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请吃小馄饨》白兰的鱼

3、宁宁

　　打开门，回到熟悉的房间，我瘫倒在床上，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一般，我捏起自己的脸蛋儿，啊，好疼！
　　揉着脸，看向墙上的钟表，现在早上九点，还可以补个觉，拿着吊绳工作证在眼前晃啊晃，随即团成一团随手扔在一旁。
　　下午五点开门营业，不知是天上哪位仙女的眼影盘打翻了，给半边天空画了绚丽多彩的晚霞妆，飘过的云朵也多了一抹少女脸上的羞红。
　　我站在门口，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美好，腿边有东西蹭过来，低头看到了住在隔壁楼李奶奶家的蓝胖子，蓬松发亮的毛茸茸圆润身体让人忍不住上手摸一把，“你又出来偷吃哦，李奶奶说你该要减肥了！”
　　它金色玻璃珠般的圆眼睛无辜地眨巴着，娇滴滴的“喵”了一声，看人类无动于衷，抖着尾巴尖儿慢悠悠地离开了。
　　今天是活动最后一天，生意火爆，不出意外依旧忙得晕头转向，馄饨卖完了，今天可以准时下班。
　　金昭此时眉毛拧成了麻花，忧心忡忡地坐着。
　　家人们，谁懂啊！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一名员工，我闭上眼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天上掉下一个服务员。
　　睁开眼看到路边昏黄的灯光暴露了一个躲藏的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她在电线杆后面探出头怯生生地往店里瞅。
　　我如获至宝，跑过去热情地想邀请她进来，一开门人没了？
　　我走到那根电线杆旁边儿，绕着转了一圈又一圈，手指戳着杆子，迷茫地看向四周，我那水灵灵的大姑娘呢？
　　“金老板，蹲着干嘛呢？”
　　我扭头，是之前打过照面的警察，他负责这片区域的治安管理，长得浓眉大眼，被认识的人看到了自己的窘相，我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拍拍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打着哈哈：“站累了，蹲会儿。”
　　“哦，馄饨还卖吗？”他背后是寂寥黯淡的街道。
　　我对正义的人民公仆拒绝不了一点儿，“馄饨没了，手擀面要吃吗？”
　　临睡前，我回想那可怕的地方，阎王事务繁忙，如果不去他总不会亲自过来逮我吧。胡思乱想着就进入梦乡。
　　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厨房。
　　翌日清晨楼底下，几个阿姨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其中夹杂着唏嘘声。
　　老房子并不隔音，我蒙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是太吵了，我猛地站起走到窗边。
　　“哎呦，太可怜了！”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人，看着老实巴交……”“吱呀”一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女人出现在窗台伸着懒腰。
　　阿姨们兴致被打断，很快散开了。
　　哪个地儿都有属于自己的村头情报中心！我打着哈欠去了楼下，一日之计在于晨，做一顿美味的早餐更是重中之重。
　　手伸进冰箱扒拉了半天，咦，我记得还剩一瓶啊，失去了最爱的草莓味酸奶早餐不再完美了！
　　从蔬菜市场采购回来我拎着大包小包，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店门口徘徊，我走近一看，嘿！还是昨天的高马尾。
　　她低低垂着头双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随意划拉着，听到走近的脚步声茫然抬起了头，清澈干净的眼睛，健康的肤色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
　　我见她一脸惊慌，连忙道：“你先别走，等我一下！”
　　快步上前拉开卷门帘，我拉开一扇门，伸手作出邀请的姿势，“请进！”
　　她手搓着衣角拘谨地走进了屋子，我开门见山地说“昨晚我就注意到你了，你是想找工作么？”
　　“其，其实我……”她红着脸支支吾吾
　　“没关系，我们坐下慢慢说。”
　　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我拿着椅子刚想坐下，发现地上只有一个影子，“你，你你……”我双腿像漏风的窗户纸般打颤。
　　“别怕，我不会害你！”她着急的解释。
　　电影里坏人都这么说，当我是傻的吗？我一个箭步想冲出门找大眼哥报警又生生顿住，这种事说出去第一个抓的起来的应该是我吧！
　　她眼睁睁地看着老板快冲出门后又停下来，连滚带爬地跑到楼上，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下楼时脖子上挂了个工作牌，火急火燎地钻进厨房深处，她好奇地跟了过去。
　　如果找大眼哥都不好使，那就只有他了，我硬着头皮打开那扇门，这次进去异常顺利，过鬼门关我举着牌子向哥俩儿示意，进去后靠着依稀的记忆，我摸到了阎王的专属办公室。
　　黑色的大门紧闭，想起上回头顶冒着黑烟的人，心里还有些犯怵，手刚抬起门就打开了。
　　“怎么是你？”寸头哥一脸惊讶。
　　“馄饨店老板！”
　　“……”我大脑cpu都烧了，我身边是没有正常人类存在了吗？！
　　寸头哥把我拉到一旁，“现在该叫你孟婆……”
　　“等等，”看着旁边炽热的眼神我叹了口气，“我能跟他聊聊么？” 他不明所以的点了头。
　　“ 你也是鬼？”
　　“啊？算是吧！我刚刚到这儿，”说着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臂，涕泗横流， “大妹子，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是杀人犯……”
　　“安静！” 文件“啪”地撞到门上。
　　寸头哥看屋里那位大人又要发脾气，歉疚地看了我一眼就押着外卖哥走了，“规矩点儿，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杀人犯？这又是怎么回事！？我心情复杂地敲门。
