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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突发宫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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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生敲了敲门,手上拿着一沓信却不肯进来。
谢玄都见状起身告退,任无涯敲了两下棋子,估摸一下后让谢玄都留下来。
任无涯拿起那一沓信,挨着挨着拆开看过,有些看完就烧了,有些看完就递给谢玄都,有些看了递给向生封存。
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无非就是那些事。
其一,宁王回信道,自己按照任无涯指定的时间在路上逗留,询问现下是否是进入丰和的时机。
其二,韩程送信道,在边境方向发现一大队人马,看装扮面孔似乎大部分是丰和人士,不排除是帝都士兵。
其三,向得送信道,长公主所送之刀已寻得出处,其乃陨铁所造,却极其阴邪,使人生发怪病。恐任小姐已然惹上病灶。
其四,不过是一些世家的来信。争的也不外乎一亩三分地。
任无涯揉了揉额角,眼睛也有些干痛。卓家遭此大祸,衰落也是必然,只是不料才刚刚露出点血腥味,就被豺狼鬣狗盯上。
雪花片一样的信往自己这里招呼,无非就是嫌分配不均,都想撕下来块最大的肉罢了。
倒是会给自己找事。
任无涯状若无意道:“谢家好似最喜巧匠?玄安那边的木艺、纺织、纸艺、铸造可是四大拿手好活。所以,你觉得谢家会不会眼馋这块到嘴的肉呢?”
谢玄都微蜷了一下手指,没说话。
任无涯也不逼他,毕竟结果显而易见,谢家要急流勇退,定心的储备是不可能会被放过的。
任无涯哼笑一声,提笔牵线,给何家子,与卓家老宅的一个小姑娘定了亲。而后由谢家推荐何家子继任司农之位。
卓家风波刚过,便迎来长公主生辰,举国欢庆。帝顺长公主心意,大办庆典,开坛祭祀。
又以宁妃无甚才学,长公主爱侄心切为由,将太子交于长公主教导,并授任司徒太傅之职。
同时,宁王也抵达丰和。
乐正牧言及路遇奇鸟,貌状凤凰,身大比山,通体火红,尾羽修长,翱翔日光下,有七彩。
偶见此祥瑞,遍寻裁缝,乞其颜色,引线得一衣,特献给长公主作为贺礼。
乐正窈不满道:“既然是祥瑞,皇叔何不抓来献于本宫?”
乐正牧惊愕道:“那鸟可有山高,振翅可遮天。我,我何德何能啊……”
任无涯拍了怕她的手,笑道:“这不是已经在这了?”
乐正窈几乎瞬间溺毙在了任无涯的眼里,笑意柔化了他略显凌厉深邃的五官,好似一个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明变成了多情迷人的风流浪子。
得这般哄人蜜语,乐正窈哪里还顾得上下面的乐正牧,这才收下那件霞衣。
乐正牧见状连舒一口气,一下子就溜远了。宫里的宴席才开场,各家都在热络地攀谈着。
乐正牧搂着陪他喝酒的歌伎躲到一边去寻清净。还没走多远就被那歌伎骗到一处假山后面。
乐正牧心里一咯噔,顿觉不妙,刚想离开就被一女子扑入怀中。
乐正光错红着眼,哑声道:“哥哥。”
乐正牧一见是她,转身就想逃,却被歌伎拦住去路。憋屈地抓着头发,狠狠地唾弃自己又一次被美色所误。只得留下等她后话。
乐正光错见他不为所动,不可置信地抓住乐正牧的手臂,“哥哥!您得帮我!求您帮帮我!那谢家得恩却不报我,实在是可恨!”
乐正牧不自在地甩了甩手,“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帮你,求也没用。光错,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乐正光错无措地放下手,自嘲一笑道,“哥哥不愿帮我……若我是哥哥亲妹妹,哥哥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对吧?”
乐正牧连忙捂住她的嘴,又气又急道,“这种事怎么能在外面乱说!”
旋即又被她这幅死钻牛角尖的样子气笑,“我早说过,你永远是我妹妹,若你肯听我的在宣仪城安安分分地待着,有我护着你一辈子,哪里会出这些事呢?可你自己冥顽不灵!”
说罢气得一摔袖,不再言语。
乐正光错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道,哽咽道,“哥哥,可我曾是宣仪王府的丑闻,就算名字进了玉碟,可也改不了我的出身,既是外室所生又血统存疑。我怎么可能在宣仪城觅得良人?”
见乐正牧开始蹙眉,乐正光错拉住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道,“哥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过过好日子,什么东西都是要靠争抢来的,只有你才对我好。可如今时局动荡,我们兄妹齐心才能活下来啊!”
乐正牧把她拥入自己怀里,安抚地顺着她的头发,叹气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你也得清楚我的能力。光错,有些东西是争不来的,有些东西也不是一定要去争的。”
乐正光错猛地推开他,红色的眼角晕着夕阳的余热,愤恨的眼眸盯着一个冥顽不灵固步自封的顽固。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起来,“胥家不会放过我们母子。长公主!乐正窈!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她今日要走子昭,明日就会要走我的命!直到最后,哥哥,你以为还会有宁王府在吗!”
