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反抗与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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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分发的食物更加少了，几乎不注意就能从指缝中溜走。
一名名牙森趁着夜色走入一间棚屋，锁链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食物越来越少，角森越来越暴躁，我们无故死去的同胞越来越多，那几个叛徒也越来越贪婪。”长老将柴火投入火堆，“但失去了森林，土地也会暴露在寒风里。”
“就算是与狼厮混沾染上了狼的气味，但是狗依旧是狗。”
瘦削的牙森芦草继续添了一根柴火。
“围墙快要建好了。”
“我们需要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但我觉得这不是好事。”
“我们要死了。”
大牙伸出双手，火焰舔舐着他的手掌，带来炙热的痛感。
其他人侧目看向他。
“之前出去拉火炮的人只回来了三个，抓异种的一个都没有回来。”
“再等等呢？万一...”
“万一？火吼他们回来了，我们是真的完了。”
“横竖都是死，早死和晚死没有区别，”大牙拿出树枝翻动火堆，升腾起一片火星，“但至少我们反抗了。”
“你们是想被我丢进后山里，还是想活着离开绿翳之巢，哪怕只有一丝机会。”
老牙森坐在大牙身旁微笑着，小牙森卧于他的膝上安睡。
“你们加入还是等死？前天是一千三百二十一人，今天是一千二百人，明天呢？再等下去我们还有多少人？”
大牙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那一双双黄色的眼睛，周围的牙森有上百人之多，他们被抓来之前就是部落首领或者有名的战士，其他牙森也是从各部落的抓来的。因此棚屋内看似百人，但在背后站着上千名牙森。
“你想怎么做。”
“砍断蛇头，毒蛇的牙便再也不能咬人，砍断双臂，角森便再也不能用长鞭打人，很简单，我们杀人。”
大牙伸出短剑，注视着这柄利剑，剑身粼粼，一道寒光扫过他的双目，他看见自己脸上未曾愈合的伤痕。既然那人将剑给予他，一定也期望自己这么做，但大牙至今不知道那舞动着藤蔓的身影是谁。
但对方既然袭击角森，便与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众人沉默了一会，随后一名高大角森站出队伍。
“既然如此...大牙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们先杀掉那些叛徒...】
第四天，在结束一天的劳役后食物几乎少到像是吃剩的渣滓。
“大人，是不是太过分了，角森长官给我们的食物还剩一半...”
“过分什么！反正他们也活不久了。”
牙森监工抓着热气腾腾的兽肉，看着这群饥寒交迫的同胞眼中只有畅快，感觉胃口大开。
他身后的牙森面面相觑。
“但今天怎么人少了这么多，饿死了？”
牙森监工看着食物被快速分完，来的人很少，他抹了抹嘴顺手将油脂擦在手下身上，跳下了木箱。
夜色降临，绿翳之巢升起火把。
牙森监工叼着一根细骨回到自己的营帐，这可是与角森士兵相同的殊荣，他盘算着什么时候和角森长官提下加入军队的事情，让自己离开这脏臭的奴隶区，他也是部落里有名的战士，肯定比那些细胳膊细腿的角森更能打！
想着想着，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站立了一个高大阴影，差点和他撞上。
“大牙，你想干嘛？”
看着那个熟悉的刺头，牙森感觉牙龈发痒，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长鞭。
“杀你。”
大牙话音刚落，牙森监工感觉自己后背一凉，一把短剑从后背刺入，从前胸透出，再拔出，再次刺入，如此重复十几次。
“芦草，停下，他已经死了。”
大牙摁住芦草的手臂，看着血肉模糊的牙森监工缓缓倒下。
芦草喘着粗气，看向自己满手的鲜血。
冷风吹来，恶臭扑鼻。
有牙森推着粪车过来，其他牙森将尸体装入粪车，监工和其他两具尸体被迅速清理，除了地上微红的土壤，谁都不会发现这里死去了三名牙森。
【接着我们拔掉岗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开枪...】
“你们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事，我们可以不吃。”
年老的牙森与小牙森们将自己食物给予了大牙他们。
大牙一行人艰难地吞咽着食物，冰凉坚硬，吞进腹中沉甸甸的。
“我们走。”大牙缓缓起身，近八百牙森在黑暗中行走，悉悉索索。他们带着刺入铁片或碎骨的木棍，骨片匕首，双拳绑上布条。
设置在奴隶棚屋区外的岗哨本应该有三名角森，但是夜晚天气寒冷，又风大，留在外面的只有一名哨兵，他听见风中的响动，透过围栏地一处缺口望着黑沉沉棚屋区。
渐渐的，他看见棚屋似乎有了一点亮光，随后是一点，两点，最后升腾起灼眼的火焰，逐渐连成一片片。
怎么回事？
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这名年轻哨兵一跳，“谁？”。
粗粝的下巴从缝隙闪过，然后缺口里露出一双黄眼睛，毫无疑问，这是一名牙森，他的声音十分惊慌，“失火了，整个棚屋都着火了，让我们出去，快让我们出去！”
“又失火了？”
哨兵仰头看着围栏上伸缩的火舌，似乎能感觉到扑面的温度。
围栏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哨兵退后一步，握紧手中的枪，“我...我得去找队长。”
“来不及了，等你找到那些酒鬼，我们都会被烧死在这里，烧死所有牙森！你们再也不会有奴隶了！”
火光越来越盛，角森哨兵额头上渗出汗水，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是一串钥匙。
哗哗。
锁链掉落，一名接着一名的牙森从狭窄的门洞里走出。
哨兵看见他们身上断裂的锁链。
怎么会...
