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英豪之锁青山》雨醉霜林

13、母亲心

　　翠儿拉起阿青，双臂做出环抱姿态，阿青满身脓肿血迹的小身体期待的哆嗦。翠儿却收了手臂，只是拉住阿青的手：“儿子，来，为娘先给你做点吃的。然后烧水，给你洗洗，再给你上点药。”

　　阿青咧了咧嘴，似是在笑。翠儿脸上抽了一下，放开阿青的手，垂头走进厨房。

　　阿青渴慕地看着母亲，麻杆样小腿哆嗦着移动，跟着母亲到了厨房。手足无措地看着母亲点着了灶台上下的火，猛力拉风厢。阿青醒过来，跪在炉灶旁，接过风厢拉手。声音轻颤：“娘亲，让，孩儿来拉。”

　　翠儿看着阿青笑笑，放了手，随手抚了抚阿青的鬓发，阿青兴奋地直抖。翠儿直起腰从盆中拿出一块揉好的面团，拿出赶面杖来，面团越来越大，越来越薄。

　　阿青用力拉着风厢，大眼睛贪婪着看着母亲。母亲一边赶面，一边扭头对着阿青笑。阿青头一阵的眩晕，开心的想要晕去。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如果这一刻永远永远不要结束该有多好!

　　“儿子，娘给你看的那些图和那些口诀可都记在脑子里?”

　　“娘亲，”阿青急忙恭敬伏身：“儿子不敢忘。儿子走路睡觉……还有罚跪都会练气。图中的动作儿子也都记得了。儿子上山砍柴时会练，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阿青抬眸看到母亲嘴角向上扬起在笑。心里暖暖的想哭。

　　“进了府，不能忘记练功……有一天会用得上!”翠儿说着垂下变幻不定的脸。阿青沉溺地幸福中，并没有发现。

　　不一会，翠儿将面条下在水中，将出锅又加了几片白菜，几滴香油……

　　好香!是母亲亲手为儿子做的饭呢，是儿子头一次这样吃到母亲做的饭呢。阿青跪在地下，双手颤抖地接过碗来，“谢谢娘亲!”翠儿轻轻摇头：“儿子，这是为娘给你做的饭，娘要你永远记得!”

　　“孩儿……永不会忘!”阿青不敢再看母亲，就这样跪着，垂了目，端起碗来。大滴的泪顺着面颊落入碗中。接过母亲递过来筷子，就开始往嘴里扒。

　　母亲的面，应该很好吃，应该比小山的水晶包还好吃!可是，没有吃出味道。他一边吃一边哽咽：娘亲，儿子明天就不能在您身边了。

　　母亲为儿子做的面条，阿青能吃一辈子有多好。可阿青不敢小口小口的吃，怕母亲等得急。最后一口面咽了下去，面汤也喝了干净。阿青屏了呼吸，不让自个痛哭出来。听得母亲笑问：“可是饱了?”阿青茫然点头，其实不知饥饱。

　　母亲也不说什么，收了碗。轻轻吩咐：“锅里添些水吧，烧了热水给你洗洗。”

　　水烧好了，巨大的铜盆，阿青跪在地上伏低了头，感受着娘亲温柔的手在他发间穿行。这一刻到永远有多好。娘亲为阿青洗了头发，又拿了布巾沾水为他轻轻地擦了身子，娘亲的几乎抚过了阿青每一道流血的伤口，为阿青上了药。将大的伤处用布条缠了。阿青时不时的悄悄用手指戳自己的大伤口，剧痛的感觉让他知道这一切不是梦。

　　收拾停当后，翠儿拿出一套褐色衣衫，放在阿青面前。“穿上它。”

　　阿青大睁了双眸，伸出手来，抚了下那显得粗糙的布料：“娘亲，这……是给儿子的吗?”

　　翠儿盯着衣服，目光悠深，思绪似在远方。她咬着唇，轻点下头，将衣服展开。“来，娘给你穿上，看合不合身。”

　　笑容在阿青脸上绽放，他展开双臂，让娘亲帮他将衣衫穿在身上：衣服没有袖子，裤子刚刚到了膝盖……

　　“做成这样是为了方便你做——贱奴应该做的苦役;还有，贱奴要向所有的——人，下跪。”翠儿慢慢地说，

　　阿青的笑容滞了一下，又立刻从眼角眉梢浮了出来，他轻轻地摸着衣服：这是娘亲亲手做的，这一针一线都是娘亲的心血……真好。是贱奴的衣服没关系，阿青本来就是奴隶。能有衣服穿，能遮了羞耻的屁、股，真好!不记得自个穿过什么衣服，太冷时也不过是将奶奶赏的一张老羊皮包在身上。至于鞋子，那是从来没有穿过的。也没关系……

　　阿青站在母亲面前走动几步，有些羞涩：“娘亲，谢谢娘亲!”

　　娘亲淡淡地，似笑了一下。娘亲……孩儿现在已经穿的干净了，您能不能抱抱阿青。阿青大着胆子拉住娘亲的衣摆，抬起小脸，满心的期待：“娘亲，孩儿明天就要离开家了。娘亲……”

　　“你，以为这里你的家吗?”翠儿没有看阿青，脸上是嘲弄的笑。

　　阿青小手僵住，是，娘亲不让儿子当这里是家。可是，它是家呀!他怯怯地松开了母亲的衣襟。

　　“你很高兴?”翠儿盯着阿青悠悠地问。“你穿了如此羞辱的奴隶衣服也很高兴?”

