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舞剧戏曲）》林西月

40、国庆

　　秋季学期假期本来就少，如此一来，除了国庆，只能是到12月底，或者他周末抽空过来找她，才能见上一面。

　　“等我结束了，就去京北找你。国庆之后，你就不用来湖城了，这一来一回的，在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你现在要好好上课。”这远途出行，费时又费钱，何韫青不希望江平生负担这么大的开销。

　　“可是……我想你了怎么办？”江平生眉目含情，有点委屈地看着她的眼睛。

　　何韫青心瞬间一空，这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的感觉，她也有。“我们可以视频。”

　　“每天吗？”

　　“……三天一次？”

　　江平生惊讶地问：“什么？！要三天这么久？”音调都拔高了。

　　“不久吧？天天视频的话，会没什么话说吧？三天正好。”何韫青也不知道可以和他聊些什么，都想五天视频一次的，但是又觉得五天可能太长了。

　　“隔天一次。”江平生撅起嘴，眼角微垂，理不直气也要壮。何韫青也做了让步：“行。那如果我真的很忙，可以不说那么长时间，或者三天一次。”

　　“好，主要看你的时间。”

　　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他们只是吃完早饭，随意走走，就已经快10点了。

　　何韫青不能和江平生待太久，她还得回去排练，毕竟今晚还有演出，昨晚的演出完之后的问题还没有说，编导组一定要提一下注意事项的，今天的工作量肯定不小。

　　“我要回去排练了，中午不能送你。”何韫青语气淡淡的，江平生咂摸了一小会儿，都没有听出她有舍不得的感觉。

　　“那我陪你过去吧，反正我现在离出发的时间还早，不知道做什么。”江平生见她似乎没有领会到自己的眼神，干脆自己提出来了。

　　何韫青一顿，口比心还快，先说了不。她有些犯难：“我自己过去就好，来来回回的多折腾。你休息一下再出发。”她越说，心越虚的感觉。

　　看她微垂的眼眸，江平生猜到了她是担心被同事看到。也罢，他们这才刚开始，昨晚也是答应要以她的感觉为重，来日方长。

　　看到江平生点了点头，何韫青这才放下心来。

　　她现在的心，有些乱。有一些甜甜的，轻盈的；又有一些酸涩，鼓鼓的，交织、缠绕……一颗心好像要脱离自己的身体一般，变得有些陌生。

　　二人立在路旁，微风吹过，银杏树叶互相触碰、玩耍。

　　“车来了。”何韫青看到自己叫的车，在前方等红灯变绿。

　　江平生靠近了些：“韫青，我想抱抱。”何韫青被这突然的靠近，和这要求激得一下忘记了反应。

　　他伸出手臂，环住了她：“好好吃饭，注意休息。”

　　他拥着她，下巴抵着她的秀发，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清新又温暖的气息。

　　“好。”何韫青用余光看到车已经到了，就轻轻挣开了些，“我先去排练。”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给自己脸上的热再添一把火。

　　直到车开出很远，何韫青的心跳都没有恢复到正常的状态。

　　江平生回京北的路上，因为欣喜过头，整个人都飘起来一般，便觉得这路程其实不算长。

　　明知道何韫青要排练很忙，没有办法及时回复，他还是在到站、起飞、落地，到校都一一给她发了微信。

　　回到学校，江平生立马把宿舍收拾干净，准备好明天跟她视频。

　　看着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个昆曲小生玩偶，江平生的嘴角不禁地往上翘。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何韫青的视频才打过来。

　　“平生，你忙完了吗？”何韫青今天下午开始，就有些期待晚上的视频，但有些不太习惯。因为她很少和别人视频聊天，顶多就是语音通话，看不见表情和动作，自在一些。

　　她也怕没有话说，冷场。

　　“我不忙，我在等你。”江平生笑着，往镜头处又凑近了一些。

　　何韫青也笑：“今天的课怎么样？”

　　“两位老师都很细心，收获挺多的。我的嗓子又被夸了。”说着，眉毛都不自觉往上扬，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嗯，那就好。”

　　“你昨晚演出怎么样？还有哭吗？”

