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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夜深。

      埃文依旧抱着小狗,推开了公主卧室的房门,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了那瓶药水。

      屋子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唯有月色从窗沿落入,将精致的家具照得美轮美奂,也照亮了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埃文半信半疑地提起药瓶,轻微晃了晃里面的溶液,随后抱着小狗走向窗台,漆黑的影子落在床上,掩盖住了公主的面容。

      借着窗外的月光,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袋粉末状的药品。

      马钱子。

      看着药袋上的名称,埃文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举起怀中的小狗,小狗遮住了月亮,像是遮住了生的希望。

      突然,他一把掐住小狗的脖颈,将它撞向窗户,在小狗还未反应的一瞬间,他立刻捏住两腮,逼迫其张开嘴巴,又将那包马钱子毫无保留地倒入小狗的口中。

      小狗腿脚挣扎,无奈动弹不得,只能呜汪喊叫,然而埃文并未理会,又立马抓起那瓶药水,向着小狗的口鼻中猛地灌去。

      水从溢满的口中流出,打湿了小狗金黄的毛发,如血液般滴落在地板上,小狗全身痉挛,逐渐抽搐,瞧着十分痛苦。

      与小狗涣散的眼神完全相反的,是埃文逐渐上扬的嘴角。

      不出片刻,夜色再次回归宁静,小狗最终没了力气,身体像是已被麻痹,在最后连蹬了几下腿后,呻唤逐渐停止,眼睛也慢慢闭了起来。

      结果与自己想的一样,小狗毒发身亡。

      果然,这药水根本解不了马钱子的毒。

      那名叫做荷芙的姑娘果真是个骗子。

      虽然愤怒占据了大脑,但理智仍有一息尚存,埃文冷笑一声,推开窗户,随手抛出小狗的尸体,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宴会厅内歌舞升平,国王正与大臣商讨着公主醒后的庆祝活动,然而喜悦不过一瞬,埃文打破欢愉,将这实验结果大声告诉了国王。

      这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那名假意救治公主疾病、实则骗取黄金的姑娘,将整个罗曼王朝的统治者们耍了个团团转,尽管他们并不清楚那姑娘究竟用了什么障眼法,才使得公主在众人面前有了苏醒的假象。

      不仅如此,宴会厅内的每一个人,都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国王,仿佛在期待着他的号令。

      国王恼羞成怒,立刻叫停了今夜的宴会,派侍卫传画师与骑士团团长杰夫·布朗(Jeff Brown)即刻入宫。

      不出片刻,画师便根据描述画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面容,画上的姑娘长相极好,自然微卷的棕发披在双肩,一双宝蓝色眼眸楚楚动人。

      骑士团团长杰夫接过画像,仔细端详,画里的人花颜月貌,怎么也不像是个胆大妄为的江湖术士。

      “陛下,您确定是这位姑娘吗?”

      国王本就恼怒,气得直指团长杰夫的鼻子,跺脚喊道:“你是在怀疑我的眼睛吗?”

      “没有没有,陛下您误会了,”杰夫团长急忙解释,“我这就去十字城内搜罗,一定尽快将人抓来。”

      “抓什么抓,”国王咬牙道,“见到她当众处死,以儆效尤!”

      骑士团在杰夫带领下兵分两路,连夜离宫,向着王都十字城一路奔进。

      马蹄声声,震得林鸟飞尽,杰夫团长的双手紧握缰绳,目光定格于城内的通明灯火,远处的朝阳即将跃出,将不远处的十字城拢入一片薄雾之中。

      他再次从口袋里掏出那张通缉令,却瞧见不知在什么时候,纸上出现了一行埃文王子的字迹,字数不多不少,正好是此次通缉犯的姓氏全名。

      荷芙·温德米尔。

      *

      天色将明,金轮从东山跃出,清晨的朝气将王都覆上一层朦胧,在流云的浸染中结起了白露。

      荷芙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捂着喘痛的腰,在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街一路奔走后,她回到了十字城的南郊,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酒馆——奥斯丁酒馆(Austin’s Tavern)。

      酒馆只在夜里开门,此刻刚刚打烊,大堂内一片狼藉,摔碎的酒瓶,断腿的椅子,满地的垃圾和客人的呕吐物,一个十岁模样的男孩儿正拿着扫把,努力清扫着地板。

      或许是一夜未眠,男孩儿揉了揉发黑的眼睛,闻声抬头,看见了推门而入的人。

      “荷芙姐姐,你回来了!”他扔下扫把,急忙小跑过去,“怎么样?你成功了吗?”

