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不知名》清与沉

7、无雪的冬季

　　高中的第一个假期很快来临，同学间相互祝福着假期愉快，也相互期待着收假重逢。

　　临行前，安小秋告诉何夏，自己的生日在正月初二，她希望在那天何夏也能够去陪着她。

　　何夏答应了下来。

　　对何夏来说，假期不过是比较长一点的周末，突然多出来的空闲时间，让他感觉到的，只有莫名其妙的枯燥。

　　借着这种枯燥，他开始着手准备给安小秋的生日礼物。不同于上次韩语要过生日时已经没有几天，这次，他有足够的时间。

　　他去到山间的竹林，从中去挑选的合适的竹子，直挺挺的竹子四季常青，像是一直在等候他的到来。

　　冷风不停拍打在他的脸上，让他鼻尖感到一阵阵酸，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作白雾，变成这样那样的模样，转瞬间又消散。尽管冷，但是幸好没有下雪，津城一带的冬天，很少很少下雪。

　　晚上，他借着房间的灯光，将砍下的竹子处理成一节节薄条，又从中挑选出成色较好的竹条，编制起来。

　　何夏的动手能力并不强，又或者说，稍显笨拙，虽然这种笨拙平日里已经够用，但是这一次，却让他屡屡受挫，因为他想让送出去的礼物更加精致一点。

　　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除夕，一如往年那般，何夏与何启容很早便起床，开始筹备晚上的年夜饭。

　　切菜、杀鱼、炖鸡汤……尽管那是只有两个人吃的饭，却依然被他们做的无比丰盛，年年如此。

　　什么是年味？对于何夏来说，吃得比平常丰盛许多倍，这就是年味。

　　12点还没到，小溪村的家家户户就传来“咻咻”的声音，一朵朵烟花绽放在空中，将夜晚染成五颜六色。

　　谁家的烟花飞的越高，绽放的越绚烂，放的时间越久，就说明那家今年赚的钱越多，在农村很多时候，赚更多的钱，等于有更多的幸福。

　　何夏与何启容手里的烟花只有两指粗，一米多长，飞不了多高，也开不了多绚烂，但每次那短暂的绽放声，都会敲响何夏心中名为“开心”的钟。

　　他望着烟花，看着自己的母亲，烟花下的母亲，是那样的美丽。烟花的余烬落在何夏身上，他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福。

　　春节一大清早，漫山遍野就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若不是何夏起得早，难免要经受一顿折磨。各家上山拜年的时间有早有晚，于是这样的鞭炮声，一般都能持续两三天。

　　何夏经历不了这些习俗，拜年也好，串门也罢。接过何启容的压岁钱，穿上过年买的新衣服，贴上新的春联，便又回到了平日的正常生活。

　　初二那天，何夏将礼物揣进兜里，跟何启容打过招呼后，便出发前往安小秋家。安小秋家在白湾村，虽然和小溪村同属花酒镇，但白湾村位于花酒镇和隔壁镇的边界上，距离小溪村有十多公里路程。

　　从花酒镇坐车，不大会儿，何夏便到了白湾村，下车后，在不远处一家蛋糕店，何夏见到了如约等候的安小秋。

　　安小秋提着蛋糕正在不停观望，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女生，一个何夏认识，李梦婷，另一个是个小女孩，年龄看起来比安小秋小许多，何夏没见过。

　　走进安小秋视野，何夏挥了挥手，安小秋看到了何夏，示意他过去。待何夏走到面前，安小秋指着何夏，对女孩介绍道：“这是我高中同学，何夏。”

　　“何夏哥哥～”小女孩稚声嫩气，年龄像是只有五六岁。

　　一旁的李梦婷没有因为何夏的出现而意外，想必是安小秋已经跟她提前说过。

　　随后，安小秋向何夏介绍了那个小女孩，她的亲妹妹——安小梦。

　　“叫她小梦就行。”

　　“你好，小梦，还有李梦婷。”说完，何夏伸出手去提安小秋手里的蛋糕，接过蛋糕，四人便向着安小秋家走去。

　　一路上，四人有说有笑，何夏也从聊天中了解到了安小秋家的一些情况。

　　安小秋的父母都在姜州工作，唯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妹妹安小梦跟着父母在姜州读书，而安小秋由于户口问题，只能在花酒镇上学，平日里一起生活的，只有安小秋的爷爷奶奶。

　　待何夏望见安小秋的家，那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洋房，装修虽谈不上奢华，但在四周一堆的小平房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也让何夏心里产生了一些自卑。

　　“安大小姐，这就是你家吗？”指着房子，何夏笑着问道。

　　安小秋脸色闪过一丝难看：“什么大小姐，你同桌可当不起这个名头。”

