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不知名》清与沉

3、那年青涩 那晚你我

　　中考后的暑假里，何启容停下了手里的活，带着何夏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是何夏第一次离开花酒村那么远。

　　两人先是从花酒镇坐面包车，到了离得最近的县城——津城，又从津城上了火车。

　　火车外的景象从田野变为山脉，再从山脉变成城市。之后，那景象又变回山脉，再变回田野，如此周而复始。

　　何夏不知道窗外的景象变了多少次，火车开了有多远，他只知道，自己坐了快两天火车，终于到了目的地，一个叫墨州的城市。

　　那是个傍晚，何夏走进墨州，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那如森林一般延伸的高楼大厦，那彻夜不熄五彩斑斓的灯光。

　　他情不自禁将花酒镇和墨州去做了对比：一个有郁郁葱葱的森林，一个有灯火璀璨的高楼；一个有鸟噪虫鸣的幽静，一个有车水马龙的喧嚣。

　　没有过多停留，何启容打了个的士，将两人送到了墨州市郊的一处小区。

　　下了车，在何启容的带领下，他们走到了其中一栋楼第十层的某个房间面前。

　　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跟何启容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

　　“来了呀，快进来坐。”中年男子招了招手，一脸微笑。

　　“嗯嗯，来了。”接着，何启容望着何夏，说道：“叫舅舅。”

　　“舅舅。”何夏喊道。

　　一时间，何夏有些恍惚，看着眼前自己称作舅舅的陌生男人，何夏感觉很梦幻、很茫然。

　　这是他第一次认识，母亲以外的亲人，他的舅舅，何启容的哥哥——何启明。

　　“哎哟，这就是小夏对吧，你们先进来，先进来。”何启明一脸热情，在他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房屋，坐在了沙发上。

　　柔软的沙发让何夏更加茫然，也让他无比惶恐，一切都是如此陌生，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住所，陌生的舅舅。

　　何夏感觉到非常无所适从，他第一次，如此想念家里的那张他坐了许多年的小板凳。

　　“不知不觉，十多年就过去了。”何启明一脸慈爱望着何夏：“上一次见到你。你才只有两岁呢。”

　　何夏嘴唇轻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看着他母亲。

　　“嫂子呢？”何启容问。

　　“她带着孩子出去玩去了，我说我今天要见你，就没去。”何启明拿出一支烟递给何夏：“抽吗？”

　　何夏摇了摇头，何启明只好给自己点上。

　　烟雾缭绕，混杂着何启明跟何启容的交谈，何夏坐在一旁，望着茶几上的水杯发呆，装作没有自己这个人一样。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人结束了聊天。

　　何启明拿出一个手机盒子，递到何夏面前：：“小夏，你读高中离家就更远了，这是舅舅送你的手机，拿着，方便和你妈联系，记得好好学习。”

　　何夏接过手机盒子：“谢谢舅舅。”

　　随即，何启容带着何夏，准备离开。临行之前，何启明一脸笑容，对着何夏说道：“小夏，以后有机会，记得来找你舅舅玩呀。”

　　从何启明微笑的表情中，何夏察觉出一丝悲伤，那是一种因为不舍而产生的悲伤。

　　何夏点了点头，便跟着何启容离开了，两人住进了不远处的一座宾馆。

　　躺在床上，何夏拿着舅舅送的手机，心乱如麻。当时的发呆中，他也旁听到了这次来找何启明的目的——关于何夏的学杂费问题。

　　“启容，缺钱了尽管来找我，我会想办法。”舅舅的话回荡在何夏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何启明给了何启容一笔钱，说高中应该够用，多的用来读大学。何夏看见，一向要强的母亲，在那时露出了很欣慰的笑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第二天，两人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火车上，何夏想问母亲很多问题，但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妈，我感觉舅舅人很好，但是又感觉他很陌生。”

　　何启容望向车窗外，说道：“如果你喜欢你舅舅，等你长大工作以后，随时都可以去找他。”

　　就这样，两人回到了花酒镇，五天的行程，何夏却只见到了自己的舅舅不到两个小时。

　　暑假很快便过去，到开学报到那天，何夏带上行李，独自去到了津城，去到了他被录取的高中——津城二中。

　　拖着行李箱，顺着新生的人流，他走到学校大厅，在分班表上查找自己的名字。

　　这里聚集着许多学生，都跟何夏一样，在找自己的名字。

　　人群中，在名为“96班学生表”的面前，何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按照中考成绩排名，他排在第九位。

　　这时，何夏听到自己前面的一位女生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哇，这个第一名分太高了吧，没他我就是第一名了。”

　　既然跟何夏站在了一张分班表前，那这个女生与她口中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班入学的第一、第二了，于是他又好奇看了一眼表上面的名次：