      荷芙扶着门,咧嘴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闪耀的金条。

      男孩大吃一惊,困意随风而散,两眼放光道:“荷芙姐姐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整个十字城的人都看不穿你的魔术。”

      “里昂,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你的荷芙姐姐,”荷芙笑意渐浓,“要是连他们都唬不过去,我这学的手艺岂不是一点用也没了?”

      里昂流露出惊羡的目光:“荷芙姐姐,你是怎么骗过他们的,快告诉我好不好?”

      “我就演示一遍,你看好了,”荷芙满面春风,一手解开披风,从怀中掏出两件物品,“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根极细的银丝,以及一块只有掌心大的圆镜。

      “你、你就靠着这两个小东西骗过国王的眼睛吗?”里昂惊讶道。

      荷芙笑意盈盈,不出几下便将银丝缠在了手指上,银丝呈交叉状,打着活结,垂在半空。

      “我以检查身体为由靠近公主,用后背挡住众人的视线,趁他们不注意,把银丝一端套在手上,另外一端则偷偷缠着公主的手指。屋子里的吊灯昏暗,没有人能看到这根银线。我把手藏在披风里,只要我的手在这端轻轻拉扯,公主的手也会相应抖动,这样就模仿出公主假醒的状态了。”

      荷芙讲话时,手指也在故意抖动着,像是在重现昨晚王宫病床前的一幕。

      听到这里,里昂已经目瞪口呆。

      荷芙两指一岔,银丝的活结骤然断开,她猛地一缩,银丝便缩回到袖口。

      她继续解释着:“在做好假象之后,只要像我这样打开手指,银线就会回到我手中,没有人可以发现。除此之外,我还调整了最佳角度,用藏在披风里的这枚小镜子,反射吊灯的暗光,聚焦在公主的睡眼上,左右晃动镜面,聚光圈跟着移动,就可以使得公主假装晃动眼球了。”

      这场瞒天过海的魔术表演竟然被如此简单地构造出来,这让里昂不可置信。

      “魔术的奥秘就在于障眼法,”荷芙说,“表演的时候很好看,一旦揭秘了就很无趣。”

      里昂不以为意,整个人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解说中:“荷芙姐姐,那国王会不会识破你的魔术啊?”

      荷芙潇洒道:“放心,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公主中了毒,又给了他们我自己做的药水,他们全都相信了。”

      “药水?”里昂好奇道,“荷芙姐姐,你不会给公主下毒了吧?!”

      “怎么可能?”荷芙一撩头发,“只是百合花泡的水,美容养颜,喝了对身体百利无一害呢。”

      里昂哈哈大笑起来,才刚发出笑声,又连忙捂住了嘴,生怕吵醒酒馆的老板。

      这一笑,荷芙顿然唇齿微颤,双眸转为暗淡:“你前几天刚长出来的大牙怎么没了?”

      里昂收回笑容,一言不发。

      荷芙又质问道:“昨晚我去王宫的时候,奥斯丁是不是又打你了?”

      里昂沉默不语,直到荷芙轻轻晃动他的手臂,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两颗乳白色牙齿,牙尖染了血,连带着一丝牙龈上的红肉。

      荷芙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慢慢接过两颗乳牙,又用手轻抚了里昂的面庞,满是心疼。

      “痛吗?”

      里昂摇了摇头。

      荷芙知道他在撒谎。

      她用力握紧掌心的牙齿,再一咬牙,坚定道:“我这就去找奥斯丁,用金条把我们赎出去,等咱们自由了,就再也不用在这里挨打受气了。”

      “谁要找我?”

      一声慵懒的嗓音从楼上传来,接着便是楼梯吱吱呀呀的声响,一个肥头大耳的秃顶男人慢慢走下,脸色发红,像是也喝了不少酒。

      不过荷芙和里昂早已习惯,奥斯丁每晚都会喝得烂醉如泥,想来是被动静吵醒,还有些酒劲儿。

      “原来是荷芙啊,”奥斯丁阴阳怪气道,“昨晚的衣服都没人去洗,今早的院子也没人打扫,我还以为你偷偷跑走了呢,这样一来,里昂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荷芙没有回应,反而从身后猛然抽出手臂,将金条亮在了头顶。

      奥斯丁瞠目结舌:“金、金子?!你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不用管,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弄到金条,你就放了我和里昂,现在我拿到了,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荷芙强装镇定道。

      奥斯丁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被荷芙记到了现在,他本想让荷芙给酒馆打杂一辈子,这才随口搪塞了过去,可谁知眼前的姑娘竟有如此本领,偏偏将这稀有之物拿到了眼前。

      可这不是难题,奥斯丁挑衅道:“是嘛,我曾经说的是一根金条换一人,现在你手里只有一根,你是想要赎走里昂,还是赎回你自己啊?”

