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29、生身之父

　　“你只是下等贱奴，如何能用了心思——动—你—不—能—动，的东西?”傅峥冷漠而极为缓慢的声音与碎片破裂的声音一同刺入阿青心中。

　　不能动的东西?心，疼的抽搐：阿青敏感地懂得父亲话中有话，可他不能确定他的感觉正确。是，他只是个贱奴，根本就没有侍候父亲……候爷的资格。如果不是今日听涛院无人，他哪里有机会给候爷沏茶?即便如此，被奴畜动了的东西，讲究的人都会嫌弃会恶心。候爷是指为奴畜的阿青动了比他还要贵重的茶叶茶具?

　　可父亲必竟用了阿青拿过的杯子，喝了阿青敬的茶……父亲，儿子竟有机会给您敬了茶!想到此外，阿青的心中隐隐涌上窃喜。心愿已了!就是被父亲，狠狠地责备打罚也，没有什么……

　　阿青垂下头掩饰眸色中的失落与喜悦，手撑在地下，叩下头去，尽力平稳了声音：“候爷，下奴僭越，请候爷……从重责罚。”

　　傅峥静静地看着他，沉默……

　　半晌，傅峥指了指脚边破碎瓷片。记忆中的疼痛让阿青膝盖轻轻松颤抖。

　　阿青，是父亲亲自罚你的。在此时，父亲的眼里头只看着你!父亲，过了今天，对为奴隶的儿子您也许再也不屑一顾。所以，今日上苍垂怜，给了儿子与您单独相处的机会。您给儿子的不管是什么，儿子都会承受!儿子都会当您对儿子的关注与……爱惜。儿子就是明天死了，也是幸福的。心沉沦在极至的欢乐与痛苦中，他没有半分犹豫跪在瓷片之上，他能充分的感受膝下瓷片慢慢来地割开肌肉，抵上骨头。疼……疼痛的膝盖带动身体的各种创口一同疯狂嘶喊。鲜血从赤、裸的切口处缓缓的流出，冷汗在额头脸颊向下巴处汇集。阿青按罚跪的规矩大腿绷直，双手放在大腿两侧。身体努力地保持平衡。疼，全部的力量对抗疼痛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阿青发现：再怎么说服自己欣然接受父亲的处罚，心里还是会伤会痛……爹爹，阿青的身上也流着您的血!爹爹，如果您知道阿青与小山一样是您的儿子，您会不会不忍心?会不会?

　　“你知道本候喜欢喝这‘春蕾’，竟然还知本候喜欢这常人不喜的淡味，应该还知道本候别的喜好吧?”傅峥取出一个茶杯，自斟出一杯茶来慢慢品尝，茶香缭绕，他的语气也淡淡如茶。

　　阿青偷偷抬头，父亲的眼睛盯着茶杯，父亲的脸色平静无任何波澜。阿青无法思考父亲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可他真的知道父亲的喜好。多少年来每一分关于父亲的消息父亲的事不论巨细他都会记在心间，无一疏漏。他知道父亲在等着他回答，他不能不答。他用力吸气，抑制住声音的颤抖，努力使语气平静无波：“候爷，您……说酒能乱性误事，所以，您……不喜欢烈酒。您，打了胜仗与兵卒同乐时会喝几杯……西域宝蓝珠葡萄酒，不用夜光之杯而用酒爵。酒要冰了的，最多三杯。您，喜素。吃青豆芽、白菜心要新鲜的、嫩豆腐要定西府的黄豆现磨的……您不喜食肉，唯喜食……鱼。姑藏湖的黄鱼，清蒸，只用盐姜……您，喜穿姑苏内衣，纯白，不带纹饰。而外衣大氅喜欢绣了金线的皂色，里衬要用红色。您不睡热坑，你说寒冷会使人警觉冷静……”

　　傅峥喝茶的动作停止，探究地盯着阿青，眼睑轻轻地抽搐。阿青猛然住口，抿紧了嘴巴：这……不是奴隶应该关注的，也是僭越!阿青瑟缩了一下，他不敢抬头，但知道父亲在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父亲，再想什么?心里的恐惧在疯长蔓延，抑制着不再抖动的身体又开始轻颤。不能抖!父亲会不喜欢!他贴在大腿侧的手掌不由地扣进伤口中。用疼痛来抵抗恐惧。

　　“一个奴隶，用心如此良苦!”父亲身体靠在椅背上，慢慢啜茶，清清淡淡的口气听不出喜怒，阿青一阵胆寒，伏低了身体。“候爷，阿青只是……听到过。候爷见问，不敢欺瞒。如果候爷见怪，请罚阿青。”

　　“仅仅是听到过便记在心中?”傅峥语调平静无波，可阿青预感到里面酝酿着惊涛。

　　“阿青……是奴隶，应该留心……主人喜好……”阿青用力全力让自己镇定自若，可还是结结巴巴。

　　“仅是如此吗?”傅峥忽然将茶盅墩在几上，声音忽至冷厉肃然。“你扪心自问，说得可是真心话?”