　　第一名，韩语，682分。

　　第二名，张盈盈，597分。

　　望着那个女生，何夏心想，她应该就是张盈盈。

　　之后，何夏没有再做停留，朝着宿舍楼走去。

　　按照96班男生的分宿表，何夏拖着行李，走到了308房门面前。

　　房门开着，里面已经有了好几堆行李，但只有一个人在。

　　望着何夏进门，那人立马热情的打招呼：“你好，你也是住 308吗？”

　　“嗯嗯。”何夏点头。

　　那人走到何夏面前，一边帮他把行李箱放在角落，一边说道：“以后就是舍友了，我叫韩语，你呢？”

　　“你就是韩语？”何夏一怔。

　　“嗯？我名气已经那么大了？”放好何夏的行李箱，韩语一脸疑惑。

　　何夏笑了笑：“刚认识，96班入学第一名嘛。”

　　“哈哈。”韩语笑道：“还行吧，是你们太弱了。”

　　何夏突然有种不想理他的感觉，不过又想到这人蛮热情的，便回答：“我叫何夏。”

　　听到何夏名字，韩语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喔，是你啊，入学第九，473分，你睡我上铺，遭殃了遭殃了。”

　　“嗯？”何夏疑惑。

　　“我打呼噜。”韩语尴尬挠了挠头。

　　“噢噢，没事，打就打吧。”何夏点了点头，却又赶忙摇头：“不是，你专门去记别人的入学分数和床位？”

　　韩语摊了摊手，“怎么可能，没有专门去记，看了一眼有印象而已。”

　　何夏心中一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到放好行李，韩语跟何夏聊起天来，就这样，韩语成为了何夏第一个认识的同学。

　　下午六点半，96班教室中，韩语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何夏坐在韩语旁，等待着开学的第一课。

　　这节课没有太紧张的内容，班主任是一个中年男人，当他站上讲台时，一阵阵笑声从下面传出。

　　因为他的光头太过耀眼，何夏甚至感觉有那么一瞬，从那光头上看见了反射的灯光。

　　“很好笑吗？”班主任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随即他又说：“想笑就笑呗，我都不知道我这智慧的脑袋还有娱乐功能。”

　　“噗哈哈哈……”这次的笑声更加欢乐。

　　等到最后一阵笑声消失，班主任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好了，回归正题，很高兴大家能成为我的学生，我叫张涛，弓长张，波涛的涛，背地里，你们也可以叫我光头张，我说的是背地里哈，要是谁当面被我听到，那他就完蛋咯。”

　　教室再次发出一阵笑声。

　　接着，在张涛的组织下，大家按照名次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韩语，来自长亭，爱好是打篮球，唱歌，以后的同窗生活，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我叫张盈盈，来自津城，喜欢画画，看书，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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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何夏，来自花酒镇，喜欢看书。”

　　……

　　“我叫安小秋，来自花酒镇，爱好是旅游。”

　　……

　　“我叫胡志，喜欢吃，喜欢睡，更喜欢吃了睡，来自津城，大家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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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同学做完介绍后，张涛说道：“先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安排座位的，现在你们背上书包，都去到教室外，我按照名次开始点名，叫到谁，谁就进来选座位，以后也会是这种方法，明白了吗？”

　　等到大家都走出教室，张涛开始了点名。

　　“韩语。”

　　没有一丁点停留，韩语径直走向教室最后面的角落，那个一开始就选好的位置。

　　“张盈盈。”

　　张盈盈走进教室，稍微迟疑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韩语的位置，又看了看自己原来的位置，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顺着韩语的路线，一路走到韩语旁边，坐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何夏有点蛋疼，他想和韩语坐的，毕竟韩语是他在全部不熟悉的人里最熟悉的一个。

　　讲台上的点名还在继续，坐下去的张盈盈对着韩语打招呼：“你好，第一名。”

　　“你好，张同学。”韩语微笑。

　　“以后一起努力。”

　　“加油，我会鼓励你的。”

　　张盈盈的脸不可察觉的红了一丝：“你也加油。”

　　“不用，我会一直坐在第一名位置上。”韩语一脸理所当然。

　　张盈盈差点被这句话呛到，难不成学霸说话都这样？她做出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那你可坐稳了，别被人撤了凳子。”

　　“很稳。”

　　望着眼前的韩语，张盈盈真想给他一拳。

　　不一会儿，座位分完，何夏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他的同桌，是那个叫安小秋的女生。

　　“你好，老乡。”这是安小秋对何夏说的第一句话。

　　“我需要两眼泪汪汪吗？”何夏玩笑问道。

　　“噗嗤。”安小秋笑问：“你怎么两眼泪汪汪？”

　　“哭了就泪汪汪了。”

　　“那你哭一个给我看看？”

　　“今天空气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