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难眠》Summerkoo

2、时光无情 岁月无声

　　周晁升确实睡着了，他太累了，连轴转17个小时，今天这场活动之前，他和洪詹刚在澳门敲定了一个酒店项目，活动结束马上就要赶回去签约。
　　那张照片里的她带着白色的渔夫帽，坐在机场的候车厅，没有化妆，一双眼睛却依旧动人心魄。
　　不知道是不是照片的原故，他梦见了她。
　　梦里他回到了20岁那年，那是他在伦敦念本科的第二年，正值英国大雾弥漫，阴雨蒙蒙的初冬，他和远在费城的原曼琛大吵一架。
　　吵架的原因是原曼琛在去年圣诞舞会上答应了一个白人男孩的跳舞邀请，俩人被拍了下来，后来还被学校做为宣传图上传到了校园网上，再之后就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截图发给了周晁升。
　　原曼琛不以为意，觉得跳一曲华尔兹只是基本的交际礼仪，没必要报备，更指责他不该轻信别人的挑拨。
　　周晁升又联想到当初本来约定一起来伦敦，原曼琛后来又自作主张去了费城，他越想越气，直接和她冷战三天。
　　他抱着势必要把自己饿死的决心，也不去上课，蓬头垢面就在宿舍里躺尸。
　　原曼琛联系不上他，就直接飞了过去。
　　后来他在电话里是这样和洪詹描述的，“你知道吗？她坐了将近9个小时飞机，在我宿舍外面砸门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隔壁积怨已久的印度老黑趁我舍友不在要过来取我性命。”
　　洪詹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句子，甚至能听出他因为按耐不住兴奋而出现的颤音。
　　“然后呢？”
　　“然后我扛着拖把开了门，一开门她抢过拖把就揍了我一顿。”
　　“现在人呢？”
　　“她在洗澡，嘿嘿。”
　　彼时的洪詹躺在澳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哥，悉尼和伦敦时差10小时，我这里现在4点半，你吵醒我就为了秀恩爱我真的是受够了。”
　　说罢狠狠撩了电话。
　　原曼琛有点轻微洁癖，忍受不了长时间的飞行，揍完他就慌张地去卫生间洗澡。
　　因为周晁升申请的是双人宿舍，他的舍友是个俄罗斯人，几乎每天都在泡酒吧，也不怕人突然回来。
　　原曼琛洗得急，洗完才发现没拿干净衣服，只好打开门，伸出个湿漉漉的脑袋朝外喊周晁升的名字。
　　他抬眼就看到热气升腾中雪白的肩膀，滚烫发亮的眼神，娇艳欲滴的唇瓣。
　　周晁升那会还是个毛头小子，哪禁受得起这样的诱惑，直接把人抱进去重新再洗了一遍。
　　“晁哥，醒醒，到机场了。”
　　周晁升睡眠浅，只一声便睁开了眼睛。
　　难怪看不清她的脸，果然是梦。
　　他靠着椅背没动，洪灿以为他还没缓过神来。
　　又轻声说了一句“到机场了。”
　　“嗯。”
　　他捏了捏眉心，抬表看了眼时间。
　　凌晨2点10分。
　　原本就是卡点买的机票，现在离值机还有一个半小时。
　　飞澳门3个半小时，赶到绮澳美差不多8点半，收拾一下，刚好赶得上9点的签约仪式。
　　凌晨3点一刻，#凯曼总裁亮相星光大赏之夜#冲上热搜。
　　随即衍生出的热门词条，#凯曼总裁背景#凯曼总裁有多帅#凯曼总裁真人等词条点击暴增。
　　等三人迷迷瞪瞪地走出澳门国际机场时，#高奢定制级钻石王老五#词条已经成功登顶热搜第一，旁边还蹲着个深红色的爆字。
　　李尔然凌晨就住进了琦澳美，她把电话打到了周晁升妈妈那里，他们俩五月就要订婚，周妈妈自然不把她当外人。
　　洪灿永远走在吃瓜第一线，她把手机扬到小黄面前，“你死咯小黄黄，热搜你都敢不撤，你boss不扒了你的皮。”
　　小黄轻轻哼了一声，视眼前人如无物。
　　8点35分，三人准时踏进琦澳美，李尔然早就穿戴一新等在酒店大堂，她第一眼看见了走快一步的洪詹，急忙起身迎了过去。
　　走近了才觉察出不对，洪詹有点近视，还没看清来人，洪灿和小黄早就心虚的放慢了脚步。
　　“阿晁呢？”
　　李尔然声音尖利，门口的安保和门童都纷纷侧目。
　　洪詹认出来人，“啊那什么，你说阿晁啊，他有事没过来。”
　　李尔然急的一把抓住洪詹的手臂，“你们今早不是要签约吗？”
　　洪詹有些尴尬，小黄在身后轻咳了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连忙放开了手，“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洪灿和小黄对视了一眼，都不约而同又往后轻轻退了一步。
　　洪詹见俩人指望不上，只得满脸无奈的两手一摊，“他临时改签了。”
　　“去哪了？”李尔然当即有了不详的预感，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出了口。
　　“回上海了。”
　　她没再理会三人，红着眼眶夺门而出。
　　小黄在一旁终于开口，“洪爷，你竟然说实话。”
　　洪灿也补刀，“就是，你真残忍。”
　　洪詹转头对丝毫没有义气可讲的二人亮了亮拳头，又蓦然深深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早就用脚趾头猜到了会是这样。
　　洪灿说他关心则乱，但他也旁观者清。
　　因为他是他们这段轰轰烈烈爱情里的唯二见证者，当初有多甜蜜登对，结局就有多惨烈。
　　惨烈到他至今想起来还会后怕。
　　惨烈到曾经对原曼极具偏爱的周妈妈后来都恨上了她。
　　矜贵自傲如周晁升，才是那个爱情里最大的疯子。
　　至于那另外一位见证者，他自嘲的笑笑，哪有资格说别人，不提也罢。
　　李尔然倚在回程的飞机车窗旁发着呆，空姐连叫她几声都没反应。
　　“女士，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空姐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柔声询问。
