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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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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麟对学生从不端架子,总是有问必答,也开得起玩笑,平时可以和男生们一起打球。
任教以来,齐麟多次获得最受欢迎教师称号,在一群谢顶啤酒肚的中老年教授们中间,简直是一股清流。
齐老师不知道,在学生群里,他早就是男神的代名词。大家都知道齐老师英年早婚,常年戴婚戒,钱夹里有夫人巧笑倩兮的照片,两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非常般配,大家只敢远观,默默祝福。
没想到,出了一个敢于攻坚克难的勇士。
教师里学生都收拾好书包走了,秦韵还在问问题。
教室门大开,齐麟站在讲台一角,离秦韵远远地讲题,女孩却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少女心事浅显直白,积蓄勇气,手段却不敢放肆。
她尽量摒弃幼稚的穿着,换上紧身凸显身材的衣物,穿着窄管靴子,长发卷成大波浪,披散在后背,女人味呼之欲出。
整个人的气质的确看着成熟一些。
但是东施效颦。
她的手一寸一寸挪动,慢慢向齐老师挪去,小蚂蚁终于跨越沟壑,眼看指尖就要碰到齐老师骨节分明的大手。
齐麟脸色冷下来。
他好像无意地抬腕看表,说道:“今天先讲这么多,要是还不明白,就把问题发到邮箱里,我有空的时候会看,就到这里吧。”
说着齐麟也不管秦韵错愕的神情,收拾讲义,塞到公文包里,把大衣放在臂弯,转身就想走。
秦韵看着讲台上收拾干净的样子,错愕得抬头,喊道:“齐老师!”
齐麟背对着她,脸色阴沉起来,不耐烦地皱眉,抿了抿唇回头:“已经下课了,早点回去吧。”
秦韵从后面走出来,看着齐麟的脸色,期期艾艾地说:“老师,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不回?”
齐麟冷淡地说:“你学习上的问题,在邮件里问是一样的。我不用微信,以后你别发了。”
他拒绝得太干脆果断,和平时那些讨好她的男孩子都不一样。
不知道是喜欢还是征服欲作祟,秦韵咬咬花瓣一样的嘴唇,害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冲动地说:“老师,我是喜···”
齐麟迅速抬起手来,像是在两人中间竖起一道屏障,打断她的话。
他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是秦韵从来没见过的冷漠、不耐烦的样子,他从来没有将她看在眼里过。
齐麟冷冷地说:“这些话你不要说,我也不想听。今天我可以当做没有这件事。”
秦韵急切地说:“齐老师,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不耐烦地皱眉:“你还不懂说这些话有什么后果。”
他顿了顿,说道:“说点题外话,我非常爱我的太太,尊重她,保护她的感受,不会做让她困扰的事情。我也非常热爱我的工作,不想出现任何负面影响。你是个学生,就好好读书,不要胡思乱想。”
这话太不留情,没有回旋余地,像一记狠辣的巴掌扇在她脸上。
从来没有男人这么直白地拒绝她。
年轻鲜嫩的少女,捧上一颗心送给他,就这样被他弃若敝履吗?
秦韵眼角红起来,含着一包泪,珍珠般的眼泪滚落下来。少女楚楚可怜,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秦韵感到难言的羞愤、惭愧和不甘心。
凭什么?齐老师只是还没有看到她的好,就算和太太再相爱又怎么样?她年轻漂亮,齐老师只要愿意和她试着交往,就会发现她的好,她并不介意他夫人发现啊。
发现才好呢,最好他老婆像泼妇一样闹起来。
到时候她就可以好好安慰安慰齐老师。
秦韵走上一步,像是想要拉住他的手,齐麟避如蛇蝎,嫌弃地后退几步,觉得这个女孩子脑子不清楚,他从未给过任何暗示,她却执迷不悟,听不懂人话,多说无益,他直接转头就走。
走出教学楼后,齐麟回头看看教室,隔着窗户玻璃,有女孩子模糊的身影站在位子上,失魂落魄地收拾东西。
真是······惹人厌烦。
夕阳西斜,傍晚更加冷了。
章程等啊等,看着教学楼里出来的人三三两两,渐渐没有人了,怀疑齐麟是不是已经走了?又等了好一会儿,一个穿大衣的男人拿着公文包走了出来。
第一眼,章程就确认是他!
