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请吃小馄饨》白兰的鱼

5、莫厘

　　心脏扑通扑通的，宛如马上就要跳出来一样，我使出了当年中考跑八百米的力气在狂奔，但是在这座坚固又冷漠的水泥大厦里，我迷路了，后面的人仍然穷追不舍。

　　前面是电梯！我内心一喜。

　　我一边疯狂按着按钮一边关注着楼梯口的动静，后背倏然发麻，一双冰冷的大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巴拖进了隔壁楼梯间。

　　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我与身后的男人力量悬殊，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听王菀那个死丫头出的馊主意！

　　时间回到昨晚某个贪吃鬼被抓现场，由于她认错态度良好，获得了金昭的谅解。

　　关于是怎么认出她的，金昭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王菀才了解到自己救命恩人的事儿，内心霎时愧疚不已，早知道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着，还把一个好人拉下水，让一个幸福的家庭不再完整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怀抱满腔热血去硬刚。

　　她咬着嘴唇，眼泪像瀑布一样往外倾泻，像是把压抑已久的感情全都宣泄了出来。

　　宁宁也是个泪点低到不行的人，眼眶瞬间也红了起来，我再招架不住两个人泪如雨下的场面，赶忙拿出纸巾安慰，让王莞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有什么想说的尽情说出来，自己会尽可能帮助她。

　　王菀拿着纸巾哭得更凶了，抽噎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是被别人推进水里的，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有一个大哥救了我，感觉岸边有人的声音，我就再也坚持不住昏过去了。”

　　“这是谋杀啊，谁推的你！”我坐在旁边，内心惊诧不已。

　　“他是公司里的HR,那天下班后，我的实习期实际上可以结束了，刚回到家就接到他的电话，说我过手的资料有些问题，让我去处理一下。”

　　“你为什么那么听话地过去了？”

　　“他说就在我家附近，我觉得他不敢做什么就……”

　　“他为什么杀你呢？”我进一步提问。

　　“爱而不得？他得不到你就想毁掉你！”

　　我闻声望去，“宁宁，少看点那些乱七八糟的，脑子会坏掉！”

　　王菀不在意似地开口：“比那种情况更糟，我发现了公司的秘密，他是想杀人灭口！”

　　我和宁宁两眼都瞪得老大，惊讶的等待下文。

　　“我是在招聘软件上联系的他们，我马上就毕业了，需要在公司里实习满三个月，竞云公司福利待遇最好，我就去了，可没想到那是悲剧的开始……”

　　“*的，”我忍不住飙了国粹，“不是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么，这帮畜生！”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普通的跨国公司经营模式，很多年轻人因为福利待遇好被吸引过来，学历不限，经验不限，每天都有大批的人投简历面试，公司却始终供大于求。”

　　“这事儿明显有猫腻啊！”宁宁歪着头肯定道。

　　“是啊，这么简单明了的陷阱谁都看出来了，”她无奈地轻笑 ，“可是公司里的每个人守口如瓶，他们冷漠得即使身边的人哪天不见了也不会关心一句。”

　　“他们都会回去哪儿呢？”我蹙眉思索。

　　“我也还不太清楚，他们不让我有机会接触实际的工作内容，只让我做一些简单的文件打印整理工作，明面上都是假的，应付调查的文件而已。”

　　“这至于杀人灭口么？”宁宁追问。

　　“我没收集到关键证据，想着尽量多找一些线索等实习期结束再去举报。HR的单人办公室始终是关闭着的，我怀疑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东西，于是就假借上厕所离开了工位，办公室的门刚好留了一道缝隙，刚靠近门，里面就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刺眼的红光转瞬即逝，我吓得赶紧跑了……”

　　“真是太可怕了！”宁宁搓着肩膀，抖落掉浑身泛起的鸡皮疙瘩。

　　“可是你的身体在医院还没有宣布死亡，你为什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我试过没用的，我的身体肯定被那个男人动了手脚，有一个偶遇的小道士说我的身体被别人用阵法禁锢住了，陈法不破我无法回去，我瞥见他的办公室里有稀奇古怪的东西，阵法一定藏在那里！”她笃定的说，然后视线恳切的望了过来。

