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糖糖》予向里

5、逆转

　　都说大学生脆皮，我这都毕业了也逃不过这个魔咒。
　　为什么只是摔了一层楼梯就直接给我干死了？
　　现在的我仿佛只有两颗眼球悬浮在空中，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
　　我环顾四周，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一个女人双眼无神地躺在病床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沈唯。
　　“老婆，你醒了。”
　　我目光看向他，只见他一手提着饭盒，一手抱着鲜花朝病床走去。
　　他已经结婚了？！
　　所以，他不仅骗我、监视我、还让我被当小三。
　　而我现在作为一个飘浮在空中的鬼魂，除了气愤，却也奈何他不得？
　　负心汉、渣男、王八蛋……
　　我一边在心里咒骂他，一边看他温柔地将床上的女人扶起，细致地喂她吃饭。
　　他轻轻吹散勺中粥里的热气，送到女人嘴边。
　　但那女人没有张嘴，而是极尽吃力地抬起手，冷漠地回他，“我自己来。”
　　女人没有化妆，嘴唇也煞白的不成样子，但我依旧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冷冽的美。
　　沈唯抿了抿唇，尴尬地把餐盒递过去，起身说，“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先收拾一下，一会儿咱们出院。”
　　“你最近不用上班吗？别告诉我现在你还在休年假。”她问他问题时，连头都没抬。
　　“我辞职了，几个月之前就辞了。”
　　女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是为了我？我不需要你……”
　　沈唯急忙打断她，“我知道，你先别激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有压力。”
　　他接着解释道，“一线的工作每天忙的我两脚不着地，我也厌烦了，现在换了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每天我还能喝喝茶，赏赏花，别提多惬意了。”
　　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自己吃饭的动作。
　　没过一会儿，沈唯就大包小包的收拾好了。
　　等女人吃完桌上的白色药片，他拿着衣服挽着女人去卫生间。
　　“我先把包拿下去，你乖乖在上面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下去。”他的声音温柔的不成样子。
　　真能做戏！
　　我跟着那女人走进卫生间，随她转身关门。
　　当她抬头照镜子时，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身体。
　　只那一瞬，我又消失在她身后。
　　她眼睛瞬间瞪大，急躁地问，“你是谁？”
　　她发现我了，难道她能通灵？或者有阴阳眼？
　　“你就是他们说的糖糖吗？”
　　沈唯出轨出的这么明目张胆吗？他老婆都知道我的存在。
　　女人低头哂笑，“果然还是我的问题，你应该出现很长时间了，所以沈唯才辞了之前的工作，他说过他很喜欢当警察的，都是因为我。”
　　她在自言自语什么？什么是因为我出现沈唯才辞职，关我什么事？我才是受害者好吧，一家子神经病！
　　“听他们说你是一个22岁的小姑娘，乐观、开朗还很活泼，这是我最羡慕的性格。”
　　所以她现在是在通灵抓三吗？我知道我当小三的行为应该得到唾弃，但问题不是出在他老公身上吗？她对着我哭诉干什么。
　　“要是你是主人格就好了，你能带我们走下去，我不行，唐玫最需要你，不需要我。”
　　……
　　脑袋突然宕机，身后传来敲门声，沈唯问道，“玫玫，你好了吗？”
　　唐玫。
　　她叫唐玫。
　　那我呢？我是谁？
　　我一直蜷缩在这个叫唐玫的身体里。
　　在这个被黑暗吞噬的地方，我尽力去理清那个女人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她是要通过否定我的存在，来确定自己的主体性。
　　才没有什么主人格和副人格，唐玫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她是小偷，她是小偷……
　　可不论我如何坚定自己的想法，如何咆哮，如何哭泣，我依旧只能蜷缩在这里。
　　我要出去。
　　我要工作。
　　我要吃蛋糕。
　　我要沈唯。
　　我要沈唯。
　　我又没能如愿，但我看见一个十二岁的女孩。
　　她和我一样，也被困在这里。
　　她叫小唐，圣华中学的学生。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唯唯诺诺地低着头。
　　“你知道你是副人格吗？”我知道我这话听起来有些许恶毒。
　　“知道。”她用力点了点头。
　　“你难道不生气吗？凭什么她是主人格，我们是副人格，凭什么她可以在外面享受人生，我们就只能待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你应该生气才对！”
　　小唐推了推眼睛，糯声说，“我为什么要生气，生气会惹出大乱子，大家和和气气地相处不好吗？”
　　我当即反驳她，“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公平。”
　　她被吓得闭上了嘴。
　　为了缓和气氛，我放低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咬了咬手指，思索了一阵，说，“在姐姐上大学前的暑假，姐姐和妈妈吵架，吵得很凶，妈妈被气到住院了，我替姐姐照顾妈妈，妈妈喜欢乖孩子。”
　　我没有这段记忆，大学前的那个暑假我确实和妈妈发生了争执，但之后我就离家出走了，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继续问她，“所以，在她需要妥协的时候，她就会把你放出来，对吗？”
　　她点了点头，“姐姐喜欢安静，不喜欢争执，上次她和哥哥吵架，也多亏有了我。”
　　我讪笑一声，“她哪是喜欢安静，不过是胆小怕事，不敢面对争吵的后果。”
　　哥哥？“等等，你也知道沈唯！”
　　“知道啊，我和哥哥很早就见过面，但这是我和他的秘密，姐姐不知道，你也不要告诉姐姐，哥哥说，姐姐如果知道了，会和他离婚的。”她带着恳求的神情盯着我。
　　我应付地点了点头。
　　沈唯早就知道唐玫脑子有问题，却没有戳穿她，还不和她离婚，他图什么？
　　小唐打断我的思绪，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出现吗？”
　　“为什么？”
　　“我在问你啊，你能帮姐姐做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她，”我嗓门不自觉提高，“我叫糖糖，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才不是她逃避人生的工具，更不是她的什么副人格，我和你不一样，我会活到23岁、24岁、25岁，你就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