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外梦》雍西岸

35、第 35 章

　　从首都回来的那天，阿婆阿公一起开着三轮车去接了杨草

　　杨草坐到三轮车里，手抓着行李
　　一路颠簸，临近傍晚才回到蔸石村

　　眼前熟悉的一切都令杨草恍如隔世

　　短短几月，蔸石村已然比走时多了份生机
　　老木屋前的枣树走时所剩无几的树干现如今已经长出了小枣子

　　一旁的南瓜藤又弯弯绕绕地缠了起来，还开出了几朵花
　　原本的小鸡仔早已长大，此时正在地上不停地啄食些什么

　　杨草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直到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
　　杨草吓了一跳，也回过神来

　　抱住她的是周月月
　　“草儿，你终于回来了，我真的想死你了。”
　　周月月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

　　杨草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把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孙全还是没个正形，语气吊儿郎当的

　　“就是，平常也不怎么给我发消息。”
　　周月月松开杨草，擦了擦眼泪

　　“下次不许了啊。”

　　一个杨草还没想好怎么答的问题就这么被她的朋友们三言两语盖过

　　“这次回来待多久？”
　　云衔问

　　杨草抿了抿唇，说
　　“不回去了。”

　　周月月顿时瞪大了眼睛
　　“真的？！”

　　“嗯，真的”
　　“哇！太好了！！你是不知道你走之后我有多孤单，快乐都少了一半。我可难过死了。”
　　周月月兴奋地跳了起来

　　杨草看着她，露出了回进云岛的第一个笑容

　　“我们正打算去打台球，一起吧。”
　　云衔说

　　“好。”
　　杨草刚答应，周月月就蹦蹦跳跳地挽着她往村外走

　　他们的开心溢于言表，太满太满
　　即使有些什么藏在心里，也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以至于没人想起来问杨草怎么回来了就不回去了

　　*-
　　杨草缓缓转头
　　看向窗台边摆着的一串开心果

　　那是云衔他们在她回来后不久送的
　　当时他们说的是杨草自己抽奖抽到的
　　周月月还特别夸张地说：“天呐，草儿，这肯定是老天爷暗示你以后都会笑口常开的。”

　　无论是演技还是借口都太拙劣，杨草一眼就看出来了
　　更何况杨草早就知道她参与的那个抽奖里面没有这种奖品

　　但她没有戳穿

　　后来却也真的如周月月口中那样，笑容多了起来

　　杨草被母亲那么一闹也没了学习的心思，干脆全推到明天

　　正玩着手机，窗户那传来响动

　　杨草看过去，是云衔在窗外

　　她下了床，推开窗户
　　“怎么了？”
　　“好久没去镇上夜市了，一起去逛逛吗？”
　　“好啊。”

　　杨草答应下来
　　简单收拾了下就跟着云衔出门了

　　镇子上的夜市开在几排居民楼里
　　卖衣服、吃食和文玩的比比皆是

　　一条街望不到尽头
　　平日里，人本就多，周末更是摩肩接踵

　　杨草和云衔是从吃食的那条街进去
　　俩人是吃过饭来的
　　一路上只买了烤冷面和奶茶
　　若是看见狼牙土豆和煎豆腐才会多买一小份尝尝味

　　文玩区域最是庞大
　　摊子直接摆在地上的和支起来的都有

　　杨草很喜欢其中玉石类的
　　但她也只是看看了
　　无论什么东西戴在她手上必然熬不过一年就得坏

　　最后，杨草也只在两元店里买了个小玩意

　　“回去吧。”杨草说
　　她逛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继续逛下去的兴致
　　“好。”

　　俩人便骑车回去了

　　到了分别路口，云衔说要给杨草看个好玩的，跟着去了杨草家

　　杨草在书桌前等着，云衔没多久就回来了
　　她面上带着疑惑

　　云衔拿出个陶瓷，样子像只鸟

　　“这什么啊？”杨草问
　　云衔递到杨草面前
　　“你看，这里可以装水进去，然后你再对着这个尾巴这里一吹就会发出鸟的声音。试试？”

　　杨草从云衔手中接过
　　试探着吹了下，下一秒果真发出了清脆的鸟叫声

　　“真的诶，还挺有意思。”
　　“喜欢吗？送你了。”

　　杨草愣了一瞬
　　手拿着这陶瓷没了动作

　　“怎么了？”
　　云衔问

　　杨草抿了抿唇
　　缓缓张嘴
　　“云衔，你...其实不用这样的。”

　　云衔邀请她去逛夜市的时候，表情、话语间皆是想要安慰杨草的意味
　　杨草是多么敏锐的人啊
　　她早就察觉到了

　　而且云衔安慰人的技巧就那么一点，最常用的就是送东西
　　就像上次竞赛前送了杨草一瓶糖一样

　　可这样，是会引起误会的

　　“不用什么？”
　　云衔好似听不懂杨草在说什么

　　“不用送我这个...”
　　杨草的眼睛胡乱瞟了起来

　　“为什么？”
　　“因为...因为会有误会。”

　　“什么误会？”
　　云衔眼中有一闪而过的笑意

　　“就是..就是..哎呀，你问题好多。反正就是不用。”
　　杨草放下了手中的陶瓷
　　转过身去，双眼不知在找些什么

　　云衔忽地笑了，说：
　　“不会是误会”

　　闻言，杨草彻底凌乱了
　　什么叫不会是误会？
　　他怎么知道自己说的误会是什么？

　　云衔从口袋里拿出颗糖

　　“偶然间吃到的一种糖，很特别，给你尝尝。”

　　他把这颗糖放在了桌上

　　“我回去了，再见。”
　　说完就离开了

　　杨草盯着那颗糖，出了神

　　她控制不住地想

　　云衔也会这么安慰别人吗？
　　也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以后，面对他喜欢的人又得好成什么样？

　　杨草突然发现自己
　　接受不了云衔对自己的好同等地给予他人

　　但她一时找不到原因
　　于是，她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思都任性地归结于云衔

　　桌上那颗糖依旧是琉璃纸包着，像极了竞赛开始前那晚云衔送给她的那种
　　只是形状上有些不同

　　可杨草现在却远没有上次收到的开心
　　她甚至有点讨厌

　　讨厌送这颗糖的人

　　她又想回云衔的那句“不会是误会”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跟自己想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杨草纠结得几乎要疯了
　　这种感觉，不好受
　　她也一点儿不喜欢

　　她干脆放弃思考了
　　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仰头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眼眸中拍打得乱七八糟的海浪逐渐推起有规律的浪花
　　一深一浅，在怀疑在徘徊在试探

　　杨草感知到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云衔
　　这种感知愈发清晰

　　沉吟良久
　　她的眼眸最终归于平静
　　宛如黑夜降临前的死潭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情感会对他们的友谊造成什么样伤害
　　不知道到最后会不会彻底失去这段友谊
　　她太害怕失去了

　　这份害怕让杨草选择默默地压抑
　　然后再悄无声息地将这份喜欢扼杀

　　杨草起了身
　　将陶瓷里的水倒掉
　　然后连同桌上那颗糖一起塞进了个不起眼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