　　“昭昭姐，你会帮我的，对吗？”她身体突然向前，双手也握了上来，“如果我醒过来，就可以不再让大哥蒙受不白之冤，也可以让坏人收到罪有应得的惩罚！”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我第二天穿着从衣柜里扒出来三年前面试穿过的西服套装时，也没有想明白，我怎么就答应了。在对面俩人抱胸扶颌的不住点头下，我稀里糊涂的出了门。

　　站在竞云公司的楼底下，我抬头望向一眼看不到楼顶的大厦，这真的是我一个人可以办得到的么？

　　昨天头脑一热投了简历，今天一早就收到了面试通知，站在大门口，我顿时打了退堂鼓，真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对了，我还有最后的保命符，不过，阎王叫什么来着？

　　女孩儿一直在门口徘徊，保安板着脸走了过去，“干嘛的？没事不要在这儿逗留！”

　　“我……我是来面试的，大哥，只不过现在有点紧张！”

　　“时间不早了，你还不赶紧进去！”他脸色和缓了些。

　　“进去，马上进去！”我悻悻地走进大厦，老话说，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

　　门口有闸门需要刷卡，有员工下来刷卡领我上到89层，一整层楼都是竞云公司的地盘。

　　员工把我领进会议室门口就离开了，周围还有很多面试的年轻人在等待。

　　我眼神四处游走，到底哪间房是HR的办公室啊？

　　内心十分着急，刚走出门就被人拦住：“女士，请耐心等待面试，不要随意离开！”

　　我灵机一动，借用尿遁的由头逃了出来。

　　过道上几乎没有人，每个房间都关着门，寂静的像是无人在这里办公。

　　七拐八拐地走着，挨个房间摸排，单人办公室房间应该不会太大，位置也不会太明显。

　　顺着这个思路寻找，我成功的……迷路了！

　　目前的情况就是很尴尬，我不知道接下来去哪了，也没办法按原路线返回，我忘记自己还有路痴这个buff!

　　就说我自己一个人不行了！我懊恼不已，昨晚也是这样如实交代的，但是王菀说魂魄进不去公司里，我需要帮助，她俩也爱莫能助。

　　两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我，鼓励道：“昭昭姐，你可以的，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想说，大概率等我回来，咱仨就要携手下地府了。哦，不对，只有我一个人能下地府。

　　在这种时刻，我不禁想起了那双冷冰冰的幽深的凤目，昨晚有想过要不要找阎王一起来帮忙，但这种念头只停留一秒就打消了。

　　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发火，让我熬一整晚的汤！

　　靠着墙壁思过中，我就不应该一时冲动答应了王莞的要求，可是……

　　脑子里闪过那天外卖哥与家人相见的场景，女人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旁的小女孩儿哭得通红的脸蛋儿像熟透的苹果。

　　原本她可以拥有幸福健全的家庭，现在她只有妈妈了，至少，让她不能像自己一样！

　　我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接着挨个房间寻找，前面房间里传来窸窣的声音，我循着声音走近，上面挂着闲人勿进的牌子，倒是没有什么不同。

　　但直觉告诉我，里面有蹊跷！

　　拧了一下把手，没拧开？？？我不是万里挑一的气运之子么？

　　门，你成功的难到了我！

　　我记得在门前急得抓耳挠腮，暴躁得像峨眉山的猴子，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暴力破门！

　　至于会不会招来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破了阵法我也算没白干！

　　思及此，我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扎起马步。想了想又换了个动作，八百米起跑的预备姿势！

　　三、二、一……

　　我以身后被老虎撵着跑的劲头儿爆发了自己的小宇宙猛撞上去，预想的疼痛没有传来，倒像是门顺势就开了。

　　我还没来得及深思就被办公室里的摆设吓到了，这是个变态吧！

　　里面根本不是普通办公室的样子，桌子像是供台，上面摆着奇怪的牌位，图案像一只姿势扭曲的大虫子，前面燃着红烛，四周围着一圈诡异的摆件，面目狰狞，犹如地狱恶鬼转世。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侧头注意到角落有很多个小圈圈，圈里放着各种私人物品，杯子，头发，工牌……

