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救赎攻略[快穿]》波拉吧

3、骑士（三）

　　这伤口看着可怖，医生也下了夸张的结论，但对于厄尔来说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伤痕。

　　他无视了医生的万般嘱托，仍自顾自地挥舞着长剑，手腕上缠绕着的碍事的纱布没一会就会因为他的动作散开来，动作幅度稍大伤口很快就撕裂开来，血沁着纱布晕染出一块又一块血迹。

　　到最后他干脆扯开腕上的布条，任由渗出的血水沿着腕线蜿蜒埋入脚下的泥土里。

　　米拉贝尔小姐总会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晃一晃。

　　有时候会装作路过然后不经意地看他一眼，有时候会以琐碎的杂事支使他然后盯着他受伤的手出神或是欲言又止，终于那天她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我行我素。

　　她抓着长长的纱布紧紧的包着他的右腕胡乱地缠绕着，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其实是在报复我吧？”

　　厄尔不明白她说的报复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故意糟践你的伤口让它永远愈合不起来，来吸引我的注意，让我愧疚难堪！”

　　她装作早就了如指掌般的得意模样哼了哼，继续手上生疏的动作，说到最后因为生气而刻意将纱布勒紧，见厄尔仍眼也不眨的面无表情还是泄了气。

　　更糟糕的是，她根本不会帮人包扎伤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色的纱布越缠越乱，甚至将她自己的手也搅和在一起挣脱不开。

　　她撇着嘴，烦躁地甩开手上的纱布，扔给呆立着的厄尔，看他自己两三下就将绕成死结的纱布解开，又给自己的手腕上打了个更漂亮的结。

　　米拉贝尔托着腮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好半晌问出口。

　　“喂，你叫什么名字？”

　　“厄尔·芬克。”

　　“嗯，果然是下等人的名字。”米拉贝尔适时做出评价。

　　“下等人终究是下等人，就算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布莱兹那么优秀。”

　　“就算你在我面前装作那么努力，连受伤了都要刻苦训练又怎么样，我可不会就因为这样向父亲大人给你求一个奖赏。”

　　米拉贝尔还想再说，对方像是没听到般，包扎完伤口拿起剑继续往原路走。

　　“喂！”米拉贝尔上前还想阻拦，“厄尔·芬克！”

　　她追着他的步子上前，一把伸手拽住他身侧的长剑，在她手指搭上那柄剑身的一刹那，他的眼神霎时如鹰隼般迅速地捕捉到她的动作，米拉贝尔的身形不由一滞。

　　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个人明明与她一般无二的年纪，有着相似的身高，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米拉贝尔却忍不住想要退缩。

　　在意识到的那刻她努力瞪大双眼，装作气势汹汹的样子反手将他手上的剑抓得更紧了。

　　厄尔难得的犯了难。

　　身体的本能在抗拒小姐的触碰，理智却告诉他要时刻听取小姐的命令。

　　一番挣扎后他还是顺势松了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抽走了他的长剑扬长而去他却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练剑了！”米拉贝尔像一阵风一样跑来又像一阵风一样离去。

　　他低头捏了捏手心，空荡荡的一片让他在原地站立了许久。

　　小姐的命令他不能不遵从，但他总会习惯性地摸摸腰侧佩剑的位置，这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没了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剑，他一天中大部分用来练剑的时间空了出来，只能靠墙边的角落闭目养神。

　　到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开始寻找向米拉贝尔小姐寻回自己的剑的方法。

　　无论怎样的方法，跟着米拉贝尔小姐总会是不出错的主意，即使最开始她再三强调不要跟着她。

　　米拉贝尔坐上马车的时候见厄尔还在马车门口外望着她，隔着长长的门帘她只能注意到他那已经破碎成条状的衣服下摆和划开豁口褪色的鞋面。

　　她掀开门帘，厄尔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顺着这个姿势，米拉贝尔第一次从头到脚将他好好打量了一番。

　　“上来。”

　　米拉贝尔朝他招招手，厄尔没有丝毫犹豫便跟着坐了上去。

　　厄尔也坐过马车，但他印象中自家的马车并不像斯温伯恩公爵家的这般，光是四个代步的轮子都涂上了金色漆层，马车上繁复晃到眼花的花纹、车门正中央硕大的斯温伯恩家族的标志都好似在彰显着这个家族深厚的底蕴。

　　前面拉车的白马悠闲地踱着步，马夫戴着高高的帽子，神色间满是倨傲，扬着长长的马鞭轻轻一挥，地上的灰尘都跟着跳跃着飞扬。

　　坐在马车里，底下软软的坐垫几乎要将他陷进去，厄尔手下意识抻着软垫直起身，抬头对上米拉贝尔目不斜视的视线。

　　可能是外出的缘故，米拉贝尔带着大大的帽檐，长而卷翘的金发调皮地漏了出来，慵懒地搭在红色的绒毛坐垫上。

　　厄尔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才要开口，米拉贝尔就像是失去兴趣般迅速转开视线，托着腮看向窗外，帽子的边缘一点也盖过了他看过去的目光。