齐麟整个人冷然淡漠,走路姿势沉稳,和路过的学生微微点头打招呼。
他的身型瘦削,身高腿长,手里拎一个印着学校周年庆logo的公文包,看起来精英范儿十足。
一瞬间,勇气离开了章程,如潮水褪去,他不敢打招呼。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章程能闻到自己身上腌臜的气味,袖子上有烧饼屑和不知道哪里蹭到的红油渍。
脚上的皮鞋穿了好几年,鞋面斑驳脱皮,一块一块掉下来,像得了皮肤病。
章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动也动不了。
等齐麟的手碰到车门,章程才挣脱束缚,连滚带爬地从楼梯背角里冲出来,像一只大黑老鼠跑出来,他不管不顾地喊:“等一下!等一下 !你···”
章程尽量站直,深呼吸,平复凌乱的心跳,才能显得不心虚,他喊道:“阿麟!”
阿麟?
齐麟像是被雷劈中,后背微微僵住,大衣的褶皱也显得不自然,修长的手按在车门上,没有了动作。
好久远的称呼,很久没有人这么喊他了。齐麟眉心一跳。
他缓缓转身,看到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邋遢的男人。
个子矮胖,头发凌乱,应该是好几天没换衣服了,衬衫领口都是黄色污渍,穿件褪色的旧西装。
齐麟眯了眯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章程。
他眼睛里是纯粹的疑惑:“你是?”
天边的火烧云已经暗淡,显出青灰的落寞来。
寒风小了一些,划过树梢,呼啸声渐渐止了,尘封的回忆拂去灰尘,那灰尘被风扬起,落入眼睛里,有些刺痛。
齐麟皱着眉头思量,不是同事,学生家长,亲戚朋友。能叫他阿麟的只有H州人。
面前的人浓眉单眼皮,宽鼻翼,厚嘴唇,眼神畏缩闪躲。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齐麟瞳孔剧烈震动,唇角的笑意维持不住了。
齐麟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章程讪笑,双手局促地交握,看着齐麟,有些讨好地说:“我是章程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在H州。”
竟然是他。
当然记得。
齐麟恍然大悟,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所有理智回到躯体,他微笑着说:“是你啊,你专程来找我的吗?”
章程不好意思一笑:“对!哦,不,也不是!我···我送客人到这里,看到你 ,好像有点眼熟。我还在想可能是你呢,你就出来了,哈哈哈。”
拙劣的谎言。
齐麟点点头:“行啊,遇到了一起吃个饭吧。”他说,“你住哪里,去你家附近吃,好久没见,咱们叙叙旧。”
齐麟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章程整个人放松下来,觉得今天任务完成一半,还很容易。齐麟看起来很好说话,向他借钱应该不难。
章程重重点头,说:“诶!好!”
这顿酒一直喝到晚上九点,章程闻闻自己满身酒气,觉得不能去上夜工了,就踉踉跄跄走回出租屋,还差十来米远,他看到两个人站在自己门口。
房东来收钱了?
现在章程的腰包很鼓,完全不带怕的。
章程醉眼惺忪,越走越近,发现门口是两个警察。
周达明和王维舟来等了好几天,天天等到半夜,也不见章程回来,终于这天等到了。
城中村亮着疏疏落落几盏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方寸,私拉的黑色电线在天空横七竖八,把黑色夜空划出几何图案,房子像被笼罩在蜘蛛网下面。
不知道谁家的狗在巷子口探头探脑,打量那两个陌生面孔。
章程走到自家门口,长长地打个酒嗝,得意笑笑,问道:“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干嘛。”
王维舟挥掉熏人的酒味,亮出证件,说道:“你是章程吗?”
章程点点头,看着他们。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都很高兴,守株待兔这么多天,总算等到了。
王维舟说:“我们是H州来的警察,有些事情要问你,请问可以进去吗?”
H州来的?哦哦,老家来的。
被酒精麻痹过的大脑很迟钝,章程没反应过来,钥匙捅了半天,终于打开铁皮门上的锁,进了家门,又摸索半天,按开墙上的开关,对身后慷慨地说:“进来吧。”
师徒两个对视一眼,都感觉今晚大概又白跑一趟。
进了屋子,一地狼藉。
电流滋滋作响,日光灯跳了几下。屋子里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老鼠沿墙根跑远了,楼上夫妻在吵架,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冬夜里很热闹。
出租屋没来过客人,只有章程的一个沙发一个床。
膝盖高的折叠桌上放着旧铝锅,里面剩几根面条,锅子还没洗。章程醉眼朦胧,把铝锅放到地上,空出折叠桌,对两个警官挥手,说:“请坐!”
周达明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在沙发上坐下来,王维舟嫌弃地看看,在师傅身后站着,移动间觉得地面有些粘鞋底。
章程坐在沙发上,像一座肉山一样瘫着,眼神涣散,呼吸沉重,随时能睡着。
周达明问:“章程你多久没回H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