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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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演唱会第一首歌听得模模糊糊，后续的歌听得黏黏糊糊
白瞎一场摇滚
徐幼艾从场馆出来的时候还没完全从刚刚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缓过神来，明明周遭已经安静了很多，然而还是感觉耳中还有乐声轰鸣
可是演唱会已经结束了，范凌正拉着她的手，耳垂的红色还没完全褪去
徐幼艾话到嘴边，一下子没能开口
美梦大概要醒了
“范凌，”她逼着自己开口，“我有事跟你说。”
“怎么了？”
范凌牵着她的手没放开，疑问的语气里带了点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找个地方说吧，”徐幼艾笑得有点勉强，“我请你吃宵夜。”
“柠檬水，” 服务员端过两个玻璃杯，“您的餐稍后上齐。”
一道屏风将两人隔在一方小天地里
徐幼艾少面对范凌的时候很少面无表情，甚至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副开朗的样子。然而此刻看着范凌面带笑意地喝柠檬水，她实在笑不出来
等一下再说吧
等找到一家餐馆，等他坐下，等他喝完这口水
然而她实在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跟委婉搭不上边，没意图遮遮掩掩，也没打算迂回躲藏，只是捋了一下该从何说起就直接开口
“虽然咱们两个就在隔壁班，咱们第一次说话，或者说你对我这个人有比较深刻的印象，应该是期末考试之后的一次宴会上吧？”听上去是个问句，但徐幼艾并没打算让范凌回答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那天你爸妈跟你说了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我爸有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他希望我当你女朋友，最好以后能直接嫁给你，这样的话我就能当一只后半生锦衣玉食的金丝雀，他们二老也与有荣焉，”徐幼艾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
“所以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跟你混熟一点，不用太熟，只要能积累点素材让我爸相信咱们两个真的很熟就好了。你看着有点高冷，但其实应该挺好接触的，你们家的压抑程度我多少能猜到一点，所以只要我活泼又开朗，没理由没法给你拉近关系，对吧？我承认，我当时只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让我爸相信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因为那样骗他就很简单了。”
徐幼艾看着范凌的笑意如她所料般消失，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娓娓道来
“但是后来，我们好像有点太熟了，你跟我说，你要给我讲题。我估计你也发现了，给我讲题挺简单的吧？”
范凌平静地“嗯”了一声
“我当时想，既然我们真的混熟了，说不定......”徐幼艾假装没看到范凌变化的表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不定你真的会帮我的。话说回来，我爸之前还发微信给我，说希望我赶紧跟你在一起，最好这个寒假就能见家长。”徐幼艾没忍住，笑出声，只不过听不出来是苦笑还是嘲讽，“你还挺配合，刚刚真就直接跟我表白了。”
范凌突然感觉自己目之所及的世界微微扭曲，虚幻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静静地坐着。
徐幼艾看到他复杂的目光中难以忽视的质问和震惊，艰难地开口
“我......”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什么？跟你谈恋爱？”
范凌一向温和的语气里冒了点火星。他好容易瞥到了一点自由的光亮，原来只是想把他从牢笼骗进陷阱里。
“没有，”徐幼艾摇摇头，“我想让你帮我撒谎，帮我逃走。”
范凌愣了一下，火星还没来得及烧成燎原之势，就因为一瞬间的真空偃旗息鼓
“什......”
“我要离开他们。我不想当金丝雀，我要从这个家里逃出去。”徐幼艾从来没对别人提过这件事，然而瞒了太久好不容易能透露一点心迹，她恨不得一口气全都倒出来，藏不了一点细枝末节
她要从笼子里飞出去，再也不回头
不求他们后悔，但求自己自由
“我打算......趁着高考之后的暑假逃走，就说跟你去旅游了，我父母肯定没有疑心，这样他们就能放心......出差。等他们反应过来找不到人的时候，肯定会联系你和你父母，但是他们很难联系到你们，如果你们矢口否认的话他们只能放弃，最多是找一找我，但是他们找不到的。我知道，听起来这个想法听起来有点太幼稚了，但是目前我先这么计划，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变化再随机应变......”