      荷芙闻言,气得怒火中烧:“你之前可从没说过是一根金条换一人!”

      “就像你之前也从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一样,”奥斯丁提嘴一笑,双手环抱,“人都是会变的,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以前,赶快选吧。”

      荷芙倒吸一口凉气,明明上一秒她还在筹划自己和里昂离开这里后的计划,这一刻却到了令人难以抉择的地步。

      虽说里昂和自己同样是被奥斯丁从街边收养,但终究不是亲生姐弟,荷芙定了定心神,犹豫不决。

      可当她一扭头看向一旁的里昂时,她才看到那双眼睛早已泪眼汪汪。

      “快选吧,”奥斯丁漫不经心道,“选了一个,另外一个就给我留下来当一辈子的奴隶。”

      荷芙闭上眼睛,一咬牙,给出了最终答案:“我选赎走里昂,我留下。”

      “荷芙姐姐,”里昂拉住荷芙的胳膊,使劲摇头,“你不走,我也不走。”

      “里昂,”荷芙低下头,微微一笑,“既然我能偷到一根金条,那我就还能偷到第二根、第三根,早晚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里的。”

      就在这时,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落在了荷芙的侧脸,奥斯丁趁其不注意时,将她一掌抽倒在地。

      荷芙甚至没有踉跄,直接摔在了地上。

      里昂大惊失色道:“荷芙姐姐!”

      奥斯丁没有给二人反应的机会,他径直走到荷芙面前,又是一手掐在了脖颈,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喉咙捏碎。

      荷芙紧闭双眼,难以呼吸,脸色逐渐通红,手脚更使不上力。奥斯丁一弯腰,轻而易举地拾走了金条。

      “把金条还给荷芙姐姐!”里昂一边哭喊,一边伸手去够,奥斯丁一脚将其踹倒,不费吹灰之力。

      “刚才让你选,你非要犹犹豫豫,”奥斯丁拍下裤子上的泥灰,“可惜我现在改变主意了,金条我也要,你们俩谁也别想走。”

      还未给二人一点时间喘息,奥斯丁再次一手拉起里昂,将他狠狠甩在荷芙身上,接着随手抽起地上的扫帚,对着二人一顿乱打。

      荷芙尽量挡在里昂面前,荆条扫在手臂上,瞬间多出一条血印,血印越来越多,如毒蛇般爬满了全身。

      一下,两下,三下……

      在不知过了多久的哭喊声中,奥斯丁这才扔掉了扫把,看着地上缩在一团的二人,以及他们满身的伤痕,轻嗤一声:“赶紧给我把酒馆收拾干净,不然谁也别想吃今天的午饭!”

      说罢,他转过身,瞬间换了脸色,下嘴一咬金条,硌得大牙直疼,看着上面的一排牙印,心中大喜,边上楼边自言自语:“这下可发财了。”

      里昂泪水直流,他抽出身,再挽住荷芙的手臂,哭得不能自已。

      荷芙不掉眼泪,狠狠瞪了奥斯丁一眼,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却没有过多在意,反而像没事一般摊开了手掌。

      里昂定睛一瞧,在掌心中央,躺着那两颗洁白的乳牙,原来从刚才的虐打开始,这两颗牙齿就一直被荷芙紧握在手中。

      荷芙忍着酸痛,从地上坐起身,擦了把侧脸上血滴和汗水,道:“里昂,我听大人们说,下牙要向上抛,上牙要向下扔,这样新的牙齿才会很快长出来,你这两颗牙是下牙,我们得往上抛才行。”

      说着,她把手中的一颗向上一抛,随着一声叮咚,牙齿落在了柜子顶端。

      她把另外一颗递给了里昂:“你也试试。”

      里昂有些诧异,他也学着荷芙的动作,同样把牙齿扔到了上面。

      可即便这样,他仍提不起心情。

      荷芙拍掉自己和里昂身上的泥土,脸上再次浮现起笑容,她搂住里昂,凑近耳旁,用几乎气声说道:“你看这是什么?”

      里昂侧眼看去,只见荷芙从袖口处掏出一件物品,这东西本就闪闪发亮,在蜡烛的照耀下更加璀璨夺目。

      那是一根金条,一根货真价实的金条。

      “这、这是……”

      里昂大惊失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嘘!”荷芙立刻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又把金条藏了起来,“我就知道奥斯丁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所以我提前留了一手。”

      里昂惊讶到说不出话,只能双手捂住嘴巴,脸上的愁云立刻散去,在顷刻间化为止不住的欣忭,双脚一点一点,像是装了弹簧。

      看着由阴转晴的里昂,荷芙不禁笑了起来。

      “都告诉过你了,我可是你会变魔术的荷芙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找机会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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