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秘密》宜上

12、第 12 章

　　日子像流水一样，冬日寒意愈来愈盛。
　　齐麟看得很清楚，陈院长在院里深耕多年，对学科发展贡献很大，积累也多，树大根深。
　　陈院长需要的是听话能干的副院人选，帮他减轻工作压力，同时也要受他控制，要绝对忠心。
　　所以根基不深，没有靠山，家境优越的齐麟是陈院长心中的首选。
　　这样的人只能依靠他，向上的通道都是经由陈院长搭建，给他做副院长正正好。
　　有时候陈院长看着齐麟，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一样的英气勃发，专业水平过硬，一样从外地来，单枪匹马，势单力薄，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可以扶摇直上。
　　他年级大了，齐麟就像他赏识的子侄，他愿意给年轻人机会。
　　但是这样不够，陈院长付出了，也希望收获绝对的忠心。
　　陆鸣就是一把好用的刀。
　　陆鸣很有背景，仗着家里的关系，在工作上横冲直撞，谁都不放在眼里，这真是陈院长需要的人才。
　　他要用陆鸣，让齐麟受一些挫折。
　　但他最终目的是为了齐麟好，陈院长希望齐麟可以领会他的一番苦心。
　　因为陈院长的纵容，陆鸣开始肆无忌惮地行事，偶尔能让齐麟吃瘪，陈院长心里说不出的安慰，他像看小猫小狗打架，觉得很有意思。
　　没过多久，学校里迎来期末考试，考试之后，就开始放寒假。
　　天冷得很，阴沉沉的，乌云厚厚地压在天边。
　　这天，齐家夫妇在新月楼安排了一场宴请。
　　新月楼是个私人会所，位于N市城郊的象山。整座山遍植梧桐，常年绿树成荫。
　　这座山因为名字有“象”，取太平有象的好意头，早早在民国时期就开发起来。
　　山间平缓地带有若干池塘，遍植红莲，到了夏季，红霞蔚蔚，灼灼似红云。因满湖红莲，取名莲湖。附近就是本市最大的高尔夫球场。
　　新月楼就在莲湖边上，取新月弯弯，幽静雅致之意，是一座五层高纯木楼建筑，古色古香，檐牙高啄。
　　一条木廊从新月楼直通湖心，有时山间起雾，湖心的亭台楼阁宛如仙岛，清丽脱俗。
　　这里最早是民国时期招待外宾所用，后来开发成私人会所，经营招待宴请，位置要提前预定，老客优先。
　　受邀诸人对这个地点很是满意，开席时候，院长发言：“忙了半年，今天大家欢聚一堂，我们不谈工作，来，大家举杯吧。”
　　大家互相敬酒，院长要抬举陆鸣，和陆鸣就表现得亲近，两人频频举杯，不时凑在一起说话，说到热闹处哈哈大笑，将组局的齐麟衬托成了边缘人物。
　　齐麟不打断他们两人，恰到好处地表达存在感，向陈院长低头。
　　他和顾晴隐晦地对个眼神，夫妻两个轻轻勾了勾唇角。
　　院长夫人很不好意思，她很喜欢齐麟两口子的，陈夫人拉着顾晴的手，笑着说：“当年我和老陈结婚摆酒，就是在这里呢。”
　　顾晴说：“我听您说过，您还给我看过婚礼照片呢。”
　　陈夫人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那时候外面没有地方拍婚纱照，就在这个新月楼里拍，我记得那天穿的高跟鞋，站在包厢外面迎宾，站了半天，那天回去，我和老陈都累坏了。”
　　院长听到，从笑谈里抽身，笑骂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拿出来说，也不怕人笑话。”
　　顾晴拍拍陈夫人的肩膀，说：“说起来，您和院长快金婚了吧。”
　　陈夫人说：“还要好几年呢，时间过得真快啊，我和老陈年纪都大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陆鸣妻子在一旁沉默，完全接不上话。她姓何，是小学的美术老师，颇具艺术气质，对着普通人，难念带出几分冷淡疏离。
　　陈夫人问道：“小何，你们小学放假了吗？”
　　何老师干巴巴地说：“哦，还没有。”
　　话落在地上，陈夫人有些尴尬，何老师也求救似地看着顾晴。
　　顾晴对陈夫人说：“小朋友放假比大朋友晚嘛，我们行里放假就更晚了。说起来，您放假了打算出去玩吗？”
　　说到这个，陈夫人可来劲了，他们夫妻两个打算去美国，和儿子一起过年的。
　　只是老陈高傲，觉得儿子期末考试作弊，有些没出息，因此不肯低头，不过她订机票的时候老陈倒是没有说什么，说明心里还是想儿子的。
　　顾晴知道院长儿子的学业是危险话题，因此并不提起，只和陈夫人说些旅行前的准备工作，也将何老师拉进来一起讨论，三个人说得热热闹闹。
　　宴席结束，夫妻两个站在门前送客，对着最后一个离场的客人微笑挥手。
