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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南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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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三清洞,一座庄严大气的宅邸正坐落在白岳山脚下。宅邸前,数棵银杏正随着阵阵秋风落下片片黄叶。
宅邸的正房内,身穿丝绸士服的一群人依次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愁绪,整个房间显得十分忧闷。
院子的大门被一人叩响,仆人开门后,他眉头紧锁着走进正房内。
见有人进来,坐在屋内正上首的宅邸主人,时任领议政的权大运开口道:“还是没请到吗?”
“唉。”来人无奈叹气。
“好吧。”权大运见他如此便知道交代他去请东平君和张希载的事又没有办成。
“大人,看来中殿娘娘是要抛弃我们南人党了。”屋内穿着灰色丝绸士服的男人说,此人正是兵曹判书闵宗道。
“大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另一位身着浅蓝色士服的男子说:“想想那些失势西人的下场,倘若再次换局……”此人是左议政朴世采。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端坐着的权大运缓缓开口道:“我们南党内不少人也对闵黯的专擅不法不满不是吗?他会有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可是,为什么东平君和张希载要弹劾闵黯以前没有和我们串气呢?他们也知道有人对闵黯不满才对,况且现在连我们也不见。”闵宗道说:“就连中殿娘娘也几次拒绝我们的求见,中殿难道忘记了,是我们把她推到中殿的位子上去的。”
“嗯哼!”权大运清清嗓子打断了闵宗道的话:“不可无礼。”
“是,大人。”闵宗道无奈的说。
“你们以为殿下自登基以来多次处分,多次换局的目的是什么?”权大运问道。
“自然是因为……”闵宗道本想接过话茬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说殿下是因为厌恶西党,可南党也曾遭罢黜和申斥。如果殿下是因为两党的礼讼之争,可启用任意一党后殿下并没有对以往的礼讼结果予以纠正。
“因为后宫嘛。”闵宗道顿了半天后说道:“以前显烈大妃和仁敬王后都是西人出身,故而不得不弃用南党而用西党,后来遇上中殿娘娘,殿下宠爱现在的中殿娘娘,也就被中殿娘娘代入到重新重用南党了。”
“宗道难道忘了,殿下即位初,如果不是当时的南人党出身的领议政许积太过跋扈,南党岂会失势,那时候显烈大妃家族都还帮助南党呢。”一旁的朴世采听完闵宗道的话后说。
“没错。”权大运在朴世采说完开口说道:“殿下屡次换局,其意不在其他,而在于稳固王权。”
“朝堂一旦被一派长久把持,朝廷公论也就成了一家之言,公论一旦形成,就连殿下的决断也会被影响。”权大运说:“试问有哪个君王会放任权利被臣下攫取。”
“先王显宗之时,虽然南党掌握朝廷,但外戚却被西人占据。”权大运说:“这是先王显宗平衡党争的手段,而现在的殿下则是通过不停的易枢,不断的换局来平衡党争,把权利始终把握在自己手中。”
“大人的意思是?”闵宗道说。
“这次的闵黯被罢黜,确实是其罪有应得,但上殿的意思究竟是什么呢?”权大运说:“我心里有两个推测,第一是殿下已经有了再次换局的打算。”
“那我们?”闵宗道急切的问。
“第二,中殿娘娘觉察到了殿下的政治目的,所以意欲保证自己的地位不被换局影响,提前向西党靠拢了。”权大运没有理会闵宗道接着说。
“我认为第二种情况更有可能。”一旁的朴世采开口说道:“倘若殿下真有换局之心,也不会在中殿娘娘怀孕时动手,且殿下以往换局时雷厉风行,若今日有换局之心,我等怕已经不能坐在这里了。”
“我国褊小,人才眇然,而不幸分作二党,互相攻击,事体安有如此者乎?这是殿下曾经当众感慨的话。”权大运说:“世采,我记得你曾经向殿下上过一篇疏文,名叫《荡平论》吗?”
“是。”
“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权大运缓缓说着:“是出自《尚书·洪范》吧。”
“是,大人。”
“中殿娘娘现在做的不就是荡平政策嘛,西人出身的申琓不是已经接替闵黯成为右议政了嘛。”权大运说:“我想从宣祖时期就一直纷争不断的朋党攻伐如果能在本朝结束,也算是我们对国家的功劳了。”
“大人的意思是要接纳西人党,一同执政?”闵宗道说:“大人,西人党在换局中流放,赐死者甚多,他们会放过我们吗?再者真由西人党那群无父无君的奸佞当权,这个国家的未来简直是一片黑暗啊。”
“宗道,你觉得西人党和南人党当政,我们国家的施政有本质的变化吗?”权大运说:“大同法,救荒量田,尊周思明这些为政举措无论是西人当政还是南人当政都在推行不是嘛?我们与南党的争端仅仅是出身地域不同,和坚持的礼讼观点不同不是吗?”
“可是大人……”闵宗道想要反驳。
“如果不是西人南人当权,对朝政都没有变动,殿下也不会再三兴起换局。”权大运提高音量不理会闵宗道的话接着说:“如果中殿娘娘是要推动荡平,我们是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的,这也是能保证我们南党未来不被殿下驱逐的唯一办法。”
……
“我不是已经交代过你把所有的《谢氏南征记》销毁了吗?”张玉贞面带怒色的对张希载说:“为什么宫里还会出现这本书的内容在流传,甚至都传到了殿下耳中了。”
“娘娘,请千万不要动怒了。”一旁的尹夫人宽慰道:“你的身子要紧啊,千万不能动了胎气啊。”
“我又何尝不知道。”张玉贞接着对张希载说:“哥哥啊哥哥,我的预产期只有不到两个月了,能不能让我不要再操心这些事了。”
张希载惭愧的低下头说:“臣明明已经销毁了宫外的一切《谢氏南征记》,宫内究竟是怎么传出这本小说的内容的。”
“娘娘,您说的那位崔尚宫真的可信吗?”尹夫人问。
“她身边有我安插的宫女,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中。”张玉贞说道:“宫外还有其他事吗?”
“娘娘,今早南党的朴世采曾找过我,领议政家的仆人也上门邀请我到他家一叙。”张希载说。
张玉贞说。“一个左议政,一个领议政,两个地位最高的大臣都扣不开哥哥的宅门吗?”
“这不是按娘娘的吩咐嘛。”张希载说。
“南党也要有所行动了吗?”张玉贞说。
“领议政权大运家的仆人送来了一封书信,说领议政大人吩咐的请千万交给娘娘看。”张希载说着从袖口取出一封信交给张玉贞。
张玉贞接过打开看,信上只写着“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下方又写着“领议政权大运请见。”
“娘娘,上面写的什么?”尹夫人问道。
“南党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张玉贞看完信后说:“哥哥,您不妨就见一见领议政大人吧,跟他说只要他来,我随时接见。”
……
秋日的白昼短暂,大造殿外,因怀孕的张玉贞宽仁待下,宫人们都早早休下。殿内灯火照不到的黑暗之处,一双眼睛正盯着大造殿。
这身影悄悄走到大造殿基柱下,一阵忙乱后匆匆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