　　阿青耳朵嗡嗡作响，他剧烈一抖，心脏疯狂跳动。他更低地垂头，“下奴……不明白，请候爷……明示。”

　　“不明白，还敢说你不明白”傅峥忽然站起来，厚底的皮靴挟着怒气向阿青胸口踹过去。阿青知道自己胸口的伤根本没时间养，受不了这一脚。可他不敢躲，他甚至微微挺了挺胸迎上这一脚。

　　只一脚，阿青的身体就向后飞出，滑出丈余才落在地下。不堪重负的胸口肋骨似全部断裂，杵进肉里。撕心裂肺的疼痛中挟着翻腾的气血，一口血涌出喉咙。他不敢吐出，拼命呑咽。未及咽进的血从口角鼻中溢出。

　　阿青，还是惹怒了父亲……阿青不敢耽搁，不敢劳动父亲追过来再次动手，他挣扎着努力恢复跪姿。不理会膝上还嵌着瓷片，他手脚并用爬过去，跪回原地,瑟缩着直起腰来，小心地抬头看向父亲，父亲的宽阔的额头上青筋裸露，高高的鼻翼剧烈起伏……阿青你该死，让父亲如此生气，“咳咳……”咳嗽声带出血星，阿青捂了嘴，惶恐地看着父亲：“候爷，咳咳……下奴错了……咳咳……您罚下奴就是，您重重地罚，咳咳……”

　　“老实给本候说你错在何处?”傅峥的脸色冷如窗处黑压压沉甸甸的天色。

　　“阿青……惹候爷生气……就是错了。咳咳……”

　　傅峥审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阿青捂嘴的手已是一手的鲜血。他看到父亲的衣摆动了动，他不敢再捂嘴，跪直了身体，将胸膛挺出让给父亲。

　　傅峥抬腿对着阿青猛踹：“巧言令色!”

　　阿青跪直了身体强挨了两脚就再也支持不下去，他躬着身子倒地地上，手指紧扣了地砖，不让自己的的身体移动，好让父亲尽情的宣泄。疼痛，铺天盖地。冷汗从因忍痛而抽搐痉挛的脸滑落在地上。

　　忽地重重地一脚将阿青直接踹翻，阿青侧身伏倒在地。还未等他翻身起来，傅峥的一只大脚踩上他半边脸及脖子。阿青不敢再动，感受着父亲的脚渐渐用力碾压。父亲的脚上似有千万只针，慢慢地剌入阿青的脸脖颈，阿青听到骨头响动的“啪啪”声，他无法呼吸，脸色从苍白到青紫，可是父亲的脚下还在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血从口中渗出。他的手下意识到地举到父亲脚前，想推开父亲的脚，他残存的意识知道死也不能，他用力将双手塞到腰下，紧紧握拳。可是，疼痛窒息让他痛苦的无法忍受，他的腿连同腰肢下意识的剧烈抽动，如同一条在岸上扑腾濒死的鱼。

　　“候爷……爹爹!”意识在渐渐抽离阿青的身体，可是，父亲赏的，怎么能晕厥过去逃避?他心中的疯狂地叫喊，：“爹爹，看在，阿青乖乖受罚的份上，给阿青稍稍的一点点的怜悯，让阿青踹口气……您是阿青亲生的爹爹啊，你会有一点点的怜悯阿青，您不是主母，不是养父……不是!”

　　父亲似听到儿子的呼唤，脚下的力量收去，大脚还是放在他脸上。阿青立刻感觉到了，他停止了抽动，大口喘着气，半睁的眼眸中露出感激。

　　“知道你是什么东西?”耳朵嗡嗡中听到父亲的问话。

　　“阿青……是奴隶。”阿青知道父亲在看他，他努力调整面部表情，请自己疼得狰狞的面容平缓，他不想让父亲看出他的痛苦。

　　“哼!奴隶是做什么用的?”

　　“奴隶是……主人的物件……是为主人死，为……主人死的器物……”阿青剧烈的喘息，喉头起了蜂鸣。

　　“既然知道，就说说你起了什么非份之心吧，不要再让我亲手处罚一个奴隶。”傅峥放开脚，坐回到坐位上。

　　阿青这回听懂了，父亲是说他……不安奴隶身份，起了非份心思?父亲知道些什么?父亲会不会知道?会不会已经知道……阿青是，儿子?阿青不敢想不敢再倒伏在地，他快速直起了腰，发着抖逞强地跪直。“……候爷，下奴没有非份之想。下奴……没有!”

　　傅峥俯身，抓住阿青被井水冷汗湿得滴水的头发，阿青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控制自己哆嗦的身体……不能让爹爹看到阿青哆嗦，他会不喜欢。阿青的头顺着傅峥的力道被迫扬起。

　　目光对上父亲的冰冷的目光，阿青脸上疼得抽搐的肌肉奇迹般的舒展。可痛苦疑惑渴望储在眼睛中满满地凝向父亲。

　　傅峥的眼帘微微收缩略垂，冷笑一声，“阿青是小山给你的名字?”

　　阿青眸色中现出无法掩饰的激动：父亲记住了阿青的名字。

　　“候爷，咳咳……阿青，是小主赐给……奴隶的……名字。”喉头血气所涌动，阿青不敢咳嗽，离父亲这么子近，咳出的血会脏了父亲。

　　“阿青、傅山，合起来就是——青山”傅峥幽深不见底的眼睛锁住阿青的眼睛，似要透过阿青的眼睛看入他灵魂。阿青的眼眸中果然有了些许的颤栗。

　　“青山，多像兄弟的名字。”傅峥脸上露出冷冷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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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再更一部分。
前章有些改动，加了阿青见母亲的回忆。因为后文可能用到。
不知道一个复杂的父亲大家接受起来会怎么样？呵呵，王子中一个母亲已经是搞得自己头大了。犹豫再三，还是走自己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