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下春秋》换塘养嗷嗷

31、请神容易送神难

　　触上洛清月狡黠的目光，白岚眸光微闪，低下头，默然啜了一口茶。
　　面对白尘收徒提议。
　　白岚圣女心下还有更深的考虑，
　　细细忖度其中利弊关系，
　　没有立即应承下。
　　兰喉咽微，旎妙水声在阁中响起。白尘让姐姐吃茶声扯去了目光。霭霭茶雾掩锁矜冷霜颜，生出几许朦胧神秘感。过水唇瓣娇嫩柔美。
　　虽是含辞未吐，
　　游气幽兰。
　　然，白尘瞧见她这般矜傲又慵雅模样，心底却莫名泛酸来气。他本以为她不会喝茶，粗鲁有声，离了他竟可以喝得这般从容优雅。
　　白尘占有欲刹上。
　　他还从未见过她品茗可以这么美，举止蕴合天地道韵，眉眼蹙笼清冷思忖之色，看得他心直发痒。
　　她在斟酌。
　　为一个外人。
　　如此故作姿态。
　　“咳……”
　　白尘重重地咳了一声，冷下眸光。他与六阶炼丹师南弘相谈甚欢，师妹都看出他意欲笼络，还需要考虑什么？
　　白尘神色不悦，一时间，气氛多了些僵尬。
　　“这、这断使不得，南弘与孽徒俱为布衣，怎敢冒进？”丹王见状哑然一笑，一面忙不迭地打恭，对了洛清月谢不释口，一面又道：“吾徒若能入得外门聆道，老夫此生便已无憾。”徒弟拜圣地圣女为师，自己岂不和圣女平辈？他断然不敢怀有此念。青丘圣地外门弟子，结业凭了圣籍，在南域两大皇朝，直接官从七品，贵为一县县令。
　　一县动辄方圆千里。
　　若是辖区内灵药矿藏资源富集，那小日子甭提有多滋润。聊发轻狂，可领千骑出城围炊弄猎，发了雅性亦可流觞曲水，闲来无事勾栏听曲。
　　青丘圣地的外门弟子始终维持在一万之数，没有固定的开山收徒点儿。
　　命魂堂魂灯不灭。
　　那便不会点换新灯。
　　南弘曾经虽贵为南诏皇朝御用丹师，官居三品。但那是虚衔，不能下传，还不如一地实权县令。若对上世家大族，看门护卫都可拿鼻孔看他。
　　天下山泽尽归世家大族，炼丹师的地位再高，因了这层资源依附关系，也要看人脸色行事。除非丹师能推陈出新，掌握一门寻常丹师未有的新术新方。

　　丹王南弘这些年隐居山林倒是摸索出不少新方。临死前自是不想这些东西带进土里。
　　亲纂《异草药典》一本。
　　白尘适才闲叙与他，也是观其所书，对其药理理解认可才心生揽招之意，若是白岚存心置气于他，偏不收丹王弟子为徒，不仅很折他面子，还会寒了天下修士之心。
　　圣地不能没格局。
　　白尘朝师姐连使眼色，央她收徒。
　　白岚当然明白他的用意，只是非信廉仁勇者不能在青丘圣地授业为医，药与毒同理，既可以救人，亦可以杀人，不可不防！
　　此事她不好轻易定夺。
　　白岚轻抿瑰唇，不着痕迹扫了一眼侧对座的老者，偏眸看向谨侍其旁的弟子。
　　少女生得标致，豆蔻年华便有比洛清月纤秾合度之好腰身，腮凝新荔，琼鼻挺翘，娇颜可亲。虽垂眸侍立在丹王身后，一袭襦裙束裹下的曲线已是玲珑起伏……
　　若是长成，定是倾国倾城大美人。白岚心中盘算，不收此女为徒怕是要惹白尘不快。她知白尘素喜济弱扶危，自己不收，这小祸水没准要跑到他床上去，二人之间还要闹生些不虞之隙，
　　得不偿失。
　　可收罢。
　　这圣地又曾与丹王生节，若是其徒怀有歹念，此举无异引狼入室。她心中纠结，因问起牧婉可曾取字，可有到丹阁评定丹术之类探话。牧婉露有怯色，口齿清晰回明：今儿十二岁，可辨炼寻常二品丹药，还未曾入过丹阁。
　　白尘看二人互相厮认，长足了面子。
　　他拿白岚茶盏倒了杯茶，笑道：“姐姐快歇歇嘴，喝茶润一润喉。”一面说，冰属性灵气涌绕上茶盏，待降了降茶温，举盏递给白岚。
　　“你放着罢。”
　　白岚微微偏眸，茶水清亮碧绿，弥漫着淡淡麦香。盏中用茶系灵药峰悟道茶树所产，乃是集日月之精华，每逢夏初第一场雷雨便会有专门弟子运送至山下宗务堂，供宗内弟子饮用。悟道茶树由灵泉浇灌，有道音相伴，主养悟根，次润体魄。

　　然，白岚却觉悟道茶功效在白尘身上大打折扣，只长得一身蛮力，没有增得悟性。对宗门弟子滥情也就罢了，连仇人也滥情，这圣地落他手里，家业指定要给被败光。
　　她没好气横了白尘一眼，
　　气他当老好人，
　　不接茶。

　　转向丹王南弘，白岚嫣然一笑道：“老先生弟子倒是生得伶俐，若是不嫌我资历浅薄，灵药宫倒是还有几间闲室可引为下榻处。”白岚虽有些不情愿，也只好先收下此少女。
　　她作出让步。
　　白尘怅怅然搁下茶盏。
　　南弘脸上则是挂上愣色，一问一推辞，徒弟牧婉又是哭又是闹，说什么也要留下照顾自己师父。
　　牧婉来之前，师父只她说是去故人家调养身体，并教她炼制未涉足的三品丹药。没想到突然就要将她留在圣地，她才不稀罕什么资源，时人皆云圣地深似海，没背景的，多半还要让人暗杀。她们青岚县县令便是青丘圣地外门弟子，去岁青岚山脉猎杀魔兽，死在山中，骸骨在一头四阶青冥双翼虎虎腹中找到。
　　她与师父协助调查死因。
　　结果。
　　在魔虎胃液里发现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消骨散。
　　同年。
　　青岚县县令便补换成世家的人。
　　牧婉一点也不想攀附圣地能留在乡野当医师就很好了，大地方门道多，还不如小地方活得自在。
　　折腾好一会儿。
　　牧婉才向白岚行了师礼，同意进修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