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秘密》宜上

9、第 9 章

　　顾晴很清楚，人心易变，爱情未必长久，她从不敢轻易交付信任。
　　相爱的时候当然热情如火，什么承诺都能脱口而出，等到感情变淡，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
　　等到将来两相生厌的时候，重提当年承诺，就显得特别可笑，相信承诺的人变成了傻子。
　　幸好，结婚这么久，她和齐麟的感情一直很好。
　　从恋爱开始，她试着放下戒备，依靠齐麟，到现在，总算小有成就。
　　人不能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患得患失吓死自己。
　　有的时候勇敢一点，往前走走，可以收获更美的风景。
　　看着妍妍一直换男朋友，花蝴蝶游戏人间，等耗尽新鲜感，就寻找下一片树林。
　　但是这一刻，房子里很温暖，矮几上一大盆蝴蝶兰长得生机勃勃，缀满紫色花苞，餐桌上鸽子汤水雾腾腾，她端着老公帮忙盛的饭，这一刻，她愿意相信天长地久。
　　饭吃一半，顾晴去开了电视。
　　电视里在放法制节目，讲一桩陈年旧案。
　　聪明坚韧的公安干警，多年来坚持不懈，没有放弃追凶，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现代科技进步，通过对比当年案发现场遗留的一枚血手印，锁定犯罪嫌疑人，于最近成功实施抓捕。
　　齐麟往电视屏幕上看一眼。
　　电视里正在放结束语，顾晴感叹起来：“这么多年都没有放弃，终于抓到凶手，真是不容易啊。”
　　齐麟说道：“陈年旧案，的确不容易。”
　　他往顾晴碗里夹块鳗鱼，说道：“也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
　　哎，齐老师就是很精明现实的，他出身商人家庭，身上难掩刻薄冷漠的本色。
　　家里温馨的晚餐时间，实在不适合说打打杀杀的事。
　　夫妻两个很快换了话题，齐麟学校最近在准备期末考试，之后就要放寒假，马上就是过年，这就涉及到小夫妻去H州过年，还是留在N市过年的问题。
　　顾晴不想去H州，但是她不想自己说出来，要老公主动提，然后她推让一番，再勉为其难地答应。
　　顾晴转转眼睛，要想个办法让老公主动说出来。
　　她就假装大度，笑眯眯地说：“我们今年回H州过年吧。”
　　齐麟说：“过两天我问问妈，他们好像过年时候出去旅行。”
　　真的吗？那就不用去过年了，有点惊喜。
　　顾晴皱着眉头，惋惜地说：“啊，那真是太可惜了，你改天问了跟我说啊。”
　　齐麟无所谓在哪里过年，反正他年少离家求学，现在结了婚，有老婆的地方就是家。顾晴想在哪过就在哪过。
　　他性情冷淡，不在乎别人，但是顾晴的想法，他是放在心上的。
　　齐麟一直觉得自己冷心冷肺，在遇到顾晴之前，没有设想过婚姻生活，但是婚后的日子，快乐得让他忘记时光流逝。
　　午夜梦回，齐麟都觉得自己幸运。
　　他喜欢顾晴，他爱顾晴，她身上的善良、执着、狡猾、聪明，对生活的热爱，像太阳一样散发能量，深深吸引他。
　　只是站在她身边，他都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
　　过年只是小事，和两人的岁月静好比起来，不值一提。
　　又是一天清晨。
　　昨晚一夜北风，又降温了，车窗蒙上厚厚一层雾气。
　　章程朝车窗哈气，用袖子擦擦，玻璃上留下彩虹一样弯弯的拱桥。
　　昨天晚上收工之后，他没有回家，在路边随便吃点烤串，就来小区外面蹲点。
　　晚上裹着衣服，在车上胡乱眯了一会儿。
　　车里没舍得开空调，熄火之后车里像进了冰窖，真的很冷。
　　有金色的朝阳照在路边的雪松树上，今天是个大晴天。
　　他睡得腰酸背痛，睡眼朦胧间，向小区出口看去，就像慢镜头，出口一辆银灰色奥迪开了出来。
　　章程屏住呼吸。
　　早上七点半，太阳升了起来。
　　奥迪车身是安静冰冷的银灰色，清晨湖边的空气清冽干净，那车的车窗落着，露出驾驶座里的男人。
　　章程只看到一眼侧脸。
　　这两天时间里，齐麟的模样在章程心里过了千万遍，一会儿是记忆中已经模糊的样子，十五年前的少年，阳光帅气，骄傲矜贵，一会儿是那晚在桂花树下，长身玉立的成熟男人！
　　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在他心里不停翻滚。
　　两个模样交替更迭，放电影一样，在章程心里盘桓。这样的执着，即便是对深爱的人，也不过如此了。
　　章程不敢置信，揉揉眼睛，将脸贴上车窗，探照灯一样盯着那辆银灰色奥迪。
　　没有看错！
　　车里的男人眉眼冷峻淡漠，眼睛乌沉沉的，下巴线条瘦削，和初中时候张扬阳光的模样很不一样。
　　齐麟今天有早课，出门时候顾晴还在睡，给她准备好早餐才出门。
　　早上空气正好，车窗里进来的风冷冽干净，还带着梅湖的水汽，深吸一口，肺腑里都被清风洗涤过。
