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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渐显渐隐 ...

  •   云春的善意,在男子看来是危险的信号,他的目光越发犀利,左右打量了她几眼,“竟然还会有人想起我,你滚,我不需要。”
      云春看着身残脾气倒不小的男子,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她擦去受伤伤口处的灰尘,爬起来不顾男子强烈的拒绝,自顾自地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这才意识到他下半身完全没有支撑力,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扶他坐靠在旁边的木桌旁。
      男子从起初的极度抵抗,见云春无动于衷,也也只得静默地任她摆弄自己。他从云春小心翼翼的力道中,感觉到了她的善意。也就一秒,他就恢复了警觉,怎么看云春都是目的不纯。
      云春走过去把木制轮椅扶起来,看着左边的扶杆断裂了,她把轮椅歪倒查看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看一直如豹子般盯着她的男子,“喂,有绳子或布条之类的东西吗?”
      “不知道。”
      云春有些无语,但看着他受伤的手,又有些于心不忍,她也不询问他是否允许,就径直走进房内,翻找一番找到了一些瓶瓶罐罐,和绷带之类的。她不知道哪瓶是止血或消炎的药,就全部抱了出来。
      云春把那些药瓶罐放在男子倚靠的桌子上,“喂,这哪瓶是止血消炎的?”云春见他不开口,“你要不说,我就随便给你用了,用错了伤得更重可不要怪我。”
      男子无奈,用手指了指那瓶青灰色的药瓶。云春淡淡一笑,蹲下拿过男人的手,他警惕地抽动了一下,但并未抽回去。云春检查着他的伤口,伤口不小,周边凝固着掺杂着灰尘的血。
      她去打了一盆水,把手帕打湿,小心翼翼帮他清洗,男子却没有丝毫的疼痛感,就像个石雕一样任云春清洗伤口,包扎。
      云春笨手笨脚地包扎好,还给他系了一个她独创的蝴蝶结,又把他手上的其他擦伤清理好,“好了,不要沾水,小心发炎。”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收回手,“别白费力气了,我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知道。你可以走了。”
      云春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但细想他话里的话,就大体明白应该是什么人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却一直未得逞,说不定他就是因此才被控制在这个别院里。
      云春没接他的话,直接坐在他对面,“有没有良心,我也受伤了。”说完她就自顾自地给自己清理伤口,可是右手没办法给左手包扎,她把手伸到男子面前,“帮我系一下。”
      这次男子只是顿了一下,却并未拒绝,他手法很熟练地帮云春包扎着。云春这般不以为意,让他更觉得今天他们是换了什么新招数,反正自己也无聊,就陪她过一把戏瘾。
      云春并不知道男子把他看作细作,两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各自琢磨着眼前所见。她看着他没带面具的半张脸上有灰尘,迟疑要不要帮他擦一下。
      “你看够了没有。”说着就使劲勒了一下,云春“啊”的一声,收回目光,心想:“不识好人心,那你就脏着吧。”
      男子没几下就包扎好了,云春满意地看了看,“手法很娴熟吗,谢了。”
      云春看看那轮椅,直接拿绷带过去,把那断裂的开口使劲缠住了,然后用手晃了晃,觉得够结实能将就用。
      “我扶你坐上去吧,你之后再找人修吧。”
      这次男子并没拒绝,云春用自己的整个肩头支撑起比她高大很多的男子,费力地往轮椅上挪。那男子倒有些不好意思,手支棱着,无处安放。
      总算扶他坐好,云春额头都微微沁出汗水,“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就这么走了?回去怎么交差?”
      “你放心,我就是迷路不小心误入这里,没受什么人指使,更没什么目的。”
      “欲擒故纵,还是反其道而行之,抑或······”
      “没什么抑或,你还真是疑心病很重。”
      “既如此,那就快滚。”
      云春咽回了要与他掰扯一番的气愤,只是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顿。
      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冰冷的语气,云春觉得这个别院因为他散发的冷气,格外的阴冷,好似连阳光都躲避般绕着走。
      她也懒得多言,就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却听到男子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回头看着眼神拘谨,用手捂着肚子,想藏起尴尬的男子,再看看地上的餐盘碎片,才明白他肯定是饿了,刚刚自己要弄吃的才会摔倒。
      看着他如此狼狈,满眼的凄凉感,她于心不忍,“算了,反正已经耽误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救人救到底,给你做顿饭。不过事先说好,我不太会做饭,你就将就着吃点。”
      男子邪魅一笑,心想这是换着法子想跟他套近乎,以套取他的话。
      “怎么,想在饭菜里动手脚,小心拿捏不好量,一不小心把我毒死了,你说不定得下来陪我。”
      云春无奈地摇摇头,“我正好也饿了,我跟你一起吃,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云春说完就拿起笤帚把碎瓷片扫在一堆,然后在院内简陋还算齐全的厨房挑选食材。
      男子就在旁边静默地坐着,心想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可奇怪的是,他分明感觉到了云春的善意,是那种毫无目的的很偶然的善意,有那么一瞬间,他会觉得也许云春就只是误闯入这里的丫鬟。可也就那一瞬间,过往的教训告诉他,不可大意轻敌,越是看着无害,也许是致命的毒蛇。
      云春边择菜,边在脑子里搜索记忆,沈府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记忆很模糊凌乱,只是大致知道这男子应该是沈府的九爷沈书舲,是妾侍所生,算是大老爷老年得子,听说他很聪明,小小年纪就对经商颇有天赋,深得大老爷喜爱,一直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府上都传大老爷是把他当接班人培养。