　　拿不准这是不是小姐拒绝交流的信号，厄尔张张嘴最后还是识趣地选择安静下来。

　　静谧的空间里瞬间只留下马车行进的哒哒声，厄尔听着自己缓慢的呼吸，脑子里开始回想之前练剑时一比一划的剑招，他手指下意识地在膝盖有节奏地轻敲，这是他这几天琢磨出来的最寻常不过的打发时间的方法。

　　“哼。”安静的马车里突兀地传来一声轻哼，厄尔停下动作，米拉贝尔早已转回视线瞪视他的方向。

　　他不懂是不是每个上位贵族的小姐都像米拉贝尔小姐一样容易生气，接触的几天他见到的最多的就是她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那大而圆的如湖水般清澈透亮的眼睛总是盛着怒色。

　　“你怎么不说话。”

　　厄尔习惯沉默，在他的认知里说话是无用的行为，若能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想法那么他会选择闭嘴不谈。

　　他也喜欢沉默，闭上嘴巴光是用眼睛看着对方，那个人在要与他对话的前一秒总会选择闭嘴，然后悻悻离开，这是让他舒服的相处方式。

　　若是小姐喜欢油嘴滑舌腔调的骑士，那小姐总对他生气的理由他也算有了答案，如果对于小姐来说，沉默是一种罪过，那么他的确罪大恶极。

　　米拉贝尔又开始懊恼自己的选择，她出声后对面的人仍维持着板正的身子紧抿着嘴唇看着她，阴翳的视线像丛林最深处从层层的叶片间透过来的光，蒙上着厚重的灰尘。

　　一个阴暗、沉默、不讨喜的少年骑士，米拉贝尔无法想象未来与他相处的日子，但是……

　　她摸了摸放在身边的剑袋，又将目光放在他搭在膝盖上的右手上。

　　“你……你的手……”酝酿了许久的话出口就卡了壳，米拉贝尔瞬间没了下文。

　　娇蛮任性的米拉贝尔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难得开始试着关心一下别人，刚开了头就宣告了失败。

　　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都不问我们去哪吗？”

　　厄尔缓慢摇了下头，似乎犹豫了会，他开始低头，缓慢地解开右手上衬衫的袖口解开缠绕着的绷带。

　　一圈又一圈白色的绷带下是少年精瘦的手臂，但先入眼帘的自然是那可怖的犹似黑洞般的窟窿的血口。

　　血洞的深处鲜嫩的刚长出来的血肉与深色鲜红的血痂参差在一起，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痛觉般，举着手做出了展示给米拉贝尔的姿势。

　　“这不是听见了吗……”米拉贝尔先是嘟囔了一句，定定神努力想要看清他的伤势，最后还是不忍地转过头，虽然看不清伤势如何，但不渗出红色的血对丝毫不懂医理的她来说，大概就是好转的现象。

　　伴着马的嘶鸣声，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在米拉比尔起身前厄尔率先跃下马车，她步至车门前时，门帘下顺势伸出一只手。

　　她搭着这只手下了车，虽然这双手并不大，但是双手相握的瞬间有力的力度足以让她在陌生的触感下定下心来。

　　在确定米拉贝尔下车站稳脚跟后，厄尔自觉地将手分开，他默默地低下头退至她的身后，米拉贝尔忍不住跟着他的身影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克制地装作毫不在意地往前走去。

　　还未踏进铺子，热浪与汗液的味道就交织着先迎面扑了过来，铁器捶打冶炼的当当声响一声大过一声。

　　米拉贝尔用手帕捂着鼻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扭扭捏捏地蹭了进去。

　　厄尔一踏进屋子，立马被墙壁上满面挂着的剑吸引了过去。

　　琳琅满目的剑，长的、短的、细长的、宽厚的、笨重的、长刃弯弯的……

　　他迈开步子上前，铸剑的熔炉里还燃着熊熊的烈火，里面的铁块被大火一点一点吞噬，一旁光着膀子的铁匠举着钉锤一下又一下。

　　厄尔顺手拿起离他最近的剑，新打磨出来的剑剑身光滑，清楚地反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伯格大叔的打铁手艺可是这个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即便不喜欢这种闷热满是汗水的铺子，米兰贝尔忍着不喜快速地将整个屋子环视了一圈。

　　她挑剔地左顾右看，接着伸出手指随意地点了又点：“这个，这个，这个……”

　　款式各样的剑在她的手指过了一遍，又停在厄尔手上的剑加了一句：“……这个。”

　　等到厄尔抱着一大堆铁器出来还是有些不在状态，他的腰间现在挂着的是另一把长剑，这把剑和他先前的那把有着完全不可比拟的区别。

　　握在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剑身上复杂缠绕着的花纹，连剑柄圆圆的弧度都让他悄悄摩挲了一下。

　　厄尔并不会愚蠢到认为这是小姐心血来潮买来给她自己用的。

　　所以他在摸到剑的第一反应便是高兴。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了，这陌生的情绪让他的嘴角都无法勾勒出笑容的弧度。

　　小姐嫌弃地看着他的笑脸给出了“不忍直视”的评价。

　　在收到别人的礼物的反应应该是道谢吧？

　　厄尔不知道这算不算小姐给他的“礼物”，他也从未收到过“礼物”这种东西，斟酌思考了许久，小姐先开口说话了。

　　“收起你那可怕的表情，作为本小姐的骑士，当然要配上最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