“那我负责干什么？”范凌直抓重点，“负责被你拿来当幌子？”
“不是，我......”
范凌的声音和语气好像并没有转好，反而多了点自嘲
“然后呢？你拿我当完幌子就把我扔一边？去哪里也不打算告诉我吗？”
徐幼艾听着范凌的语气，心沉到谷底，演唱会上生出的那点甜蜜烟消云散，连同心里那点转圜的余地一并消失了，只是靠“自作自受”四个字按在内心深处，面上还是尽可能的一派平静无波
“真到那个时候，你可能也不太想知道吧，”徐幼艾的勉强礼貌地笑了一下，跟他开玩笑，“不会删你联系方式的，你可以骂我。”
“你......”
“所以综上，”徐幼艾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我才你刚刚可能要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谈恋爱的时候，我没正面回答。”
范凌认真听完了徐幼艾的每一句话，生怕错过什么他在意的细枝末节。然而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也没有一点内容是他真的在乎的
多么励志的故事，只可惜他身在其中
刚吃了个甜枣，然后迅速被抽了一巴掌，温和的面具上裂开了一道伤痕，一边连着心口疼痛的神经，一边向外渗出一点所剩无几的开心
“所以呢？”范凌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找回一点理智，“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给我发好人卡，还是让我闭嘴配合你？”
“我没有......”
“你都直白了这么久，不用再委婉了。”
“我真的没有！”徐幼艾少见的语气激动，然而激动之后，又认命似的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生气，”
范凌心想我不是可能，我是确实很生气
“可能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在骗你，”
范凌听到这里，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我倒是希望你之前的话都是在骗我。”
徐幼艾张张嘴，没说下去
她实在不是一个爱和人不管不顾吵起来的性格，更何况沟通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没有揪着别人的耳朵硬让人家听的道理。在家里过得不开心，她就下定决心跑出去；在宴会受委屈，她就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是以现在面对范凌时，对方不愿意继续往下听她剖白真心的部分，她也就不想说了
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之后，还没等“希望”之类的美好从盒子里跑出来，就又匆匆把盒子盖上——最后必然没有好结局
算了，徐幼艾心想，我自作自受，活该
“你说完了，那现在该我提问了，”范凌的声音中有些难以察觉的不安，“为什么现在跟我摊牌，演不下去了？”
“我不是，我......”
“刚刚为什么亲我？”
徐幼艾一时不知道该先脸红还是先说不出话，犹犹豫豫，还是没把潘多拉魔盒的盒子盖上
“因为我喜欢你，也因为我真的有点想跟你一起去毕业旅行，”女孩儿看起来泫然欲泣，被逼无奈似的坦白真心，“真的。”
这下轮到范凌差点大脑宕机
“喜欢”和“一起去毕业旅行”咒语似的将他定在座位上，连脑子也不转了，然而始作俑者显然没看出来这是害羞，还以为范凌仍然拒绝沟通，自然而然苦笑一声
“算了。我先走了，对不起。”
范凌这才如梦方醒，赶紧拉住徐幼艾的手，企图在一片“伤心”“愤怒”“开心”“惊喜”的复杂情绪中挑出来一个比较应景的摆在脸上，然而这位高中生对这门技术的掌握显然不够纯熟，挑挑拣拣半天，只从目光中透出四个大字
我喜欢你
然而大概是怕目光不够直接，直接说又过于直白，话出口时带了点恳求和小心翼翼
“我也喜欢你，所以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徐幼艾显然没想到话说到这一步突然柳暗花明起来
“愿......你不生我气吗？”
范凌的表情多了点不合时宜的无奈
生不生气的问题可以先等一下，他想先把那两个字听完
“你先说你愿不愿意......”