      可他十六岁那年,却因一场大火被梁柱砸中伤了双腿,就此只能坐轮椅,且右半张脸也被烧伤。
      这场大火导致他母亲葬身火海,还害得经常与他一起的二爷的儿子沈家三公子差点葬身火海,被呛得几乎窒息而亡,幸得梁神医及时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却从此肺部受损,一直体弱多病,常年靠吃药养着,艰难地活着。
      而在着火的院子周围却查到了火油,显然这场大火是人为。府上都传是他因嫉妒生恨,却没想到害人害己。
      因为之前他一直深得大老爷器重,可是更聪明灵慧的三公子渐渐长大,逐渐展露经商智慧,使大老爷把心思分转到了三公子身上。
      他虽是三公子的叔叔,但两人年纪只差七岁,大老爷就同样把他们养在身边,对他们寄予厚望,传授他们经商之道。
      为了自己未来继承家业不受威胁,他就策划了这场火灾,但不料却误伤了自己,还害死了母亲。
      对于这样的谣言和污蔑,三公子只说“是九叔说有事商量让他来找他”。可他给出的解释却是“是璟然让我去找他的”,他们各执一词,但大家显然偏向那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此事没有定性,大老爷也不许人再提,但从此他显然被心照不宣地扣上了一顶说不清道不明的黑帽子。大老爷在世的时候,虽然已不再重视他,但他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等大老爷一死,他就成了家族被厌弃的恶毒之人,从此被丢在了这个偏僻的别院,慢慢被遗忘在时光里。
      因为大老爷临终遗言要善待他,所以每日三餐会有人送,保证他不死,他们以为这样就是善待他,殊不知他活得如黑暗中的蝼蚁般,内心暗无天日。
      好像只有四小姐沈冰晗不在乎长辈的警告,时常会来看望他,这个简易厨房就是她找人搭建的,便于给他改善伙食,因为他每日的饭菜就那么简单的几种,导致他身体极虚。
      云春心想,大家族人心冷漠还真是恐怖,毕竟是亲人,竟然如此对待他。反之她对四小姐倒是很欣赏,不过记忆中四小姐年幼就跟三爷在军营习武,很少回府,只是长大些才每月偶尔回府探望三夫人和老夫人,顺便来看望他。
      很快,两道简单的素菜就炒好了,三个热好的馒头,一壶简单的茶水上桌。云春把沈书舲推到桌前,“饭菜虽简单,但我保证味道不错。”
      她把筷子递给他,沈书舲拿着筷子盯着云春并不夹菜。云春立马心领神会,她站在旁边,学着电视里给皇帝试菜的丫鬟般,把馒头和菜都尝了一遍。
      沈书舲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疑心散去大半,他确实饿得前胸贴后背,夹起菜大口嚼着,从他眼神里,云春看出他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
      “你也坐下吃吧。”
      “是,九······”云春看着他估计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那个“爷”字她有点喊不出口。她虽然知道九爷在沈府,连一般下人都不如,但她莫名觉得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场,让她有种压迫的诚服感,也有对他怜悯的尊重之心,“谢九爷”。
      云春坐下来,先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然后给沈书舲倒了一杯。沈书舲很满意她的表现,拿起茶杯大饮一口,算是宣告暂时打消对她的疑心。
      “你是哪房的丫鬟?”
      云春不清楚他跟沈府哪房有恩怨,为了不给自己惹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在此时一个声音闯了进来:“九叔,我给你带大餐······”
      云春和沈书舲一起回头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四小姐,四小姐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她既诧异又警惕地看着跟沈书舲同桌吃饭的云春。
      云春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赶紧站起来,“四小姐好。”
      “云春,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的?”
      “我,不小心路过,看到九爷受伤了,就进来帮忙。”
      “你会这么好心?”
      “我······”云春一时语塞,她从记忆中迅速搜索到,四小姐一直对大小姐和二小姐的明争暗斗很鄙夷,固然连她们身边帮着助纣为虐的人也同样鄙薄不已。
      再加上云春最近闹出的不雅风波,估计四小姐也有所耳闻,所以对她更是鄙视,没有半点好脸色。
      沈书舲看出了云春的窘迫,也看出沈冰晗眼里的鄙夷,他打断她们的僵持,“冰晗,你怎么回来了。”
      沈冰晗收回戒备的神色,笑意盈盈,“今天不是大夫人的寿宴吗?我不回来说不过去。也想着今天下人忙得又会顾及不上给您送饭,就给您带了好吃的。”
      “那就趁热拿出来吧。”
      “是,遵命。”沈冰晗摇摇手中的酒壶,“药酒,我去梁神医那要来的,今天就允许九叔叔您稍稍放纵一下。”
      “我看是你自己想放纵一下吧。”
      沈冰晗一边端菜出来,一边调皮地笑着,突然看到了沈书舲受伤的手,“九叔叔,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
      “是我自己摔得。”沈书舲打断了沈冰晗射向云春的怀疑,“没什么大碍。”
      沈冰晗心疼得检查着云春粗糙的包扎,“要不九叔叔你还是跟我去父亲的军营吧,至少不会再让你无人看顾。”
      “你父亲一直对当年的事记恨于我,我在沈府受这般对待,难说没有你父亲的默许。”
      “九叔叔,我······”沈冰晗止住话头,看向局外人云春,“你先下去吧。”
      云春突然意识到自己太没眼色了,“是。”她跟沈书舲行礼后,就匆匆离开了别院。她好不容易转到了前院的花园,在凭记忆想往左还是往右,却听见一个人叫她,那声音很微弱,但却清晰。
      “云春。”
      她回头找了一圈,发现斜后方,假山旁坐着一个人,她看清楚后,发现他就是记忆中的三公子沈璟然,那个弱不禁风,因那场大火而病恹恹的少年。
      云春走过去行礼,“见过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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