　　外头寒气重，顾晴穿着厚实的大衣，踩着细高跟，脸上有喝酒的红晕，脸颊红润润的。
　　齐麟揽住她的肩膀，低头亲亲她的鬓角，一切心意都在无言中，夫妻两个疲惫地相视一笑。
　　顾晴靠到他的怀里，手臂环住他的劲腰。他的胸口有融融的暖意，蔓延到她的心中。
　　两人相拥在一起，背后是灯火辉煌的新月楼，地上投影出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影。
　　过了几天的一个上午，齐麟在家里休息，闲来无事研究菜谱，就接到陈院长的电话。
　　电话中，陈院长跟齐麟说，让他趁着假期有空，好好准备学科带头人评选的工作，现在已经拿到了评委名单，可以多参考他们的研究方向和论文，只要好好准备，正常发挥，就没有问题。
　　齐麟谢过院长，挂断电话，轻轻一笑。
　　他的低头是有效果的。
　　快过年了，天更加冷。
　　章程因为问齐麟要到钱，手头很是宽裕。
　　他将齐麟给的钱，付了房租，剩余的一部分存在金花城里，一部分就在手头买饭买烟。
　　这天收工已经是凌晨3点，章程饿到极点，胃里抽痛。
　　他将车靠到路边，停车熄火，在车里叼着烟吸一口。
　　粗糙刺鼻的烟味充盈肺腑，带来短暂的刺痛，麻痹舒服。
　　齐麟给的钱，只够解燃眉之急，远远不够让他换种舒服的活法。
　　停车的地方，刚好就在出租屋附近，这个点，早餐店还没开门，夜宵店的东西太贵。
　　路边梧桐树下，剩一家24小时便利店还亮着灯。蓝白色的灯光在夜里很显眼。
　　章程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侵袭一身，他打个哆嗦，甩上车门，裹紧旧皮衣，缩头缩肩，往便利店跑去。
　　店里夜班只有一个女店员，长脸高个子。
　　她脸色黑黄，黑眼圈很大，一头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板着脸，表情像一潭死水。
　　喷香温暖的烤肠机正在运作，她靠在后面，撑着头打盹。
　　收银柜台边摆满密密麻麻的商品，口香糖、矿泉水遮住她半个身影。
　　章程进门时候，门口自动响起欢快的欢迎光临，她手肘一歪，从瞌睡里醒来。
　　章程在货架上挑挑拣拣，翻出一盒洋葱牛肉饭，塑料薄膜上贴着打折价签，6.99元，比自己煮挂面贵。
　　他拿着这盒饭去柜台，沈曼芳睡眼朦胧，手上机械性地接过商品，扫码结账。
　　收钱后，曼芳熟练地热盒饭，章程一言不发，等盒饭热好了，就端去窗户边的座椅上，掰开竹筷，开始吃饭。
　　章程兜里有钱，就不想回家吃挂面，最近下班，就总去那家便利店找打折盒饭吃。
　　因此他和沈曼芳混了个脸熟。
　　又是凌晨下班，章程推开便利店的门，曼芳熬得黑眼圈深重，正昏昏欲睡。
　　她听到门开的声音，下意识醒过来，看到是章程，就说：“柜里有留给你的盒饭。”
　　她事先打好了最低的打折价签，藏在冷柜最底下。
　　章程点点头，熟门熟路地过去翻找，果然翻出来一盒5元的鸡腿饭。
　　结完账，趁着热饭的工夫，章程站在柜台边，想了想，转头回到车上。车里有一个米老鼠气球飘在车后座，是之前一个客人下车时候忘记拿的，也没找他要。
　　他拿着气球回到店里，刚好曼芳热好了盒饭，端到柜台上。
　　她一回身，就看到章程手里牵着一根线，顶上飘着一个崭新的米老鼠气球。
　　啊呀，女人疲惫的脸上顿时绽开明朗的笑容。
　　章程拿着气球丝带，往前一伸，说道：“给你吧。”
　　曼芳很喜欢，抬头仔细打量气球，从米老鼠的耳朵开始，一寸一寸，看的很仔细，她认真观察米老鼠的表情，和动画片里那只活泼的老鼠真的很像。
　　她仿佛在用目光摩挲这个气球，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拒绝，说道：“不用不用，我不要。”
　　她轻轻推推章程的手。
　　章程倦极饿极，没闲心跟她拉扯，一把拉过她的手，将气球的丝带交到她手心，说道：“拿着。”
　　他不再废话，端起热好的盒饭，走到窗户边撕开封口，大口吃起来。
　　曼芳很高兴，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送气球给她呢。
　　她看着米老鼠气球，又看看章程的背影，心里的喜悦像可乐的气泡，不停冒出来。
　　她的手有些粗糙，以前在老家时候，农活儿干多了，双手指节凸出。
　　因为家里很穷，她早早退学打工，赚钱养家，她家中还有个弟弟，钱都紧着父母和弟弟用，他们不会把钱花在给她买气球上。
　　她粗糙的手指捏着细细的丝线，轻轻拉扯，上面的米老鼠晃晃悠悠，左右摇摆，大大的笑脸飘在便利店的烤肠香气里。
　　她好喜欢这个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