　　这或许就是阵法？

　　不过这么多阵法？哪个才是王莞的？
　　外面有细微动静，我贴近墙壁浑身僵住，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触动到金昭脆弱的神经。

　　管不了那么多，我蹲下一个扫堂腿就全把法阵扰乱，起身冲向门外，随便选了个方向跑路，感觉对面有人朝这里赶来。

　　该死，我暗叹一声，朝反方向狂奔！

　　寂静的环境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感觉身后的人比老虎还恐怖。大脑一片空白，腿越来越软，我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前面是电梯间！我内心一喜，冲过去狂摁按钮。电梯层数越来越近，当后背靠上那坚实有力的胸膛，身体被死死的禁锢住时，我内心如坠冰窟。

　　我又要死了，这次还没长记性，忘了留下一封遗书。不过，写了又会有谁去看呢？

　　死？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免死金牌，今天面试特意配了一双细跟高跟鞋，我憋足劲儿朝着男人的脚用力踩下起，后面“嘶”的一声手也松了些。

　　我赶忙张嘴，有些含糊不清的说，“爷……爷无罪，救命啊！”

　　挣扎中还是被拖进楼梯间，男人把我狠推到墙上，嘴又被捂住，这次按得更紧了。男人欺身压下来，温热的呼吸喷洒我的颈侧，感觉有一丝痒时，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别出声！”

　　黑暗的楼梯间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心里莫名有了安全感，这熟悉的声音使我内心昏睡多年的小鹿苏醒，叛逆的要逃脱心脏的桎梏！

　　门外的脚步声渐进渐远，在我觉得应该安全了的时候，整个楼层的警报器轰地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抱紧我！”男人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破窗而出。

　　耳边呼呼的风声，玻璃应声而破，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撒下的细碎钻石，男人黑色的风衣紧紧包裹着金昭。

　　大哥，你动作是很帅，我承认！

　　可这是89层，整整89层，我恐高啊大哥，平时连跳楼机都不敢玩儿！

　　短短十几秒，我欲哭无泪，脑袋晕沉还想吐，落到地上没有实感，两腿发抖像秋风的落叶般无力，我紧紧抓着面前男人的腰身，半天缓不过来。

　　“抱够了吗？”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谁，谁想抱你……”我咬牙切齿，捂住嘴巴，轻抚前胸，说不了话了，差点儿要吐出来！

　　他暗笑不语，抬头看向大厦，剑眉紧蹙。

　　“这里危险，你赶紧回去！”说着男人往大厦内走去。
　　“那你呢？”

　　“不关你的事儿，弱小的人类！”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知道自己是个又晕高又不认路的小趴菜！可你这么赤裸裸地说出来，我不要面子吗？

　　冲着他的背影挥拳，我转身离开了。

　　人是怎么闯出这么大祸的，邺无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最近人间邪祟频繁作乱，他负责调查此事，原本觉得那个女人只是身上有些谜团的普通人类，那天在生死簿上并没有找出她的名字，就好奇地留在了身边。

　　结果距上次违规没多长时间又整出来乱子，根据线索刚到地方就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到处逛，看她表情就知道要做什么了，随手帮了一下。

　　他实在好奇为什么这个女人哪都有她，思忖片刻，又被她随手放了个大招。

　　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暗地里的人就被她打草惊蛇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故意来捣乱的？看她逃跑的样子，蠢蠢笨笨的，泛红的眼眶像逃脱不了猎人手掌心的可怜小白兔，一向冷眼旁观的他身体先动了起来。

　　如果她真的图谋不轨，自己会亲手送她去见自己！

　　金昭心有余悸地回了店里，只看到了宁宁一个人，不由得心里一紧，“王莞呢，她是被抓走了么？小黑小白还是纽扣男？

　　“她自己突然消失的，灵光一闪人就没了！”宁宁回想起那画面，仍是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她应该回到自己身体里去了吧？”我推测，“宁宁，你呆在店里，我去医院看看！”

