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人（舞剧戏曲）》林西月

32、机会

　　何韫青先和团里那边说明情况，团里让她自己和京北歌舞剧院那边说明情况。

　　她和北剧院的领导们说了湖城要排《印象湖城》这部舞剧，邀请她去跳管道升这个角色，并问两位领导，北剧院的《李清照》是否还会排。

　　两位领导也说目前为止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可能要往后延一个季度，因此何韫青可以经得郑城歌舞团的同意，就回湖城去。

　　何韫青得到这样的答复，很开心。她堵住的心被疏通了，身心都舒畅了。

　　当晚，她拨通了和刘观英老师的视频通话，把这件事告诉刘老师。

　　刘老师先是笑了笑，然后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何韫青：“韫青呀，你有没有觉得，你是真的很开心？”

　　这样愉悦的笑容很少在何韫青脸上出现，她以前的笑，总是礼貌的、优雅的、浅浅的，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只在脸上，不在心里。

　　刘老师当然也看出何韫青有些紧张和担忧，但是这不就是面对挑战时候的状态吗？激动又兴奋，期待又担忧的。

　　何韫青明白老师的意思：“谢谢老师，我是真的开心。我也有点担心自己跳不好。”

　　刘老师隔空摸摸她的头：“我相信你。你回家，跳你故乡的故事，而且这又是你已经演过的角色。老师觉得，你这一次肯定能够有更加好的诠释。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候记得请老师去看，我可是要亲友票坐VIP区的哟！”

　　老师的话语和动作带着鼓励的温暖传递向何韫青，慢慢的，她的眼眶都有些潮湿了。

　　“放轻松，就当好好去体验。”刘老师不想给她压力，难得她真的发自内心想要去跳一个对她来说比较难的角色。

　　何韫青看向刘老师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了：“我会的。”

　　一天的练习结束了，何韫青拿出手机，杜今越已经把一个专门联系演员的工作人员小柯推到她的微信上了，说是一些材料，往返的费用这些，由专门的工作人员跟她对接。

　　何韫青看到邀请函和一些流程单，就觉得这件事的落地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有点让她觉得还像是在梦中一样。

　　她还是有些觉得不够踏实的感觉，于是她选择拨通了杜今越的电话。

　　“喂，韫青，怎么了？”

　　“今越，我只是想问问，你们这个项目怎么能那么快开起来呀？”何韫青觉得自己像是怕被骗一样，语气都有些搞笑起来。

　　杜今越反问：“嗯？快吗？”

　　“我和我的同事们说这事儿，他们都感叹你们的办事效率高。”何韫青虽然知道他们是一结束拍摄就马上改了舞剧的剧本，但是整个项目组也不只有编剧这一个组别，其他组的搭建速度也很迅速。

　　“咦？之前组委会联系你的时候，没有跟你说过，宣传片是一个系列的吗？就不仅是一个视频这么简单，还有话剧、舞剧、主题集市、各种周边，反正就是多种形式的，线上线下都有。怀洲填完词了！准备排湖剧版的<我侬词>呢！”

　　何韫青想了想，好像没有印象：“可能是他们当时做前期对接的时候告诉了云舒，但是到联系我的时候，就以为我知道了，没有说。”

　　杜今越觉得也许是这个原因，开玩笑道：“放心。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骗你的。”

　　“是有那么一点儿觉得不真实。”

　　“我们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吧，这几年大家的消费水平有所提升，精神消费的比重也增加了，去一个地方玩，也想更多的了解那个地方的文化，所以现在城市的特色剧目也慢慢多起来了。”

　　何韫青觉得杜今越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可能她也拿不到这个角色。

　　“我们的编舞老师超厉害的！”

　　何韫青一颗心放回肚子里，跟杜今越聊了一些需要准备的事情，挂断电话的时候，发现通话时长竟然有15分钟。

　　很久都没有打过这么长时间的电话了吧？

　　何韫青很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平生。

　　平生？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她愣在原地，对自己脑海中这样一个分享的对象，产生了疑惑。

　　她慢慢靠向椅背，仰头看向天花板。

　　“江平生……”她喃喃道，尔后露出一丝笑容。

　　如果，她再年轻三四岁；如果，她对感情还稍微抱有期待，如果，她的生活能更加有序一些，可能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吧！