　　何韫青被他这么一问，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有……”

　　江平生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

　　何韫青说谎被戳穿，本来还想仗着她今天已经休息了一个白天，眼睛已经消肿，想要死撑着不承认。但江平生却说了，小柯在微信上跟他说了，她昨晚哭了。

　　怎么回事？当时只是为了让他能进来看她排练，让他加了小柯，没想到，竟然给他“安插了眼线”？

　　“额……不知道为什么，一投入，就很难过，眼泪控制不住地流。”

　　要是他昨晚看到她的眼睛，估计要被吓到。因为，她的泪比排练、比预演第一晚还要汹涌。好像是自己确定要和他“冒这一趟险”之后，就更容易和管道升共情。

　　何韫青不太愿聊自己，但是她一下子没有找到其他话题，任由江平生在视频的那一头絮絮叨叨地“数落”她。

　　这感觉有点儿奇怪，分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大男生，但是严肃时拧着眉头说那些关心的话的样子，还怪老派的。

　　“好，我尽量控制。”何韫青不是为了让他放心才答应的，也是为了自己。

　　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在舞蹈演员这里，是比平常人更需要遵守的金科玉律。

　　要做到人戏合一不假，但是如果想要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延长，就必须学会要科学合理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去表达。

　　因此，她也是对着他，向自己做了保证。

　　江平生举起摆在桌子上的那个小生摆件，对着镜头道：“嗨！韫青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何韫青看清楚后，不由得发笑：“当然记得。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你怎么想起把它拿出来？”

　　“它就摆在我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江平生半点都没有掩饰自己眼中对她的爱意，“因为是你送的。”

　　江平生把自己这两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了一遍，其实之前早就用文字或者图片发过给何韫青了，但他还是想再说一遍。何韫青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表示回应。

　　凡常的日子，因为他眼神中闪烁着光芒的讲述，变得有趣起来。

　　他在说，她在听；后来是他问，她答，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似乎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直到江平生的室友回来，他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视频。

　　江平生说自己29号那天只有早上的课，上完就能出发，飞去沪市，再坐高铁到湖城。

　　多希望，现在就是29号，马上就能到她的身边去。但是时间这时候偏偏像是犯困了一般，走得很慢。

　　为了让时间过得快一些，江平生在练功房待的时间都变长了，认真投入，才能让自己不会一直想她、想和她说话。

　　他也想能进步多一些、快一些。能在后年顺利毕业，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戏曲演员。

　　何韫青在舞台上尽情舞蹈的模样，闪着光。他也要成为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她并肩而立，携手同行。

　　本来何韫青计划29号那天去高铁站接江平生的。但他飞沪市的航班一直延误，落地时已经没有高铁到湖城了，因此只能在机场附近住一晚，第二天一早才能到湖城。

　　江平生很是哀怨，决定以后能选择高铁的，尽量不飞。毕竟他们见面的时间那么少，现如今又少了一个晚上。他可太委屈了，于是对着镜头，拼命撅嘴。

　　何韫青哑然失笑：“好了，早点休息吧，这样明天才能又更多的精力去逛。”

　　江平生却仍然没有舍得挂断视频：“你都没有说想我……”

　　“……”何韫青着实愣了一愣，想笑又不敢笑地憋着，“我要去洗漱了，明天见。我先挂了。”说完，没等他反应过来，立马挂断视频。

　　站在镜子前洗脸的何韫青，觉得自己脸上好像还有些热热的。如果说想念，肯定是有的，但是说真的，并没有太多。看到微信提示音，会期待是他发来的信息；偶尔会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一晚，何韫青竟然有些没有睡好，兴许是有些紧张，明天要和他相处整整一天。

　　江平生没让何韫青去高铁站接他，虽然高铁不算太早到，但他希望她多睡会儿，二人一起吃午饭再开始逛就好。

　　何韫青一大早起来，一下不知道穿什么才好。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一件白色七分袖的宽松衬衫，外加一条牛仔裤，搭一双小白鞋，日常舒适。

　　毕竟她晚上还有演出，下午就要去走台，不能太累，只能是早一点儿吃完午饭，再在旁边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