“愿意，”徐幼艾哄人似的轻轻啄了下范凌的唇角，“别生气，好不好？”
面具上开裂的伤痕慢慢愈合，新长出的地方被羽毛拂过一般痒
“不生气了，”他投桃报李似的亲亲徐幼艾的眼角和眉心，目光落在徐幼艾的唇上，语气也柔和了一点，“我帮你骗......”
“您好，您的花胶鸡备好了，两位需要汤吗？”
屏风外面的服务生还挺有礼貌，没突然走到屏风后面
徐幼艾感觉范凌的动作和话一瞬间卡了一下，忍住笑告诉对方要汤，等服务生离开了，才把头埋在范凌怀里小声笑个不停
服务生把菜端上来的时候发现两位顾客的座位好像发生了点变化
他记得原本是面对面，现在变成了并排，男生坐在外侧，表情温和中带着点不耐烦；女孩子坐在靠窗的里侧，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服务生不明所以，但还是颇为敬业地给两人各盛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
“二位的餐好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服务生前脚离开，徐幼艾后脚偏开头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些什么，大约是此时已经把话说开，结果又不错，什么都能让她开心
尤其是看前一秒还游刃有余深情款款的人下一秒手足无措，更有意思了
范凌默默叹了口气，揽着徐幼艾的腰把她捞回来，女孩儿微颤的肩膀蹭着他的上衣，双眼满含笑意看了一眼满脸无语的范凌，笑得更欢儿了
范凌感觉刚才暧昧的氛围此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无可奈何地开口
“别笑了，吃点东西吧。”
“嗯嗯，”徐幼艾从善如流，“咱们得快点，现在已经有点晚了。”
徐幼艾还真是说到做到，吃饭期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范凌吃饭期间的几次腻歪，拉着他迅速吃完
然而刚刚把话说开，刚刚完全表明心迹，匆匆吃了顿饭就要各回各家，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甘心
无论是徐幼艾还是范凌。
秋夜渐凉，然而周末的夜晚繁华依旧，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之中，没有谁会注意到两个刚刚从餐馆出来的高中生。徐幼艾悄悄瞥了一眼范凌，此人一脸光风霁月，温和俊朗的眉眼将整片都市的灯光撂在身后——仿佛他才是整座城市让人安心的光源。
完了，徐幼艾有点灰心地想，我也变成“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那种人了。
从餐厅门口走到主路口一共没几步路，两个人贴得很近，默契地都没把手放进口袋里；明明是边走边说话，然而谁的心思都不在聊天上面。
两个人的手背几乎贴在一起，彼此的手指关节轻轻相碰，心跳比脚步快得多。徐幼艾抿了抿嘴唇，撇开头，拇指和食指的指腹轻轻捏了捏范凌的指腹又松开，悄悄看了一眼范凌的神色
面上没什么变化
只是手指轻轻拂过她的掌心
徐幼艾下意识收紧手指，范凌却从她的掌心摩挲到指缝，又顺着指缝十指相扣，向自己的方向一拽，差点又把人拽到自己怀里
“诶......”
徐幼艾不可遏制地心跳加速，想要抽出手，可惜为时晚矣，范凌扣着她的手的样子可看不出来一点温和有礼，哪怕让他放开，他也是扣着手指轻轻问
“怎么了？”
“我的车到了，”徐幼艾无可奈何地笑笑，“范老师，我得回家。”
好像是为了证明徐幼艾没说谎，一辆打了双闪的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像是催促着乘客赶紧上车
范凌的表情中闪过点微不可察的不愿意，然而还是轻轻松开手，温声嘱咐
“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微信。”
“嗯，你也是”
徐幼艾眼眸中露出一点狡黠的笑意，踮起脚尖，轻轻一吻落在范凌的嘴唇，趁着范凌还没反应过来立刻退后几步，行云流水地跑上了车
范凌什么也没来得及说，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能挥挥手，看着车子开走驶远
口袋中的手机发出两声提示音
“晚安，范老师”
“我们下周学校见”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