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糖糖》予向里

7、斩断

　　说到底还是想让我去死，让我心甘情愿地将自己肢解成她过去、现在甚至将来的时间碎片。
　　我满脸失望地回望他，“沈唯，你知道你口中的融合意味着什么吗？”
　　他双眉微蹙，眉头压低，我抬手抚上了他的脸。
　　“意味着我将无法自由地说爱你，你真的舍得吗？”
　　他缓缓地闭上眼，脸庞贴向我的手，脸上的冰凉被我温热的掌心包裹着。
　　他开口道，“比起你说爱我，我更喜欢你所向披靡地做自己，而不是整日被局限在这个房子里。”
　　“沈唯，那里又黑又冷，”我的音调开始不自觉地颤抖，“我真的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糖糖，治疗不是把你永远关在那个又黑又冷的地方，是为了把你从那个地方解脱出来。”
　　真的是这样吗？
　　现在不管沈唯将以后描述成什么样子，我都不愿意相信，因为在我的认知里，消失就等同于死亡，我已经尽力接受我是一个副人格了，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我连副人格都做不了，只给我留下死亡这一条道。
　　“沈唯，你爱我吗？你爱糖糖吗？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不是你对小唐的那种爱。”
　　他低头思索好长时间，说，“就像我结婚那天说的，沈唯将一直爱唐玫，直到永远。”
　　我对他微微一笑，垂泪点了点头。
　　一切都明了了。
　　他只会对我说他爱唐玫，他永远不会说他爱糖糖，因为糖糖只是唐玫的一部分，他爱的是完完整整的唐玫。
　　但，如果现在问他这个问题的是玫玫，他一定不假思索地、斩钉截铁地说爱她，哪怕现在的玫玫也只是唐玫的一部分。
　　我对他来说是平静生活的天雷地火，要克服、要修复、要治疗，我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
　　他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
　　不像妈妈需要小唐，我是一个不被需要的存在，真不知道唐玫为什么把我分裂出来。
　　“我决定去纽约。”我躺在黑漆漆的地方对小唐说。
　　她瞪大了眼睛，“去那么远的地方干嘛？”
　　“去尝尝正宗的红丝绒蛋糕。”
　　“可是姐姐最近在看病，不能跑那么远。”
　　我气的立马坐了起来，“你是不是傻，她治好了咱们就得消失了，消失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死了。”
　　看着她逐渐皱巴的小脸，我指着她的鼻子说，“不准哭，憋回去。”
　　她看了我一秒后，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下下一秒我就坐在了金碧辉煌的宴客厅。
　　新年到了。
　　四周是沈唯的爸妈、奶奶、哥嫂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
　　“老二媳妇，老二媳妇。”
　　旁边的老人叫了我两声我才反应过来。
　　她握着我的手一脸慈爱地问，“你和老二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要不了孩子，奶奶，沈唯有病，他生不了。”
　　我的声音不算大，可周围人仿佛都听到了，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沈唯并没有很吃惊，随声应和道，“对，奶奶，我的问题，您就别问玫玫了。”
　　老人一脸忧色，“那可得好好治啊……”
　　沈唯的母亲把话接来说，“妈，您别操心了，这事儿沈唯给我说过，我最近联系上了一家很权威的医院，等……”
　　“我有精神病，会遗传，生不了。”
　　沈唯母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饭桌上的气氛霎时骤冷。
　　“我去趟洗手间。”
　　从房间出来后，我直接开车回了家，我听见沈唯在身后喊我，但我不想理他。
　　沈唯赶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收拾行李。
　　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违反之前的约定，告诉他母亲我生病的事实。
　　听他的意思，目前我们的婚姻已经摇摇欲坠了，如果他母亲再掺和进来只会更糟。
　　“都已经摇摇欲坠了为什么还不离婚？”
　　沈唯没回答。
　　“玫玫早就想和你离婚了你没看出来吗，为什么把离婚协议放在柜子里，不就是怕你看不见吗。
　　她没有能力承受你这么深沉的爱，对她来说不求回报的爱也是一种压力，所以我就被分裂了出来。
　　我想我的作用就是替她向你表达爱，我想我完成的很好。
　　一会儿就去登记吧，这也是玫玫的意思。”
　　我没有假传圣旨，和沈唯离婚确实是玫玫的意思。
　　结婚纪念日那晚，玫玫和我说了一些话。
　　她说，她每天都很累，身体会突然开始疼痛，像是有人敲她的骨头。
　　她希望我可以帮她解决一些事情，其中就有和沈唯离婚这件事。
　　她说，她需要我。
　　她说，她会把这具身体让给我。
　　我一开始是不信的，我不信有人不想活、偏要死。
　　但等我窥探到一些她过去的记忆后，我才知道那晚她说的话句句真心。
　　去民政局的路上，沈唯还在试图挽回我。
　　“沈唯，我累了，你也累了，再怎么相爱的夫妻做到这个份上也该散了，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真的没有力气和你继续走下去了，我尽力了，
　　总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怪我。”
　　这是玫玫对沈唯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