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祈在冬天的阿笔

2、回来

　　八年后，岸晟的机场上，人群往来，广播接连不断地汇报登机信息，一身简约黑色运动服的男人站在接客处的一角落，巡视四周好似在寻找某一人的身影。他棱角分明，头发整理的很干净，有型有态虽然算不上出挑的，但是会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
　　即使这人一点也不靠谱。
　　“嘶...几点来着？”男人皱了皱眉低头看手表，刚开完一场会就紧接着赶到机场。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好久不见的老朋友。
　　又等了一会，男人逐渐变得烦躁，他掏出手机正准备问候一下，撇眼看见面前有个人停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衣品一样的简约风格，他顺着衣服往上看。
　　“杰哥，”女人笑着说“好久不见。”
　　男人愣了愣，即使他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分准备，甚至见面的开场白都想好了，准备帅气地迎接自己老板兼挚友，但是当亲眼看见五年不见的熟悉的面孔后，他一句慰问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注视她，想把五年的时间全放在他们对视的眼神中。
　　眼前的女人潇洒又知性，温柔又坚强，最后一点配上她的形容词才是美丽。
　　美丽，只是她众多优点中最不起眼的那个。她不算魅惑世人的狐狸精，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魅力是人人不及的，至少在石逸杰眼里。
　　那年刚认识她的时候，就看出她骨子里的倔强，眼神里的冷漠，所有人避之不及，最初石逸杰也是这样，涉及不到自己最好。
　　可当后来一次的机缘巧合便打破了他心底对她的认知，她的冷漠是保护她自己，她的倔强是激励她自己，她的决断是相信她自己。
　　就如现在一样，之前和现在的身影在他面前重合，马尾辫及散发，校服及大衣，书包及行李箱，运动鞋及高跟鞋。
　　变了，什么都变了。
　　石逸杰仿佛漏出最后一点坚强，也看出她的改变，什么也不说抱住了她，不仅是心疼她，更是欣然我们苦尽甘来。
　　七年前，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说要干出一番事业，那时谁也不相信，但是唯有她自己相信。
　　七年后，他们站在机场拥抱，说好久不见，我们成功了，但是只剩下了他们。
　　“阿寅，他要出狱了。”石逸杰忍不住再看一眼副驾驶的女人。
　　怎么出门工作五年，人也变了，这还是他的阿寅吗？
　　“我亲自去找他吧。”许家寅没有抬头依旧看着手机“对了，店铺安排妥当了没有？他能直接工作吧？”
　　“当然，位置相当的不错，话说”石逸杰犹豫了一下“直接把他送公司不得了，干嘛还要你亲自去接他？”
　　许家寅笑了笑，说话还是那么温柔“黑子不重要吗？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切”石逸杰冷笑“不会忘了你兄弟我吧？”
　　“哎别说，杰哥”许家寅和他对视“我现在的样子美吗？”
　　石逸杰差点闯红灯一个急刹“我靠，阿寅你这话...”石逸杰满脸可惜地摇摇头“不认识你的话我可能早就跪倒在你身边了。”
　　俩人不约而同笑出声，他们经常开随便的玩笑，没想到好多年不见了对话竟然没有一点尴尬，正因为没有尴尬，石逸杰都有点尴尬了，确实很美，有点小鹿乱撞。
　　“常落呢？”许家寅突然开口，语气满是漫不经心，就好像脱口而出无所谓的感觉，回不回答都一样。
　　石逸杰早就听出这句话的语气不对了“阿寅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
　　许家寅没说话。
　　石逸杰叹口气，眼看马上到公司楼下了，车速渐渐地慢了下来“过得很好，她通过了话剧表演的面试了，过几天就是她的第一场演出。”
　　石逸杰说完便偷看许家寅，她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石逸杰确定许家寅还是没有放下。
　　当初亲耳听见许家寅诉说自己的从前时他觉得前十几年他白活了，他无法想象到眼前平静如水的人背后竟有这样一段过去，她没有什么起伏波澜的语气，在安静的深夜，她恍然若失，似乎以前这个字眼对于她来说，已经过去了。
　　石逸杰明白，旁人口中的许家寅和他认识的许家寅完全不是一个人，他也愿意花时间去交这个朋友，也愿意花时间去了解她的过去。
　　她喜欢一个女孩好多好多年了，从她转高中到今天，再算上她在以前高中的时间，十年。
　　甚至更久远，许家寅没提过。
　　但那人从来不知道，石逸杰觉得可笑，喜欢不让人知道，那还叫喜欢吗，可她说，当时只道是寻常。
　　车停到楼下，石逸杰把车钥匙递给了许家寅，临走前他说“阿寅，”石逸杰从前希望许家寅放下，现在过去了五年，五年算什么呢？她代替许家寅掌管公司，他也真的做到了，并且越做越强大，中间的困难数不胜数，甚至差点卷土重来，不过好在，有许家寅。
　　“时间没有多少了，我没让他们知道你回来。”
　　许家寅把刚起步的公司坦然交给了石逸杰，自己去了别的地方深造，她走之前说“杰哥，交给你了。”
　　当初她放弃学业陪酒陪局，凭借自己拉开了人脉，也因为这些，她错过了与母亲的最后一面。
　　只有最初的几位老同事才真正见过许家寅，许家寅从不对外露面，更多的是石逸杰在掌管业务。她说，时机未到。
　　人们妄图依靠自己的年轻去冲一把，以为自己会成凤。但是许家寅有的可不只是年轻。背后的苦她不曾提过，也不会埋怨，她会用结果堵住所有人的嘴。
　　石逸杰永远不会知道眼前的女人为了一个项目可以和其他人拼的头破血流，也永远不会知道她这样做的原因。
　　她没有退路。
　　她没有退路，她要当初的人付出代价，她要那个人，跪在坟前道歉！
　　石逸杰看着渐渐离远的车，心里的五味杂陈依旧没有散开，他抬头看着顶上的牌子“家铭”，忽然笑了笑摇摇头，大步走了进去。
　　对啊，她是许度。
　　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紧接着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眼睛小小的，也不高，很瘦，看上去就很弱，头发也因为出狱被打理成了寸头，不过他还是习惯戴着他那一顶帽子。
　　“你是？”男人愣了愣，这人颇为熟悉，眼底藏不住的震惊，他以为无尽的尽头仍然是无尽的黑暗。
　　“救命恩人忘了我了？我是许度。”女人轻轻说道。
　　许度，男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虽然他们见过不超过五面，但她已经在男人心里留下了很深的痕迹。
　　八年前他还不过是个街头乞讨的人，街坊邻居都说他是傻子，只有许度，比他更傻的人，傻傻地给了自己二十块钱。
　　阳光衬着女孩，那一刻世上所有的尘埃仿佛都落入泥土里，他是乞丐，不是活该。
　　那天他偷听到了有一群人要害她，都是同样的校服很简单就分辨出来，他找到了许度让许度赶紧跑，许度一下便猜到了是谁，并告诉他不要报警，因为他们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许度连夜出了岸晟，从此和他两不相见。
　　黑子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直到某一天他依旧在那个巷子里，再次碰到了女孩。她是偷偷回来拿母亲的遗物。
　　黑子帮她改了名字，叫许家寅，并且得知了她要复仇“不行的，绝对不行！”
　　许家寅只是笑了笑，只是承诺不会忘记他。可惜后来黑子被当了替罪羊，进了监狱。
　　就如此刻，许家寅和黑子相视一笑，似乎这几年被一带而过了。
　　“你还会要一个进过监狱的人吗？”
　　“我20块钱的投资，现在终于可以给我收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