乐正牧念叨着,“乐正子昭,名字倒是个好名字,可惜我还没见过我这小侄孙。若你保好自己的命,保他长大,不做争抢,有何不可?”
侄孙,不是侄儿,这么快就划清界限了吗?乐正光错似想起了什么,扭过头,不再奢求,咬着嘴唇离开了。
乐正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拐弯后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为什么不帮她呢?他也说不准原因,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因为讨厌她,也不是因为不想她好过。
可又有什么用呢?她一贯有主见有手段,当年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她去帝都的路,如今也不会有不同。
被蟒蛇当做储备粮的兔子是不被允许拥有牙齿的。
乐正牧深深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的衣服扯乱,环着那歌伎道,“你主子叫你陪我,那就继续陪吧,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再寻你们了。”
乐正牧晕晕乎乎地回到宴席上,就被远处新官上任的何司农虚敬了杯酒。
乐正牧一头雾水,也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装醉避了过去。望着歌舞升平的大殿,真是好一派富贵安乐景。
席上人心各异,席下人面藏皮。蛆虫在啃食着腐肉,秃鹫在等待着死亡。乌鸦站在树梢摆头眨眼,蟒蛇在悄悄探出身体。
最后眼见他起祸端
眼见他兴祸事
眼见他命催了
乐正牧茫然地看着乱做一团的宴席。
先是一个宫女冲进来说宁皇贵妃私会外男。
然后是歌伎拦住他争辩的身子,依稀听见什么主子让奴陪着殿下。
再然后是乐正冶急火攻心,那不可一世的疯子皇帝一下子吐出了好多血,仿佛要把他教别人流过的血全部尽数还回去。
最后乱做一团时,胥蛰召来的禁军围殿,不让任何一个人离开。
向来恭敬衷心的胥蛰质疑长公主身边手下人手脚不干净。乐正窈自是气得发抖,扬言要砍下他的头泄愤。
“皇后驾到!”捏着嗓子的太监嚷退了人群。久不在人前露面的皇后胥素棠,在这一片乱局里闲庭信步地走上前来。
她是来做什么的?她是哪边的?胥家到底要做什么?乐正牧的酒已经完全醒了,手不自觉地捏紧,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对,任无涯那小子呢?四下一寻找,心慌之下居然没找到。难道他早就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会做什么?
肩上陡然一重。“找谁?我?”任无涯笑着吓他,手上摇着酒杯,略显醉荡的样子却让人心里松下来。
乐正牧忙低声问他:“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无涯勾着笑道:“还能怎么回事?陛下身体欠佳,胥司马恪尽职守维护皇城秩序罢了。”说罢点头朝皇后示意。
胥素棠颔首以示回应。走到胥蛰身边低声道:“收手吧,哥哥,不成的,怠儿他……”
胥蛰捏紧了刀,也不看她,“陛下遇害,臣等必将查清是何人敢谋害陛下!来人,给我去搜,务必不能放走任何有嫌疑的人!”
胥素棠只得站出来道:“众卿莫慌,还请在殿内稍等片刻,快传太医!”
胥蛰扫过下首骚动的人群,没找到想见的身影,于是对胥三贴耳道,“你去调一队人,通知他们封锁宫门,务必找到宁妃母子,无论死活,提来见我!”
胥三立刻提枪离开。警戒的信号被放出,皇宫的守卫如同精密的仪器般开始运转。宫门被缓缓关上,所有守将被有序替换成了胥蛰的人。
胥素棠见他动作,心中虽急,但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留下安抚朝臣。
胥蛰注视着自己这个妹妹,开口吩咐道,“来人,皇后娘娘受惊过度,将皇后娘娘送回宫中静养,务必护好皇后娘娘与皇子的安危。”
任无涯斜着瞥了一眼,没说话,退后半步隐在人群里。
胥素棠眼中满含不可置信,“胥司马这是何意?若非本宫在此,司马当如何安各位大人的心?”
胥蛰沉吟片刻只得作罢,开口提醒道:“那还请皇后娘娘配合微臣,以防不臣之人伤害娘娘。”
内殿被长公主的私兵围了起来,两方士兵对峙,一时间同袍倒戈相向,剑拔弩张。
乐正光错一向敏锐,被人偷偷跟着,被围起来的宴会,混乱的宫侍,远处天空中响起的信号声。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她和子昭将会是群狼围猎的目标。
现在她一个人,身边也无亲信。她早知长公主会对她出手,可这已经超出了长公主能操作的范围。就算留下歌伎让哥哥明哲保身,可在宴会上也可能生死难料。
该怎么办?
“胥司马吩咐了,必须立刻找到宁妃娘娘,你们也快去找啊!”
“那太子呢?宁妃娘娘应该和太子在一起吧”
“太子已经由胥家三公子寻到了,宁妃娘娘不在。”
子昭!
乐正光错咬咬牙,避开人流偷偷换上了侍女的衣服。远远看见太医往嘉雍宫赶,便不动声色地尾随上去。好容易有惊无险地混进殿内后,眼前一幕却让她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