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祈在冬天的阿笔

3、常落

　　许度在一个离岸晟很远的小县城落脚，住在远房亲戚家，那家对她不冷不热，后来母亲回岸晟了，警方没有找她，但许度也不打算回去了。
　　那时候还有一个传说，传说高中来了位新大神，回回考试年级第一，听说姓许，仅此而已。许度不接受媒体的采访，不想大摇大摆的炫耀，这对她没好处，而且从那时她心底就萌生了回岸晟的计划，以另一个身份。
　　她认识了石逸杰，这小子一开始对她不冷不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对自己改观了，突然开始称兄道弟了，许度也第一次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石逸杰，只有这一个人知道了所有。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许度没打算回他，反而看向他。
　　石逸杰懂了，他好似知道了一个大秘密，坦然一笑“哥们陪你。”
　　警察为什么不找了？许度通过当时的一些报道和其他人的八卦得知，这个案件被草草结束了，许度松了一口气，继续追查许度可能永远没办法报仇了。
　　于是她找到了黑子，成为了许家寅，人人猜疑的家铭公司老总，许家寅。
　　许家寅没有立刻把黑子送到公司反而是来到之前看好的店铺，名字叫“寒江照相馆”。店铺刚开人流还没有打开，许家寅让黑子当这家店的老板。
　　“啊？不不不，我不会照相...”
　　许家寅笑了笑“谁让你拍照了，你就平常接待接待客人什么的，然后跟着摄影师学个技术，”话没说完，许家寅手指着门外挺立的一座大厦，黑子顺着她的手看向那里。
　　“王照和的公司。”
　　许家寅是要黑子盯住王家的一举一动，这才是这座照相馆背后的含义。
　　当初黑子告诉许度有人要陷害她后，她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跟王瑞有关，因为王瑞心里黑暗且异于常人的变态，外边光鲜亮人背地里以虐待为快乐。在到后来，许度确定了就是王瑞干的，他找来小混混和一桶硫酸，结果小混混意会错意思既抓错了人，又不小心推下去，索性把小混混也杀了，虐杀。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王瑞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人。许家寅接下来还有别的事，现在已经是临近傍晚了，他处理好黑子的工作又开车来到了从前生活过的小巷。
　　她拎着一大堆生活养品停在已经生锈的铁门前，嘴里喊着“林阿姨？”
　　林阿姨闻声出来，看着眼前颇为陌生的女孩，发出疑惑“你是？”
　　许家寅温柔一笑“我是小石的朋友，他有事拜托我来看您了。”
　　林阿姨立马回过神来，她之前听过小石念叨过一个女孩，说她也是林梦楠的朋友，林阿姨时不时的还疑惑这孩子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外地的朋友。
　　“小许对吧！哈哈哈哈哈哈经常听小石念叨，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好漂亮啊你，阿姨都被你迷倒了！”
　　林梦楠在案件发生的几天后被断定已经死亡，但我们所有人都秉持得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没有林梦楠的尸体前，林阿姨永远不会闭上眼。这几年一直有自称林梦楠的朋友来送东西，问了常落她也说林梦楠没有这个朋友，但是那人就是非常笃定他就是，林阿姨拗不过他，才有了后来小石经常来林阿姨这休息，久而久之，林阿姨也非常喜欢这个男孩。
　　让石逸杰去看望林阿姨是许家寅的意见，她对林梦楠的死是无法抹去的愧疚，每当她停下来就能想起林梦楠的惨状，当时的那一刻，如果能擦肩而过，她是不是就可以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快回家，不要跟任何人走。她甚至不敢想象常落失去挚友的悲伤痛苦，她是胆小鬼，没办法亲口说出，林梦楠是替她死的。
　　所以许家寅在用自己的方式挽回心中一点点的愧疚感。即使每次这一点愧疚感也会被抹去消失，留下的只有夜晚无数次的崩溃。
　　许家寅了解到林阿姨这几年好多了，也尝试着走出家门，时不时还有政府过来慰问，至少不是林阿姨一个人了，她感到很开心，在临走之际林阿姨还送给她亲手做的陶瓷杯子，她目送林阿姨回去后便上车启动发动机，忽然看到朝自己走过来女人的身影，逐渐清晰的脸庞和走的每一步都重重地敲打许家寅的内心，她立马趴下不让那人看到自己，又暗自嗤笑，她怎么可能会记得自己呢。
　　女人一身简单的休闲装，脸上淡着笑容，手里拿着送给林阿姨的礼物，即使这样平凡又不起眼的穿搭在许家寅眼里又是一份悸动。
　　她看她一步一步走进了林阿姨家，眼眶突然掉下来一滴眼泪，有种好久不见的释然感，在她内心疯狂发芽扎根。她忍住了想让冲上去抱住她的忍住，理智告诉她即使站在她面前，她可能也不会记得自己，奇怪，明明已经放下了怎么再次看见她还有如初见，初恋般心动。
　　于是她觉得，时隔八年后，她又再一次喜欢上了常落。
　　如此简单又草率。
　　可感情，何尝不这样呢？
　　“阿姨，我来啦！”林阿姨听到常落的声音还没平复的心又掀起一层波浪，梦楠，虽然你不在了，但还是很开心你有这么多的朋友。
　　“刚才小许还来了一趟呢，你们没碰见吗？”
　　“小许？”常落疑惑“哪个小许？”
　　“就是小石经常提到的小许呀。”
　　常落豁然大悟，石逸杰她见过几面，听说是一家公司的老板，这才信得过石逸杰，可她作为林梦楠的发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很奇怪，难道林梦楠还有什么事瞒着她吗？
　　“那为什么不留下一起吃饭呢，正好我也见见。”林梦楠说着便走向门外，她回想起刚才停在门外的车应该就是小许，可当她走到门口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渐渐开远的车。
