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禧嫔重生》小小才

25、王子

　　“首医女，让内医女施针吧。”淑安公主看着首医女说：“麻烦你靠近一些。”

　　首医女只得靠近淑安，淑安靠近首医女的耳边说：“中殿娘娘自酉时发动，现在已经亥时了。”

　　“我知道上次中殿娘娘生世子时足足生了一天，可是娘娘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上次生世子时听说也是一度昏迷，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九死一生，如今娘娘这个样子，你说实话，究竟有没有希望，这是得回禀殿下的。”

　　“这。”首医女听淑安公主这样说，额头浸出冷汗，顿了顿才说：“娘娘年岁渐长，产程又如此艰难，气血耗损极巨。方才施针，本是激发元气之法，然娘娘脉象不见根本好转，反而愈发沉弱，此乃…此乃危象。”

　　“千尚宫。”淑安公主朝一旁的千尚宫招手，待千尚宫靠近才说，“你出去回禀殿下，就说娘娘已经筋疲力尽，看来没有希望了。”

　　千尚宫愕然的看向淑安公主，“公主娘娘，此刻正是需要给娘娘鼓劲的时候，奴婢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不要误事，要让殿下早做准备，你是中殿的亲近人，你去最合适。”淑安公主看着千尚宫说。

　　淑安公主见千尚宫迟迟不动于是催促道：“快去啊。”

　　“是。”千尚宫无奈只能退出殿外。

　　此时，大造殿外李焞听到殿内此起彼伏的呼唤‘娘娘’的声音，来回踱步。

　　忽然有宫人通报“世子邸下驾到。”

　　李焞蓦然回首，只见年少的世子李昀在数名内官的簇拥下疾步而来，稚嫩的脸上却是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世子李昀看到李焞，于是呼唤着“父王”跑到李焞身前。

　　李焞伸手扶起儿子，触到他冰凉的手指时心头一紧：“夜深露重，你怎么来了？”

　　“我在庆熙堂温书，听见宫人议论母殿……”世子抬起眼，烛光在他眸中跳动，“保姆尚宫说母妃难产很痛苦。”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紧闭的殿门，那里正传出低声的哭泣。

　　“父王，我想去看望母妃。”世子似乎也被那哭泣声感染，眼中也溢出泪光。

　　此时，千尚宫走出大造殿，脸上泪痕犹在，当看见世子时，她的悲恸中骤然添了几分仓皇，她急急用袖口按了按眼角，才在李焞面前行礼道。

　　“主上殿下，内医女的诊断说是产妇已经筋疲力尽，看来是无望了。以防万一，请殿下造作准备。”千尚宫说完，方才那看到世子而强装的些许镇定已经无法维持，不由自主的啜泣起来。

　　“玉贞。”李焞怔怔地看着痛哭的千尚宫。

　　突然，世子挣脱被李焞牵着的手，径直往大造殿跑去。

　　“世子邸下。”周遭宫人失声惊呼，慌忙阻拦，却已来不及。

　　“昀儿！”李焞猝然回神，厉声喝止。

　　世子却恍若未闻，那小小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已经进入大造殿内。

　　“母妃妈妈。”世子呼喊着已经跑到张玉贞身边。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摇曳烛光下，所有人都愕然望向这个不合时宜的幼小身影。他伸出稚嫩的小手，徒劳地摇晃着张玉贞毫无反应的臂膀：“母妃妈妈，你醒醒。”

　　“世子邸下。”淑安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厉声斥责左右，“快将邸下带出去！”

　　两名宫女慌忙上前，却对着身份尊贵的世子手足无措，不敢当真用力，只得弯腰柔声劝哄。世子紧紧攥住母亲的一角衣袖，倔强地不肯松手，一边哭泣一边呼喊着“母妃”。

　　……

　　似梦非梦之中，张玉贞的意识飘荡在宫廷中，她脑中回荡着一股声音，这声音让她头痛欲裂。

　　探寻声音的来源，张玉贞的意识转而来看静然堂，静然堂的后院，一间门窗紧闭、帘幕低垂的内室里，烛火摇曳，映出两个正在低语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草药与焦糊气味。

　　正是金淑仪与崔尚宫。

　　她们围坐在一个矮几前，几上铺着一块白布，布上赫然是张玉贞的画像，画像的眉目间被银针密密麻麻地钉住。金淑仪手持一根细长的针，正蘸着碗中暗红色的液体，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在画像上狠狠插上一根银针。

　　一旁的崔尚宫同样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声音发颤，同样在画像上插上银针。

　　张玉贞飘摇的意识猛地一阵剧痛，仿佛那隔空刺下的银针，真的扎进了她魂魄深处。

　　此时，张玉贞耳边传来一阵声音。

　　“母妃妈妈。”

　　“是昀儿。”

　　这声呼唤，像一只温热的小手，攥住了她正在滑向黑暗的意识。

　　大造殿里，首医女正为中殿的昏迷束手无策，却忽然察觉张玉贞原本散乱的脉搏，在世子一声声的呼唤中，竟微弱地、但持续地重新搏动起来。尹夫人握住女儿的手，在她耳边不断重复：“娘娘，您听见了吗？世子在呼唤您，娘娘，请您醒醒。”

　　产床之上，张玉贞眼睛虽未睁开，一滴泪水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发。世子见她有了反应，哭喊得更加急切，小手紧紧抱着母亲的脸庞：“母妃妈妈醒醒，看看我。”

　　淑安公主在一旁看着这母子连心的景象，脸色变幻不定。

　　终于张玉贞睁开双眼，急促的呼吸起来。

　　“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娘娘。”尹夫人急忙握住张玉贞的手，“娘娘，您醒了，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吗？”

　　张玉贞虚弱的点点头，尹夫人急忙拭去喜泪，连声吩咐：“快！把温着的参汤和粳米粥端来！” 宫女们立刻悄无声息地忙碌起来。

　　张玉贞的目光缓缓移动，最先落在紧紧依偎在身侧、还在小声抽噎的儿子脸上。她极其困难地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手，指尖颤抖着，终于轻轻触碰到世子温热的脸颊。孩子立刻抓住她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

　　“娘娘醒了。”淑安公主看着世子说：“请快把世子请出去吧。”

　　“是。”郑尚宫躬身应道，上前轻轻去牵世子的手，“邸下，随奴婢来吧。”

　　世子的小手仍牢牢攥着母亲的一根手指，闻言抬头，眼里满是不愿与惶惑。张玉贞指尖微动，用力摆了摆手示意世子离开。

　　待世子离开，尹夫人扶起张玉贞，仔细的伺候张玉贞吃完一碗米粥。张玉贞顺从地慢慢吞咽，一碗温热的米粥下肚，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血色。

　　“娘娘，不能休息太久。”尹夫人服侍张玉贞吃完米粥接着说：“孩子还在腹中，必须一鼓作气。”

　　张玉贞闭了闭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再睁开时，她眼中残余的涣散与脆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狠绝的清醒。她看向尹夫人，声音嘶哑却清晰：

　　“母亲，扶稳我。”

　　她又看向首医女，额间因蓄力而沁出冷汗：“……该怎么做，就来吧。”

　　殿外，李焞得知张玉贞苏醒，紧锁的眉头终于稍展。他俯身将世子抱起，手臂不自觉地收拢，把孩子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圈在怀中，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终于，在一阵格外急促的“娘娘，用力！”的喊声之后，响起一道嘹亮的婴儿啼哭。

　　不久，殿门“吱呀”一声开启。首医女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走出，她的宫装下摆还带着未及清理的痕迹，脸上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苍白。

　　“恭喜殿下，中殿娘娘生下一位小王子，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