砰！
一道黑影袭来，哨兵闷哼一声，缓缓倒下。芦草抓起手中的锁链准备将这个角森的脑袋彻底敲碎，大牙制止住了他，指向了不远处的岗哨。
芦草路过昏迷的角森将他的靴子扒了下来给自己穿上。
咚咚咚...
岗哨的木门咚咚作响，浑身酒味的角森摇摇晃晃的打开门，却只看见厚实的胸膛。
牙森怎么会在这。
他的酒醒了大半，还不等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反应过来，整个木屋里冲进了十名牙森，将屋子挤得满满当当。
两名角森的枪被踢走，整个人被摁倒在地，牙森的草味将他们围住。
这下他们的酒彻底醒了。
冰冷的枪口指在角森的额头，他们只能看见一双双脚，有些人的鞋子烂的伸出了三个脚趾，有些人根本没有鞋子，只有一双不那么破旧的鞋子。
“别，别杀我。”
“也...也别杀我，我可以放你们走。”
好鞋的主人蹲下来抓住他们的角，“带我们去找红角。”
被抓住双角他们点不了头，只能拼命眨着眼睛。
【如果一切顺利，芦草他们去找蛇头，其他人留下...】
在漆黑夜色中，那升腾的火光显得尤为显眼，冲天的焰火，就像整个奴隶几百间棚屋都被点燃，甚至越过角森设置的围栏，扑向角森的营帐。
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与怒吼，红皮牙森问大牙：“我们现在怎么办？”
大牙捡起那支枪边回答：“在芦草他们回来前，守住这里。”
“如果他们没回来被角森发现了呢？”
大牙摸索着拉动枪栓，对着黑夜瞄准，“我们会为他们哀悼，然后，一起死在绿翳之巢，现在就请森神见证...我们鲜血里流淌的从来不是胆怯与懦弱...”
一名又一名牙森触摸这片冰凉的土地，将泥土抹在自己身上。
发现火光与牙森的第一眼，最先赶来的角森队伍便对着他们开枪了。
大牙接下来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他看见红皮牙森身上喷涌的血花，看见当初跟在芦草身后那名一样削瘦的牙森颅骨被击碎，但是匕首依旧刺入一名角森身体，看见小牙森扑向角森，死死咬在他们身上，年老的牙森缓慢却坚定的冲向角森。
但他听不见嗡鸣之外的任何声音。
子弹打光了他抡起枪支击碎了一名角森的头颅，丢掉半只枪继续拾起武器战斗。
浓重的血腥味与草味交织，层层翻涌在空气里。
不知过了多久，在大牙杀死了第五名角森时，他看见面前的角森队伍分开一条路。
芦草他们押着一个面目肿胀的角森走了出来，芦草的拳头上满是鲜血。
“.....”
被牙森挟持未曾披甲的角森嘴艰难地开合着，角森士兵面面相觑，露出难言的神色。
最后，他们狠狠地丢掉了手里地武器，缓缓蹲了下来。
看到这一切的大牙喘着粗气，单膝跪下，身上血流不止，眼皮缓缓阖上。
“...杀...”
“杀死所有的角森...”
“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火吼他们很快就会回来。”
争吵声钻入大牙的耳朵，他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温暖舒适，好像陷在柔软的皮毛中，身上的伤口也都被包扎好了。
“大牙醒了。”
看见一旁挣扎的人影，一群牙森围了上来，大牙看见了许多熟悉的面孔，但并不是全部。
“我们的人呢，还有多少？”
“...一共死去了341名牙森，还有五十多人的情况十分危险。”
大牙听见这个消息，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起身来。
“至少我们赢了...”
