在，他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发呆的小女孩，想了想从语文课本下面抽出来一本漫画书，走过去递给她。

　　明荷回过神来，从他手上的书移到他脸上，不知道他在干嘛。

　　江淮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拿着呀，我和明廷关系可好了，你以后还想看就来找我要。”

　　然后他也不等明荷接过去，就直接塞到她书桌里，小声叮嘱道：“偷偷地看，别被老师抓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明荷：“……”

　　清晨，阳光一点一点洒落在长青街道上，街头巷尾，各色各样的早餐摊都支了起来，香喷喷的小笼包、鸡蛋灌饼、肉夹馍热腾腾出锅，赶时间的人上前买一份，大口吃着走远。

　　李川盯着眼前一片狼藉的灶台很苦恼。

　　溢出来的小米粥，盘子里齁咸的青菜，以及锅里一面煎糊一面还没熟的鸡蛋。

　　想他快五十岁的年纪了，竟然还搞不定一个早餐，说出去老脸都要丢没了，说实话，这些年自从他老伴去世后，他基本上都是买着吃，省时又省力，但是他今天偏要逞能，想在外孙面前表现一番，结果就搞砸了。

　　他皱着眉，一边用抹布清理着台上的粥沫，一边用余光偷偷看外面坐在餐桌旁的男孩，踌躇半天还是走出去，主要是今天要送外孙去新学校，他再墨迹就要迟到了，但是出去的时候也不忘把厨房的门关得紧紧的。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唉，你说外公这脑子，煤气没了也忘记冲了，陈聿，我出去买点早餐给你吃吧。”

　　陈聿并没有拆穿他在厨房呆了半个多小时的事实，平静地说：“不用了外公，我喝牛奶就行。”

　　然后跳下板凳去拿了一瓶牛奶开始喝。

　　李川想起来昨天女儿递给自己各种牛奶零食的时候，自己还谴责她一番，天天图省事给孩子吃这些，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顿三餐会把陈聿照顾好的，此刻觉得燥的脸发烫。

　　他正感到一阵沮丧，一只小手伸到他面前，手里还握着一瓶牛奶，他顿时觉得心里变的暖乎乎的。

　　他笑起来，眼角有几道深浅不一的皱纹，“外公喝不惯这个，你喝吧，拿个面包吃，光喝牛奶不饱的，吃完了，我领你去学校。”

　　明荷到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她走向自己的位子，第一排左边靠窗的座位。

　　她现在的同桌不是明廷，是一个叫郑安盈的女生，成绩是班里的第二名，大概因为成绩好，所以有些小傲娇，扎着高马尾，走路的时候昂着头，头发会晃荡出优美的弧度。

　　第一名依然是明廷，可能老师发现就算是第一名也也难以撼动她吊车尾的成绩，所以才安排班里的第二名看看有什么效果，明廷则去帮扶他的老同桌江淮也去了。

　　明荷觉得和郑安盈一桌也挺好的，因为她除了刚开始对着她的数学试卷漏出了嫌弃的表情外，就没再搭理过她，明荷也不在意，她只暗暗希望，下一次调座位的时候，她还能靠窗的位置坐。

　　她喜欢托着腮往外看，她看见窗台上趴着一只小虫子，会心痒的想抓回家给小花吃，看着校园里的树木会觉得没有家里的樱桃树好看。

　　再比如她也没想到能在学校看到李爷爷，一瞬间她下意识就绷紧了身体，仿佛被打针的恐惧感又笼罩住了。

　　她都没注意到他身边跟着一个小男孩，就条件反射般关上了窗户。

　　她用小手拍了拍胸口，默默吐出一口气，这真的太吓人了。

　　郑安盈被她突然关窗的动作惊到，皱着眉头看她一眼。

　　“风有点大。”明荷掩饰性的理了理头发。

　　郑安盈看了一眼她整整齐齐的头发，扭过头不再理她。

　　上课时间还没到，教室里还有些吵嚷，刘文倩走进教室的时候都没能彻底安静下来，这个年纪的小孩不但话多还控制不住自己。

　　“同学们，我们今天有一个新同学。”

　　她说完这句话，大家好奇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男孩走进来。

　　“大家好，我叫陈聿。”他轻声道。

　　黑发柔顺地垂在眉眼处，皮肤很白，看起来很安静。

　　刘文倩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从小男孩走进来后，全班都很安静，果然小学生也是有审美的。

　　尤其班里的男生正是顽皮的年纪，除了上课外，整天在外面风吹日晒，拿秦宏英的话来说，像是从谁家烟囱里爬出来的。

　　“陈聿，你先在那个位置上坐着吧，过两天会调座位的。”刘文倩指着一个位子说。

　　陈聿在全班的注视下走过去坐下。

　　听到这句话，明荷收回视线，托着腮继续看窗外，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坐在窗边，还是多看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