　　察觉到安小秋的反感，何夏只能尴尬笑笑。尽管何夏话中带着的的奉承有些不由自主，但这时难免有阴阳怪气的嫌疑。

　　天冷，房外没有人，安小秋父母与爷爷奶奶都在客厅烤火，几人走进客厅，安小梦嘴里叫着爷爷，一头冲进了她爷爷的怀里。

　　爷爷一脸慈爱，搂着安小梦的肩膀：“诶哟喂，小梦回来啦。”又看着何夏等人招呼道：“你们是小秋朋友对吧，来，坐坐坐。”

　　互相打完招呼，大家便围着一张桌子坐着聊天，有时聊着聊着，安小秋的妈妈便会抖出一些她小时候的糗事，惹的大家一阵阵笑。

　　“你们不知道，小秋九岁那年，那会儿在哪上小学来着？有点忘了，有几个男同学欺负她，三个，然后三个男生都被她打哭了，叫我们家长去的时候，那几个男生家长就问你们咋这么没用，三个男生打都不过一个女生，然后我就听见有个男生哭着指着小秋说，啊！她才不像个女生。”

　　“噗噗噗。”

　　“笑什么笑何夏，信不信我也把你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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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啊，七岁还是八岁来着，小秋去小卖部买东西，老板娘不在，她就在那等，然后后面来买东西的人就以为她是老板娘女儿，就问她这样那样的多少钱，她还真的帮老板娘收钱，结果把人家两百多的东西给十块钱卖了。”

　　“李梦婷你也笑，我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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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还有还有啊，那是去她二叔家……”

　　“哎，妈！这个不能说！”安小秋急忙摇了摇她妈妈，打断了她的话，几人笑的前仰后合。

　　虽然整体氛围很愉快，但是何夏却有些不自在，这种感觉可能来自于安小秋的父亲，他一直板着一张脸，很少说话，也很少笑。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就到了下午。吃过饭，收拾完桌子，便准备开始切蛋糕。

　　放上蛋糕，点上蜡烛，又拉上窗帘，安小秋坐在中间，戴上纸皇冠，众人围成一圈，唱起生日歌。

　　许下愿望，吹熄蜡烛，一块块蛋糕分给众人，一份份祝福献给寿星。

　　吃完蛋糕，李梦婷接了个电话，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催促她，挂完电话后，李梦婷拿出了自己准备的生日礼物——一支钢笔。“小秋，我必须得走了，他们已经在街上等我了，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接过礼物，安小秋道了句谢谢，便跟何夏送李梦婷出门，毕竟大年初二，她家里总归有些事情，众人也不好强留。

　　门外，在目送李梦婷离开后，安小秋望着何夏：“你不回去吗？”

　　“我家里没什么事儿，可以多玩一玩。”

　　安小秋开心笑了笑，一会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何夏，你跟我来。”

　　跟着安小秋，两人走进一间书房，书房不大，有一个书架，摆了一半的书，在书房中间，立着一台钢琴。

　　给何夏找了个凳子放旁边，安小秋坐在钢琴前，深呼吸了一下，便将十指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

　　指尖在琴键上游走，琴音回荡在房间中，回荡在何夏耳朵里，何夏感觉时间慢了下来，可是等安小秋弹奏完，却又感觉时间好短暂。

　　“你弹的天空之城？”

　　“是的呢。”

　　“很好听。”

　　“那当然。”

　　“我都不知道你会弹钢琴。”

　　“他们给我报过兴趣班。”

　　“花酒镇有钢琴兴趣班？”

　　“不是花酒镇，是姜州，就是我妹妹现在上学的地方，我也在那边上过学，然后就是户口问题嘛，跟你说过了，就回花酒镇了。”

　　抬头望着微微摇晃的窗帘，安小秋目光中透露着些许惆怅：“因为以前父母到处做生意，所以我不停地跟着转学，也就没什么一直联系的朋友，回来那年我初三，也就是前年，然后我认识了周彤。”

　　“但你这次过生日没叫周彤。”何夏看着安小秋，似乎想从她表情中读出些什么。

　　“是啊，感情淡了好多，我其实挺想和她继续做好闺蜜的，不过看样子，她不缺我一个。”

　　半晌，何夏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礼物，那是一个竹条编制的笔筒，看着有些简陋，但却能够从竹条整齐排列的纹路中，想象出制作时的用心。

　　“生日快乐。”何夏递过笔筒。

　　“哇，很好看诶。”接过笔筒，安小秋反复打量了一番，又看向何夏，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竹子做的，嘻嘻，有什么寓意吗？”

　　“唔……永远年轻？”

　　安小秋嘴角上扬，佯怒道：“怎么被你说的我很老似的。”

　　何夏一时嘴笨，只好尴尬摸了摸后颈：“没有。”

　　“噗嗤。”安小秋忍不住笑出声：“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抚摸着笔筒，望着窗外，安小秋问：“你说，这个冬天还会下雪吗。”

　　“有可能喔。”

　　那个冬天最终还是没有下雪，津城一带的冬天，确实是很少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