　　许家寅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常落。
　　常落，从前我以为只要在你身边就好，可现在我不要只在你身边，我贪婪地想配得上你，我贪婪地想得到你。
　　岸晟的第一晚，许家寅和石逸杰来到了酒馆准备畅所欲言一个晚上。
　　许家寅已经进过公司了，石逸杰也做好准备让许家寅来接替这个位置。这个公司里的人大多不认识许家寅，只知道当时正值下班晚高峰，石总和一位颇有风情万种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高跟鞋踩地的脆音回想在整个大厅。众人都愣住了这个女人什么来头，好美，好美，真的好美。她没有普通人的俗气，也没有平凡人的麻木，反而在她脸上写满了朝气和自信。
　　许家寅在很多员工的第一印象远不止这些，看到石总给那个尊敬的把住电梯门时，他们知道，公司来了位仙人。
　　石逸杰就已经更牛的了，带领一群热血青年创立如今的家铭，每个人都很佩服他，不仅佩服他的能力还佩服他的为人，这就是最优秀的领导者了吧。而不远处的仙人光从气质上看就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甚至走路带光。
　　酒馆内，石逸杰脱下不舒适的西装，用酒起子撬开酒，倒进杯子里，今天运气还不错，酒馆里上了位新的驻场歌手。
　　“阿寅，酒准备好了，开始吧。”
　　许家寅无奈一笑，本来说今天不打算喝的，不过居然见到了思念之人，心中的愁苦一下占据了全身，她举起酒杯和石逸杰一碰，一股脑全喝了下去。
　　“阿寅未来的打算是什么啊？”
　　许家寅想了想“追常落。”
　　石逸杰无语。“我说公司的打算。”
　　许家寅没良心的笑出声“这个啊...”许家寅满脑子全是常落的走过来的身影“额...你继续管理吧，我相信你。”
　　“那你呢？”石逸杰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
　　“追常落啊。”
　　神经病。怎么追？呵呵，老板是个恋爱脑，我只是个工具人。
　　“话又说回来，”许家寅补充说“我们先不着急，现在以我们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和王照和竞争，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先告诉我常落的话剧在哪里吧。”
　　怎么话又扯回来了。
　　世界之大为何我们相遇，难道是缘分，难道是命中注定。
　　石逸杰把这五年来受过的委屈一口气全吐露了出来，好像只有在许家寅这里他才能心安理得的当个小弟，寻求大哥的安慰。
　　眼前人的心思却早已飞出天际，学生时期她对常落也是一眼万年，现在长大成人了居然还是一眼万年，许家寅忍不住嘲笑自己什么都过来了，这一点她又栽倒了。
　　要说起她怎么喜欢上常落的，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本以为会平平静静地度过高中三年，高一下学期时她通过唐希认识了常落，从此就一发不可收。
　　怎么去形容许度看见常落的感觉呢，如流星划过天际，如鲸鱼跳出水面，如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她没有过多的打扰常落的生活，因为在常落眼里她不过是万千尘埃中的千分之一。
　　她觉得现状挺好的，每天的唯一期待就是在楼梯拐角处碰见了她，而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打了个招呼便让许度一整天的回味。
　　有时候许度也觉得自己太变态了，为何不上前一步去认识她呢。
　　面对感情，她没有类似的经历，她唾弃王瑞的放肆招摇，所以只要常落问起有关他的八卦，许度满脸嫌弃地抱怨。
　　常落说“这王瑞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声音太小了，许度又模模糊糊地说，鬼能听见啊。
　　“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呢。”常落没听清许度的话，又说了一句。
　　许度怔住，她不过一句简简单单的客气话，心里却被解读了千万遍。
　　“我在你想象中是什么样子？”许度追问。
　　常落笑了笑“呆呆的学霸咯，不过呢，等以后我们了解深了就会改观了呀。”
　　交朋友不是许度的强项，她虽然喜欢常落但不会因为她丢弃学业，所以当唐希和常落他们出去玩时，许度坐在教室里解着计算题，她并不为此感到遗憾，当时她只觉得来日方长。
　　2009.1.1
　　常落。
　　许度本想着在新年之际写一篇日记，庆祝新一年的开始和计划目标，不过她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写了常落两个字。
　　她把纸叠好收起来，在新的一页写到。
　　2009.1.1
　　和常落成为朋友。
　　当时新人警官只找到了一张没用的纸，这些确实没有什么用，但许度都没有扔掉。
　　2009.3.2
　　常落常落，常常沦落。
　　2009.3.30
　　我现在只想在你身边，我们来日方长对吗。
　　2009.4.27
　　父亲走了，常落也不在身边。
　　2009.6.30
　　期末加油，新一学期再见。
　　对了，偷偷知道常落的家在哪了。
　　2009.8.12
　　失眠了好几天，路过了好几次常落家，但没见到她。
　　2009.9.16
　　唐希说我是胆小鬼，我说这才刚高二，常落，这学期一定要和你当好朋友！
　　许家寅看着面前醉的不省人事的石逸杰，自己少喝了好几瓶，创业前期身体被喝垮了，现在还有点后遗症。
　　后来呢，后来许度就死了。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马上深秋时节了，北方的枫树叶渐渐泛了黄，藏匿在久远记忆里的淡黄色纸张随着扣在铁门上的锁，经过风雨交加，渐渐地生锈，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