　　阿青听小身体一下子僵直，膝盖直接砸在地下：“娘亲……”

　　“我苏翠儿心比天高，怎么会生下这么个不知上进的东西!”翠儿没有看阿青，咬着牙看屋檐后青山一角。

　　“娘亲……”阿青战粟地伏下身体。“儿子，会，好好的上进，进了大宅子儿子也会上进……小主人，待儿子好，儿子，会有机会读书，练武……儿子，不会偷懒……儿子，一定努力不让娘亲失望。”

　　“他……待你好?”翠儿的语气中是满满的嘲讽。

　　“……小主人，他说……他说，如果他是奴隶的主人，会待奴隶如兄弟……”

　　“真的有主人肯待奴隶如兄弟?”翠儿看着阿青，勾起嘴角，眼神却冰样冷漠。

　　阿青听着母亲语气中有些笑意，悄悄抬了头，看到母亲嘴角果然向上弯着，纯真的笑容再次绽放在他脸上， “娘亲，小主人就是给孩儿起名的小山，他真的会对孩儿好……”

　　“所以，你就胆大包天，想与主人称兄道弟?”翠儿面色忽然熟悉地冷厉。“啪!”一个耳光打在阿青绽放着天真幸福的笑容有脸上。

　　春风般温暖的笑在阿青脸上凝滞，嘴角流了血来，有一滴滴在衣襟上，阿青连忙垂下头“咚”地一声将额头碰在地下：“娘亲，儿子错了……儿子会记得自己是奴隶，不会忘记身份……”

　　“下贱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自甘下贱的东西!”翠儿眼眼如同着了火，拔下银钗，一下扎在阿青肩膀上。阿青肩膀抽搐着，不敢移动：“娘亲，儿子错了。您原谅儿子……”

　　翠儿拽住阿青的衣领，将他的脸拉了起来，她烈火般的眼眸凝上阿青惊惶凄迷无助的眼睛：“你，是真的喜欢你那个小主人?给他当奴隶你很开心?”

　　阿青瑟缩着。惶恐大眼睛里真的流露出开心的神情。

　　“你还真是想与他当兄弟?”

　　阿青大眼睛眨巴了一下，心虚地闭上。

　　“那，我告诉你，你好好给我听着——你那个小主人，宝儿、小山，他的大名叫傅山，他，真的是你兄弟!你们同年同时生，你比他早出生一个时辰。他，应该称你是哥哥。”

　　阿青的眼睛猛然大睁。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他小主人的奴隶?为什么主母会对你格外严苛?”

　　阿青全身都在发抖。

　　“是因为你的父亲与你小主人的父亲是一个人!就是定远候、威远大将军傅峥。”

　　阿青嘴唇颤动，牙齿咯咯地响。

　　“郡主是个狠毒的嫉妇!她恨我抢了他的丈夫!其实，是她……抢了我的夫君!我认识你爹在她之前。当年我为她白云观进香乞福，路上碰到重伤的被人追杀的他，我冒死救了他!如果她不是郡主，我不是奴婢，他娶的会是我!你才是候府的大公子!可是，他负了我!”

　　阿青眼睛储满了泪水。

　　“你，不想找回你大公子的身份吗?”翠儿咬牙切齿的盯着阿青。

　　阿青颤抖抽搐，他跪不住伏在地上。

　　“你，如此的懦弱，如何是我苏翠儿和傅峥的儿子!”翠儿揪着阿青的衣领将他狠狠惯在地上。“想当年，定远候傅家触先皇逆鳞，全家下狱。傅征他本是被傅家倍受轻贱的庶子，逃脱后被人追杀，几无生路。可他能终于以死求生，最后救了老候爷，向傅家证明了他才是傅家真正的骄子！最后不但以庶子之身袭了定远候的爵位，还从小小校尉积功升至威远大将军。你，有没有一点他的骨气?”

　　“……娘亲……”阿青爬起来颤抖的手拽上翠儿的衣襟，抬了头，凄楚而又坚定大眼睛凝住母亲。“儿子会记住：我是爹爹的大儿子，小山……他是我弟弟。儿子……会努力！”

　　“你弟弟?你，心里是不是高兴这个小山真的是你兄弟?”

　　“娘亲……儿子……是高兴……”阿青羞愧地垂下眼眸又抬起了头，直了直背。不能骗娘亲，真的高兴小山是弟弟，亲弟弟!

　　“哼!给我记住：如果他是主你是奴隶，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兄弟!你觉得娘狠吗?那娘告诉你：主人变起脸来他，绝对比娘变脸快得多!”翠儿蹲下身子，捏起阿青的下巴：“或许他会一时喜欢你。可是，如果你真的以为就可以当他兄弟，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明不明白?你不碍他的事时，他或者会说当你是兄弟。可你一旦碍了他的事，或者他不再喜欢你，他就可以杀你卖你，让你——生不如死!他对你再好，也不过是对他喜欢的一只小狗小猫的好。他随时可以扔了你!”

　　“要想当他兄弟，除非——”翠儿一字一顿：“除非你—自己—当—主—人!与他平起平坐地当主人!”

　　“你的家不在这里!你记住——定远候府才是你的家!”

　　“你或者一辈子就这样比畜牲还卑贱着活着!你如果这样活着，我宁愿现在就看着你死!”
　　“或者，你学你爹，找机会造机会自己当主人!”

　　阿青喘不过气来，胸口窒息几股气息冲撞，血气弥漫冲向咽喉。

　　他豁然明白了母亲的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忙了些，本应该中午更的。
下章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