“赢了。”
虽然赢了，但是其他牙森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忧虑与茫然。
赢了，但是赢了之后呢，他们要如何抵挡火吼的军队，凭借他们这些老弱病残吗。
“我建议立刻处死那些背叛者，他们活在绿翳之巢的每一刻都是在玷污我们的圣地！”
“将他们全部绞死！”
“对！”
“为什么不能留下他们，红角还活着，用他来要挟火吼，换回我们的族人，现在我们有了武器，火炮，完全能够与角森一战！”
“对，如果杀死了角森，我们就只能与火吼一战了...”
大牙的苏醒只是暂时打断了这些首领与战士的争议，面对俘虏的处置，他们争论不休。
“大牙，你怎么看？”
众牙森将目光投向了大牙，他可是牙森获得自由的重要人物，已经隐隐与黑巫一起成为牙森主心骨的意思，一旁的芦草将他扶起。
“杀，”有些人的眼神一亮，但大牙继续说道，“但只杀掉那些角森长官，绞死那些分角长，总角长，还有...红角。”
“什么？”众人交换视线，有人迟疑说道，“有些角森士兵确实对我们也有帮助，但下发命令的那些角森，不能放过。”
“如此，也好。”
“我赞同。”
主张求和的牙森声音被复仇的声音压了下来，他们满脸绝望，与角森的交战无可避免了。
绿翳之巢里最不缺的就是树，能挂几十名角森的大树比比皆是。
红角被推搡着离开营帐，一开始还自信满满，但是随着走远他的信心开始动摇起来，怎么不像是要谈判的样子？
当来到树下看见空中一双双悬空的脚时，他如坠冰窟，不由得开始颤抖。
“我们，我们都是森民啊！我们是一棵树里走出的同族！”
“同族！我呸！”
红角的话起到了反作用，他被狠狠掼倒在地，沾满污泥，“火吼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归来！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杀我！”
他们怎么敢的！
红角大声咆哮起来，没有半点之前的从容，但是身后牙森双手如钳，死死制住他全身。
他被套上了绞索。
“我诅咒你们这些草虫！你们会见识到我们的怒火！联盟不会放过你们！一名，一名牙森都不会剩下！连奴隶都...”
红角的怒骂声戛然而止，未曾出口的后半句话消散在风中。
看着风中摇动的尸体，有牙森叹气道：“我们以及别无他路。”
“我们的路早就被角森堵死了！”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黑巫看向身后的绿翳之巢，角森的旗帜被尽数换下，“我听说神在北方出现，黑狼一般的神使庇护了不少同族，但我还未来得及亲自验证，就被抓走了。”
“真的是森神吗？我们脚下的不是神的遗骸吗？”
“北方吗？”
大牙站在拱门下眺望北方林地，握住腰间的短剑。
“让信使前往北方，我们在这里巩固营地。”
“如此肯定？”
大牙想起那天的火焰，倒下的嚼士，缓缓说道：“神或许早已为我们指明了道路。”
所有的长官都死了，角森士兵们战战兢兢，本来已经做好的被牙森处死的准备，但是他们却活下来了，只是身份置换，所有牙森经历的，他们都将体验。
牙森驱赶着角森将运送了一半的火炮拉动到围墙的指定位置，将绿翳之巢武装到牙齿，以防来敌。
走着走着，这些角森突然停下了。
大牙说了不许鞭打奴隶，于是牙森只能推了一把那些角森，但角森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前方。
“什么？”
牙森不耐烦地看向前方，接着瞪大了眼睛，他整个人扑到墙上，只见绿翳之巢周围的树林都在发生变化，百棵，千颗，无数树木轻轻摇动，发出哗哗的声响，就像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
从未见过森林如此变化的牙森惊慌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树林一层层分开，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拨动，露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消失在天边，无数绿点从树林里飘动。
“这...这是...”
牙森看见一支军队从山坡上走下，一面面陌生的旗帜飘扬在队伍中，一头比围墙更高大的巨狼行于队伍前方，在牙森一晃神的功夫已经到了营地前方，巨狼头上还坐了一名狼人。
一道道阴影掠过营地，牙森看见天空上盘旋的异种，是他从未见过的怪异长相。
他管不上角森，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
“大牙！”
“黑巫！”
远远的听见喧闹声的大牙掀开帘子，钻出身来，“怎么了？火吼打过来了？”
这么快？信使还没离开一天。
“什么，你说树都活了？”大牙顿了顿，“还有异种打过来了是什么意思。”
“快带我去看！”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反抗与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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