　　她回过神来，眼神还有些茫然。
　　空姐递上纸巾，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满脸泪痕。
　　青葱岁月早已如过境之风消失无踪影，年少求不得之物却在往后余生如影随形。
　　周晁升就是她曾经的求不得。
　　她、周晁升、洪詹、洪灿、戴春山、仇枭、钟钰等等，他们这些人，是发小，也是一路读书过来的同学。
　　周晁升祖籍北京，只是自幼父母就带他来了上海，在他们还穿开裆裤的年纪，他家的生意就做得很大了。
　　小时候不懂，后来才知道，他家祖辈有红色背景，虽后人未再从政，也是靠军工行业起家的。
　　而现在的周家，已经是在国内跺跺脚，地上都要抖三抖的存在了。
　　洪詹洪灿和他同岁，两家祖辈是结拜的异性兄弟，也一直跟着周家做生意。
　　其余的这些人，哪个家里单拎出来，也是不差的，他们父母辈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生意往来。
　　他们念的这所外国语学校初中高中直升，三语教学，除了正常授课还特别注重学生的各项综合能力兴趣培养，每年学费贵的吓人，也挡不住家长们要把孩子往里塞的决心。
　　他们这群孩子，没有长得丑的，但周晁升和洪詹帅得尤其突出。
　　前者如同疏离冷淡的世家贵公子，后者就是周身痞气的草莽大哥，偏偏这两人，好到从小穿一条裤子。
　　再加上一个高挑美艳的洪灿，这三个人随便往哪里一站，旁人都是要失了几分颜色的。
　　直到那个叫原曼的女孩转学进来。
　　原曼跳过级，她高二进来时才15岁，长相该怎么形容呢，李尔然找不到形容词。
　　原曼的外婆是波兰人，这四分之一的外族基因在她身上发挥了最大优势，她完美继承了西方人的优越骨相和东方人的柔美皮相。
　　一头天生的长卷发，额头开阔饱满，眼尾微挑上扬，鼻梁挺拔微翘，皮肤白得如同羊脂玉一般，用现在网友的话来说就是，女娲毕设满分作品。
　　原曼转学来的那天，高二国际2班全体沸腾，她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时，李尔然下意识回头看了周晁升，他抱着手坐在后排，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但李尔然就是知道，这俩人会有故事，这是来自一个少女的第六感。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基本都会有一个学神，或许天资聪颖，亦或许天道酬勤，永远占据考试成绩的金字塔顶端，与第二名拉开巨大的差距，然后成为其他人一提到成绩就挥之不去的梦魇。
　　随着原曼的到来，让李尔然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她实在太聪明了，学东西又快又专注，不管多难的题，到了她手里就像解毛线团一样，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
　　李尔然自问成绩不错，而原曼第一次转学过来的考试成绩，就甩下她十万八千里。
　　原曼待人不疏离，但也谈不上亲近，再加上她与别人划开巨大鸿沟的样貌，半个学期过去了，同学之间也只是简单的点头问好。
　　转折在高二上学期的期末。
　　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但抽屉里塞满情书的人不多，正好他们班就有四位。
　　那个时候周晁升已经在着手准备申请出国的学校，他成绩一直不错，当时正在恶补口语。
　　外教老师向学校推荐了原曼参加专项英语口语竞赛，原曼也在准备出国，自然是没有拒绝。
　　于是原本还从未说过话的俩人经常一同出现在外教老师的English corner，有时在教室，有时在操场，有时也会在体育馆。
　　那时洪詹疯狂迷恋上了小攀爬车，就是那种没有座位，尺寸小于26寸，动不动骑两下就得把车头提起来的山地车，为此常常摔得鼻青脸肿。
　　周晁升参加英语角，他就带着洪灿等，还一直在旁边练，练就算了，他还唱歌。不分时间不分场合，其他人当然敢怒不敢言，毕竟那时候的洪詹早就是1米8几的大个头，也是学校里的小霸王。
　　但原曼可不惯着，有次实在被他吵急了，直接连人带车把他踢进了学校后操场的观景湖。
　　洪詹不会水，在湖里扑腾了半天，还是周晁升跳下去捞的人。
　　洪詹这人重义气、莽撞、也睚眦必报，他上来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换衣服，而是要找原曼单挑。
　　说来也好笑，面对这样一个大美女，旁人都巴不得哄着让着，洪詹可看不见她的样子，摆出了一副今天非要打死她的气势。
　　周晁升也犯难，原曼是个女的，总不能真让洪詹动手，但是想拦嘛也有点拦不住。
　　洪詹还在叫嚣，站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原曼直接原地跳起，一个反身飞踢将人踹出了三米远。
　　众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是洪灿，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世界上治得了她哥的女人出现了。
　　原曼还没等人起身，几步过去揪起衣领又是一个过肩摔，洪詹疼的嗷嗷直叫，叫声还没连成调，又被原曼揪起来一个侧摔放倒。
　　那一天，原曼一战成名，还被迫收了个小弟，没错，就是洪詹，这个混世魔王直接被她打服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曼因为太过美貌，她外公怕她一个女孩子吃亏，跆拳道和柔术是从小按着她练了十多年的，就洪詹这样的，放倒三个不成问题。
　　于是后来，三人行变成四人行，洪灿的预感没错，李尔然的也没错，只不过是治得了洪詹的男人和女人强强联合，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