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舞剧戏曲）》林西月

39、尝试

　　江平生不知道如何回答，话到嘴边，却退却了。

　　何韫青看出他似乎在犹豫：“我明白，你的感情真挚。但是如果这一段感情，注定就像是国外的夏令营那般，来得快，去得也快，那我觉得，你大可以现在就放下。你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你的女孩子，不必要跟我浪费时间和精力。既然你说我理解你，那我也理解你现在的犹豫和不舍。我不是否定你，只是就事论事。你也不用硬逼着自己，去做一些无法做出的承诺、改变。你不用担心自己的回答是否有礼貌、是否会伤害到我。”

　　何韫青看他：“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跟你道歉。其实，说到这里，我觉得你也应该明白了我全部的意思。”

　　江平生对上她深海般的眼眸：“我明白。但是，韫青，我不想放弃。”说完，他轻轻抱住了她。

　　何韫青的话，让江平生的心像是沾水的棉絮，不断地往下沉，胸口闷闷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把她抱在怀里，闻到她的气息，他的颤抖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不是没有说服过自己，但是他做不到。

　　在她回湖城排舞剧的那段时间，他几乎不和她联系，就是想要让自己“冷却”。被她拒绝后，他很难过，也曾想完全放下，让这一切过去。

　　喜欢，是由不得自己的。是夜深人静时的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理智和感性的对话和争吵。是一次又一次想见她的冲动，无法抑制。

　　“抱歉，我做不到。”江平生低声地说，像是小孩子在赌气一般的执拗。

　　他的吐息落在她的耳廓上方，一股电流从头顶钻过，蔓延到全身，直达她发凉的指尖。

　　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缓缓闭上眼，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

　　我也舍不得。

　　“那，我们试一试。”

　　这一句，因为她闷在他的胸前，声音很低很低，但江平生还是听到了。他身子僵了僵。

　　一个刚刚被判死刑的人，现在竟然被无罪释放！还拿到了特等奖！

　　他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还一直维持着抱着她的动作。何韫青抬起头看他的脸，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何韫青双颊烫得下一秒就要燃起来。

　　江平生这才回过魂来：“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他高声喊道，眉眼间尽是欢喜，还一把抱起何韫青。

　　何韫青骤然离开地面，心口一惊，赶紧拍拍他的肩膀：“放我下去。”

　　他抱着她转了几圈才放她下来：“我不是在做梦吧？”脸上的表情，又呆又傻，看得何韫青扑哧一笑。

　　“你先坐下。”何韫青让他坐好，自己也跟着坐好，“我们……”

　　没等何韫青说完，江平生立马拉住她的手：“韫青，我会好好表现的，我不会让你难过的，我们会很幸福的……”

　　她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好。平生，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我觉得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所以，我也不会瞒你，我觉得我们要正视这些问题，才能好好相处。”

　　江平生还沉浸在喜悦中，脑子一下子无法思考：“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

　　何韫青低下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先把自己手抽出来：“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你应该也知道我比较冷淡一点。”

　　她觉得，他应该能理解她的意思。

　　“另外呢，我希望我们能先安静地好好相处，一切顺其自然。我们之间如果真的可以……等到合适的时间，再……”何韫青停下，因为江平生很是疑惑的样子，干脆也不再委婉，直接道，“我目前不想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果我们觉得不合适，就和平分开，不要纠缠。”

　　“好。”江平生倒是答应得爽快，只要她愿意向他走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他都会走完。他有信心。

　　“那，请问一下何韫青小姐，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江平生歪了歪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好不容易冷却一点儿的脸颊又开始升温，心跳像是鼓点，咚—咚—咚……

　　她不肯回答：“你想是什么关系？”把问题抛回给他。

　　江平生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先是一笑，尔后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喜欢何韫青，希望何韫青做我的女朋友，和我交往，好吗？”说完，牵起她的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好。”

　　执子之手，相看欢喜，二人就这样看着彼此。

　　温暖的手裹住她有些发凉的指尖，一阵夜风吹过，夜已经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很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何韫青想要抽出自己手，去拿放在一旁的花。江平生却抓住她的指尖，舍不得：“但是我明天中午就要回去了，我们再待一会儿吧。”