　　“进。”
　　小心翼翼走进去，阎王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埋头处理文件，“有话快说！”
　　“孟婆的工作是有什么副作用么？”我斟酌着开口。
　　“哦，展开讲讲？”他一只手摘下眼镜，舒服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昨天从地府回来，我在家就可以看到鬼魂了，之前从来没有过。”我全盘托出。
　　“那不是你自己有阴阳眼的原因么？”
　　“怎么可能，我从小就没见过什么鬼魂之类的！”
　　“有人在你体内下了一道禁制，在你误闯地府时被冲破了，你天生就是阴阳眼，还有，金昭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他吐出的话简直平地一声惊雷。
　　“我……不知道，我失去了五岁前的记忆，只记得我在路边走差点被车撞到，是金院长救下了我。”
　　感觉自己的认知不断被刷新，思维一片混乱，我努力地回复，“金妈妈也在帮我寻找亲生父母，但是没有线索。”
　　大脑嗡嗡作响，手扶着桌边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他背靠着桌边，一直仔细观察女孩脸上每一个细节，感觉说的话不似作假后，用脚勾着桌椅蹬了过去。
　　我也不再逞强，缓缓坐下，“就算我有阴阳眼，但那个地府的入口是不是太草率了，谁都有可能进去吧！”
　　他一时语噎，接着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你们人类社会发展太快，因为这个我们已经失去好几个入口了，”他蓦地靠近，幽黑的眼眸有一丝无奈，“你以为你租的房为什么一直空着？”
　　心跳莫名加快，近距离看这双风眼压迫感十足，“那对我，对房主多不公平！”
　　他轻笑，双手抱胸倚在墙边，“房主已经在其他部分补偿了，至于你，搬走不就好了。”
　　他说得倒是轻松！我双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作出十足的架势，“我把所有的积蓄和希望都压在这个店上了，怎么可能搬走？”
　　“那你想怎么样？”
　　女孩的眉头紧了松，松了又紧，他颇有耐心的没有打断，她突然抬头，眼睛明亮又坚定， “如果我遇到危险你要保护我，毕竟，”她思忖一瞬，抬起下巴，“我也算你的员工！”
　　阎王低低地笑出声来，自己也不清楚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女孩也一脸疑惑。
　　他清清嗓子，正经道：“好，但我只保证你不会死！”
　　只要我跑得快，把他当人肉挡箭牌往身后一躲不就成了？我真是个小机灵鬼！扬眉道：“成交，那我遇到危险怎么联系你？”
　　“叫我名字就行。”
　　“什么？阎王？”
　　“邺无醉。”
　　“爷无罪？！”什么名字，好怪，还有他为什么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他一抬手，空中就浮现出一道龙飞凤舞的金色字体。
　　好吧，又被他装到了，“那个，其实我遇到一个女鬼……”
　　“在门外等着你的那个？去找判官处理。”
　　“那判官……”
　　“你昨天没来，判官替你熬汤呢，”他带上了眼镜，面露不耐，“没其他事就别来打扰我了！”
　　我识趣地把椅子推过去，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转过身，一人一鬼面面相觑。
　　高马尾一脸做错了事儿的委屈模样。
　　行吧！这样的鬼确实不足为惧，“你跟我过来吧。”
　　金昭并不记得怎么去厨房，她一路问白衬衫们才找到了地方，看着从里面冒出的一股股黑烟，可以想象里面该是多么惨烈的场景！
　　“ 咳咳，判官要不把老头儿叫过来吧，这样下去厨房都要炸了！”寸头哥捂着口鼻劝阻。
　　“可是……”
　　“我来吧！”这一嗓子犹如天降救兵。这一时寸头哥的眼泪分不清是烟呛的还是被感动的。
　　我打开窗户通风，接过面如锅底的判官手中的汤勺，让高马尾给我打下手，今天有四个人帮忙就做顿拿手的小馄饨。
　　做饭的过程也是大家聊天的时间，原来高马尾叫宁宁，记得自己高中毕业，其他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孩子干活儿手脚麻利，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活儿的人。
　　判官说宁宁这种亡魂人间执念太深，只能逗留在人间，无法进入轮回，结局要么执念消失投胎转世，要么消散或者化为厉鬼！
　　我看着乖巧又懂事的宁宁，心里说不出的喜欢又心疼，我悄悄地问判官，“有没有办法让她被人类看见，我正好缺一个员工，你放心！留在身边我看着她一定不会出事儿。”
　　判官思忖片刻，没立刻答复，只说先想想办法。这事儿也确实麻烦，我就没再提起。
　　等饭都准备好了，奈何桥上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在人群中看见了外卖哥，趁别人不注意就溜了过去。
　　大哥看见了熟人顿时喜出望外，将发生的事也都告诉了我。
　　孩子过生日那天下午，大哥带着生日蛋糕和礼物走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一个落水的女子，他跳进去救人，结果俩人都溺水了。
　　“你水性不好还去救人？”
　　“那个女生死了么？”
　　两人同时开口，我疑惑回头，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她睁着大大的杏眸，认真的询问。
　　我没打断她，只看向外卖哥，他皱着眉也一脸疑惑，“之前做过游泳教练，我自认为可以把她救上来的，但是水里莫名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拽着我。关于那个女生最后怎么样我并不清楚，我刚死就被两个大哥带过来了。”
　　“老板，我想求你帮个忙……”大哥泪眼婆娑地哀求。
　　今天的队伍进行得很快，大家争先恐后地喝汤，谁也拒绝不了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阎王也不能。
　　此时在办公室的邺无醉吸溜着小馄饨，他瞥向站在一旁的判官，“她就提了这俩要求？”
　　“对，第一个要求需要向您请示，第二个不难我就答应了。”
　　“嗯，给那个女鬼限制范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