　　走到病房门口，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金昭根本挤不进去，不过看样子王莞应该是醒了，病床旁的一对父母笑着相拥而泣。

　　看到这个场景，我退了出来，不再打扰他们，重获新生的喜悦最应该和家人分享。

　　忙了一天的金昭疲惫不堪，白天死里逃生，下午回到店里金昭就躲进被窝休息了！

　　今天也是不想去地府熬汤的一天！

　　睡了一会儿被宁宁叫醒，“老板，那个新人今天又来面试了！”

　　奥，对，差点儿把这事忘了，今天多亏了宁宁，要不这馄饨店迟早也得倒闭！

　　人手不够必须招人，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走，去看看！”

　　临近深夜，已经没有客人了，楼下只有一个水灵灵的绝世大美女站在那儿！

　　我眼睛一下就瞪大了，俺的乖乖啊，这是即周扒皮后遇见得第二个大美人，前者是清冷贵气的高岭之花，后者是纯欲娇媚的浓颜女神。

　　我身为店长的矜持劲儿一下就泄了，快步上前，脸都要笑烂了，“恭喜我，啊不，恭喜你，你被录取了！”

　　“真的啊，太好了！”她双手握在胸前，笑靥如花，今天店里的灯突然都明亮了不少，金昭郁结的心情也散了不少。

　　“你这店里真是什么人都有啊！”男人嘴角带笑，走了进来。

　　别逼我在最开心的时候扇你！

　　大美女扭头看到周扒皮，一脸惊慌，赶紧往金昭身后躲。

　　？？？
　　周扒皮长得有那么吓人吗？好吧，虽然他长得美，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确实让旁人难以近身！

　　我向前，向面前的老鹰摆出一副护崽的架势，“有话快说！”

　　周扒皮视线始终停留在金昭身上， “你倒是理直气壮，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摸鱼，谁给你的自信让你站在这里口出狂言？”

　　“梁静茹。”我嗫嚅着说。
　　？
　　“赶紧下去做汤，那老头又罢工了！”男人说完就消失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迟早要做人上人，鬼上人！认命的金昭今天也是死气沉沉的打工人。

　　宁宁也想跟着下去打工，我当然不忍心让忙了一天的她再辛苦了，于是把新员工熟悉工作的任务交给宁宁。

　　今天也是糊弄的一天，吃什么小馄饨，来碗疙瘩汤得了，我一边用用汤勺搅拌，一边美滋滋地哼起了小歌。

　　“小心点儿，她不是人类！”

　　我吓了一跳蹦了起来，回头吼道：“吓死人了，你走路没有声音吗！”

　　“不识好歹！”他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垃圾桶转身离开。

　　啊喂，这是什么小学生行为，你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我撇撇嘴，还好这汤不是做给他喝的，要不然我非得在里面多放一整袋盐不行！

　　从睡梦中惊醒的金昭冒出一身冷汗，梦里她还在大厦里狂奔，一把被身后追赶的人扯住，尖锐的獠牙毫不迟疑地刺向纤细白皙的脖颈。

　　金昭大口大口地呼吸，手抚上脖子，明明是做梦，血管被刺穿的感觉却异常的真实。

　　下午营业前，新员工准时报道，她就住在附近，来回都很方便。大美女叫莫厘，双十年华。

　　晚上清闲的时候，金昭做了一桌子大餐欢迎新成员的加入。

　　不过金昭自从昨晚周扒皮撂下的那句话后，内心一直揣揣不安，她一整天都在偷偷盯着莫厘的行为。

　　某人扒着厨房门框撅着腚在暗中观察……

　　“老板，你挡路了。”

　　“奥，不好意思！”我伸直腰让宁宁无障碍通行。

　　没问题啊，交代的事情都做到了，干活儿也勤快麻利，而且因为美女店员的加入，客流量翻了一倍，看着今天的收银流水，自己做梦都要笑醒了！

　　金昭决定排除莫厘是不安因素的可能，她腾地站起来，趔趄了一下，举起酒杯对莫厘放下豪言壮语：“你就是咱们店里的招财猫，以后谁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