　　她缓缓垂下头，把和他分享的念头，埋在夜里。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了团里的安排，说是舞团受邀，周末去京北参加去园博园的一个国风盛典的演出，何韫青也需要跳一段舞。

　　周末，只有不到三天，这样的通知算是临时通知。之前比这还要赶的临时演出通知，她也接到过，但这次让她感觉有些猝不及防，是不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认为她回了湖城去排练了？

　　何韫青紧赶慢赶，做好这次临时演出的各项准备。中午饭点，江平生就发来了两条消息，其中一张是国风盛典的演出节目单。

　　江平生：【韫青，你在京北有演出吗？】

　　何韫青看着这条消息，筷子都没有放下，不知道如何回复。

　　【是的。】

　　江平生：【有没有亲友票？】

　　何韫青这才记起，之前说的，如果有演出，会给他们留亲友票的。

　　何韫青：【现在没有。我今早才收到通知的。】

　　江平生：【没事，我看看怎么预约买票。】

　　他要来看她演出吗？还是想去看其他节目？何韫青想问，但是不好问，心里莫名有些紧张起来。她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想赶紧结束这一轮对话。

　　【你喜欢什么花？】

　　这一条消息一出现，她觉得自己的手机好像开始发热一般。

　　【不用给我送花的。真的。】何韫青担心他还是会送，特意加上一个“真的”。

　　这是江平生第一次现场看何韫青在舞台上跳舞。

　　她跳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舞美效果做得是不错，舞台上烟雾袅袅，灯光亮起，她从台中间缓缓站起，宛若仙子下凡。

　　动作行云流水，叫人移不开眼。尤其是“脚背起身”，整个人轻盈得不像话，瞬间就起来了。

　　他坐在台下，隔着三排观众，算是比较近距离的观赏了，就连表情也比较看得很清楚。

　　对比起她之前的舞蹈片段，他觉得她的情绪表达更加到位了。或许，也有因为是在现场看，打破第四面墙，因此更能跟着她的情绪走？

　　舞毕，她和舞伴在观众们的掌声中优雅谢幕。

　　回到后台，她坐在化妆镜前，拆头饰。正要摘下耳环，就看到镜中有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向她走来。

　　她有些恍惚，看到镜中的人越来越近，才转过身去：“平生？”

　　江平生手里拿着一束绣球，径直走向她。“刚刚你跳得非常好。”边说，边把花递给她。

　　舞台妆一般都化得比较夸张，她的眼睛被放大，唇色很红，五官更有冲击感，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被放大。

　　何韫青起身，迟疑了两秒才接过花束：“你还是买了花。”言下之意是有点抱怨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江平生不在意地笑道：“我送出去了，你随便怎么处理都行。”

　　何韫青哑然，旋即开玩笑道：“那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

　　江平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的感觉。

　　江平生觉得好像自己有些委屈：“你为什么这么嫌弃花？不会是花粉过敏吧？”还是，因为是不想收我送的。

　　何韫青轻叹一口气：“没有。是因为很快就要走，而且这次我的行李有点儿多。这花，带不走。”

　　“这么快就要回舞团吗？还是还要去别的地方演出？”

　　何韫青把花放到一边，坐下，边摘耳环边说：“算是吧。湖城那边邀请我去排一部舞剧。”

　　这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江平生先是道了声恭喜，紧接着就问：“那要去多久呀？”他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有幽怨的意味。

　　“现在也不确定。”何韫青边整理桌面，边用余光看镜中的他。

　　江平生一直盯着她的后背，她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良久，何韫青才说：“我要换衣服，你去看后面的节目吧，别错过了。”

　　江平生神色淡淡，无所谓地说：“看不看都行的。你去换衣服吧，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何韫青摇头：“不用的，同事和我一起走。”

　　江平生欲言又止，却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不可察地往后退了半步，平复了一下心绪，看向她的眼，声音低沉了些：“那祝你一切顺利。我先走了。”

　　何韫青刚想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张口，就听到他说“花如果不要，你就扔了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她来不及反应，只是看着他走远。她垂下眼桌面上的花，灿烂而安静。她在心底轻声叹息，让自己收回目光，拿上袋子走向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