　　只一瞬间，车辆开进主路，转个弯，开远了。
　　章程马上回神，不敢犹豫，双手颤抖，几乎握不住钥匙，扇了自己几巴掌定定神，发动汽车，急速启动，跟上齐麟。
　　吱一声，车辆在马路上飞快掉头，留下一道残影。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
　　没时间好浪费，章程你抓紧啊。
　　他几乎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要把一只眼睛抠出来，放在前面的奥迪上。
　　时间还早，路上的车流不多，齐麟的车开得飞快。车子渐渐驶出高架，往郊外的大学城开去。
　　章程不敢开太快，跟得紧了怕前面男人发现。他们曾经是同学，章程知道齐麟有多聪明。
　　进了大学城路段，道路变得开阔，马路上有班车汇入车流，挤入章程和齐麟的车辆之间。
　　五秒钟，章程短暂失去对齐麟车辆的追踪，然后隔着两个红灯，他看到那辆车进了一个大学。
　　章程看看那个大学的名字，默默记下来。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章程的车没有校园出入证，门口不放行。他将车停在外面，走了进去。
　　校区实在太大，章程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绕，走了3圈，他找到了那辆熟悉的奥迪。
　　章程长长地舒一口气，然后他找个避风的地方，远远站着。
　　矮矮胖胖的一个男人，穿着不合身的劣质薄西装，呆呆地盯着车子。
　　很多年没见了，齐麟，你还记得我吗？
　　太阳渐渐升起，上午十点，热意微弱稀薄，章程坐在楼梯背角，薄西装牢牢裹住自己，这里能听到停车场的声音，只要车辆发动，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衣服兜里有吃剩的半个烧饼，章程拿出来一口一口啃掉，饼已经干得噎人，就像他这几年，东奔西跑，漂泊流浪的日子。
　　那辆银灰色奥迪车肯定很贵，在阳光下泛着金钱的光芒，很像007电影里，主角开过的一辆车。
　　齐麟一直过得很好。
　　那车和齐麟一样，冰冷，存在感十足，让他害怕。
　　章程叹气，其实现在走还来得及，他退缩起来，竟有些近乡情怯。
　　他忽然不是很想见齐麟了。
　　齐麟是天之骄子，人聪明，脑子好，他会愿意看到自己吗？
　　他看到了会是什么表情？
　　他们曾经是同学，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齐麟会借钱的······吧？
　　太冷了，章程的手冻得僵硬泛白。
　　他将手放在嘴边哈气。白色雾气透过粗糙的手指，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
　　日头渐渐偏西，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章程身上。
　　些微暖意远远不够让他温暖起来。更像冬日雪夜里熄灭的火堆，给远来的旅人一些微薄希望。
　　等到寒风又再刮起，天边火烧云层层叠叠蔓延开来，红得轰轰烈烈，停车场里开始响起车声。
　　章程不知道齐麟什么时候过来，怕一眨眼那辆车就不见了，他看得眼花，酸涩得想流泪。
　　下午三点四十分，下课铃响过。学生们闹哄哄得走出教室，背着书包，叽叽喳喳，声音一波一波像潮水一样，靠近又远去。
　　章程盯着那些学生的背影，看得出神。
　　如果，如果当初他没有退学，是不是会过得和现在不一样？
　　像那些学生一样无忧无虑？他可以靠在父母身边生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下课铃响了，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走了，齐老师收拾好书，刚想走，被一个叫秦韵的女学生叫住。
　　齐麟知道这个女学生，最近很好学，有老师答疑的专用邮箱还不够，问他要了手机号码，平时在微信上询问一些功课。
　　齐麟有空的时候也会解答。但她偶尔给他发些有的没的，他从没理会过。
　　齐麟是三十出头、事业有成、已经评了副教授的成年男性，他当然一眼看明白这个女孩的意图。
　　女孩子太年轻太单纯，不管多好的遮掩，都像是阳光下的玻璃瓶，一眼就看透。
　　他真的觉得厌烦，她的行为会扰乱他的前途。
　　每次下课，秦韵都会出现在讲台旁边问他问题，一直磨蹭到教室里学生走空，就剩他们两个人。
　　齐老师对自己的魅力毫不在意。
　　刚过30的副教授，英俊儒雅，身形高挑，宽肩窄腰，衬衫领口扣得一丝不苟，极有男德。
　　学术造诣也极好，当初就是校方出面，从双一流高校引进的学术人才，作为未来院长的发展方向来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