　　“你一路奔波，也需要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有演出，要早点睡。我们明天一起吃早餐，好吗？”其实何韫青觉得自己今夜可能有很大的可能性要失眠，但她和他都必须休息。

　　“好吧。”江平生依依不舍地回答，“那明天我们几点见？也在这里见吗？”

　　“嗯，七点半在这里。”何韫青笑道，“我觉得有点儿凉，回去吧。”

　　“我送你到楼下吧。”江平生知道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也很清楚，刚开始，不适合送回到房门口。

　　头一回，何韫青觉得从酒店门口到电梯的距离有点长，或许是她被江平生带着眷恋的目光注视着，和以往不一样的身份，感觉也就不一样了。

　　何韫青洗漱完，就看到江平生发来的信息。

　　【我也回到了。】

　　外加一个可爱的小狗表情包。

　　【好。早点休息。】

　　对话框的上方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新的消息弹了出来【明天见，晚安。】

　　【晚安。】何韫青回完之后，看着二人的对话框，有些不真实感。

　　演出之前，她有想过他可能会来看演出，但是没有抱太大希望，毕竟他之前就告诉自己有课要上。

　　今晚的一切，可能有些冲动了。但是，冷静下来，一切又好像就该如此。

　　第二天一早，何韫青收到江平生的【早安】时，还有一丝恍惚。完全清醒过来后，才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关系的变化。

　　江平生非常舍不得离开，但是没有办法，周一的课很重要，他无法请假。他刚刚京转昆，如果不加把劲，可能要再次延毕。待会儿吃过早饭，再待一会儿，他就要回京北了。

　　何韫青带着他去往附近的早餐店，吃得也简单，就是普通的馄饨。

　　吃过后，何韫青把准备好的茶叶递给他：“这是九曲红梅，你可以拿回去送给老师。”

　　“你特意去买的吗？”江平生有些差异。

　　何韫青有些得意地笑道：“我的朋友季乐学茶很久了，她给我挑的，说是很适合送礼。我就屯了一点儿，等舞剧排完带回去郑城的。”

　　看着她因为笑而微微眯起的眼睛，他也跟着开心。

　　“你国庆假期也要演出，对吗？”江平生之前看到他们的演出安排，写的是30号晚、2号晚都有演出。

　　“只是演两个晚上。但我2号演完，要飞去我妈妈那边。”何韫青已经很久没有去看妈妈了，“我大半年没去看她了，所以知道安排后，就马上订了机票。”

　　他的嘴角瞬即耷拉了下来：“那国庆我岂不是只能和你待3天？我看看29号那天我有没有课，没有就可以提前过来。”

　　何韫青看他如此着急，本想直接拒绝，但一想到，他们现在已经和以往不同，是要好好相处。“没事的，你也不用非得过来。你都看过预演了。”

　　江平生掀起眼皮：“我来看你，看不看演出不重要。到时候，你能带我逛逛湖城吗？1号那天你应该有空吧？”

　　何韫青道：“当然可以。”她开始在心里计划，该带他去哪里走走比较好。

　　“你看了我们那部纪录片了吗？你对哪几个地方感兴趣，就列出来，我看看能不能串成线。一天也玩不了特别多地方的。”

　　“好。剩下的，我可以自己白天去看。”

　　江平生此行，有些眩晕，幸福的眩晕感，嘴角怎么都压不住，一直在傻笑。

　　何韫青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我太开心了，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心跳加速，也跟着笑起来。

　　这才刚在一起，就要面对异地的问题，而且女朋友还不能送他到车站。江平生撅起嘴，活像一只想出去玩，但是因为下雨无法出门的大型犬，歪着头，有些难过。

　　“不想走了。”江平生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看着眼前人，就恨不得把她缩小，放到口袋里，带走。

　　何韫青淡淡地笑道：“离国庆就只有9天。”

　　“你的演出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回郑城？”江平生是打着京北离郑城至少比京北离湖城近的主意。

　　何韫青想了想之前的安排表：“最快也要到12月下旬。”这话一出，江平生的眉毛耷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