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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范进中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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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脸消失了。
教室外“噔噔噔”的高跟鞋声一下一下踩压在众人心上。
“咚!”一声门狠狠撞上墙,那张脸缓缓移进教室。
原来,刚才在窗户后面的并不是只有一张脸,而是这个女人脖子太细小让人忽略,像被切除了所有器官只剩一张皮耷拉着的猪大肠。
女人个子矮小,估计只有一米五,穿了个骇人的大红色旗袍和大红色恨天高,衬得肤色更加惨白灰青,干瘪的四肢一扭一扭,秋天的枯枝般风一吹便要折断。
女人指着身后墙上的倒计时,张开血盆红唇,音调诡谲,“距离高考满打满算还剩一百天,你们就是拿这个态度来上课的吗?”
“整栋教学楼就我们班最吵!”
众人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孔繁的DNA动了。
“这节什么课!桌上放什么书不知道吗!把英语试卷给我收起来!”
女人死盯着与她直线距离最短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吓傻了,眼泪在眼眶里都僵住了,两只手比帕金森还抖,慌不迭把桌上的英语试卷塞回桌肚里。
“其他的课也收起来啊!把我们上节课没讲完的试卷拿出来!”
“我看看谁没有,要是不知道是哪张就是上节课压根儿没听,这节课你也就不要上了!”
女人不再专盯一个人,而是双手负在身后开始在班里巡逻,高跟鞋“噔”一下,空气中的压迫感就多十分。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各个急的想跳墙,鬼知道这节什么课,这女人要是等会发火,指不定又要死几个……
“麻痹的,没脑子的东西!”黄毛斜眼瞪着小姑娘,恨不得把人给吃了,“要死你一个人死,个老鼠屎!”
“朱伟站起来!”
女人脖子像扁担受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完成了某种启动,迅速旋转一百八十度,蜘蛛网般缠乱的长发飞扬,散发出一股恶人心脾的腐臭。
没人应。
但顺着女人的视线,可以轻易看出是对着黄毛说的。
每个座位对应不同身份,是桌子的原主人叫“朱伟”。
黄毛屁也不敢放了,慢慢挪起身,全然不敢直视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嘀嘀咕咕在下面说什么呢!课堂上是你随便讲话的地方吗!有问题举手,一个高三生这点东西还要我教吗!”
“坐下!”
黄毛顾不得擦脸上星罗棋布的唾液了,一屁股跌到板凳上,灰裤子前面黑了一片。
女人气得白脸都浮现出一丝血色,看着底下一个人试卷都没掏出来,气又不打一出来,“哎,找,我看你们找到什么时候,正好等会下课了也不用我讲了,你们自己看去吧!”
“王刚,什么事?”女人目光瞥向教室最后排举起来的一只手。
解昀不紧不慢站起身,“老师,我记得上节课英语老师说他跟你调课了。”
“什么时候说的,这节就是我的政治课啊,我打个电话问问他。”
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布满裂纹的iphonex,手指僵硬地在手机上连戳几下放到耳边,走出教室。
教室里,“哗啦啦”翻试卷声。
还好,政治试卷就三张,学生也很自觉,讲过的题全做了笔记,只剩下一张还有一半错题没订正,众人很快就找到了。
孔繁也把皱巴巴的试卷掏了出来,看向一旁悠然发呆的解昀,忍不住戳了一下对方胳膊,“哥你干嘛呢?找试卷啊,别仗着自己帅那女的就不敢削你。”
解昀淡定一摊手。
孔繁理解的意思是“我等着,看她能拿我怎么着。”
他眼里流露出老母亲的担忧,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哎,快快快,我来帮您找。”
谁知解昀一把抓住他伸过去的胳膊,在他困惑的眼神中,搬着个小板凳挪到他旁边,大大方方说出四个字。
“借我看看。”
“……”
不是,哥你是真背。
女人走回教室,“这节课就是上政治,有些同学不要整天没事找事做,刚才浪费掉的时间等会下课我都要补上。”最后狠狠挖了解昀一眼。
“好了,试卷都拿出来了吧,上节课选择题都讲完了吧。”
女人边说边俯身去看在座的试卷有没有拿对,一路看过去心情总算舒畅了点,走到最后一排。
“……”
谁帮她叫个救护车。
一个低头沉默不语,一个仰头若无其事。
“王刚,李芳,究竟是谁没有卷子!”
李芳:“……”
“对不起,老师,我卷子带回家订正忘记带过来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字字句句饱含歉意,如果不是那张脸太理直气壮。
女人感觉自己倒八辈子血霉,转过身不再理睬,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要做一个情绪稳定的老师。
“我们先来讲第二道大题吧,我看大家错误率都蛮高的。”
“其实这个遗产继承问题我们已经讲过很多遍了,翻开白皮书第七十九页。”
“哼哧哼哧”又是一通乱翻。
女人心累,嘴都要撇到后脑勺去了。
孔繁很上道,知道解昀要么懒得动要么没有,很自觉就把书摊了过去。
“重点是不是都在这一页,第一小题,法定继承人张三可以继承遗产的多少,把题目里的重点线索圈出来,张老汉丧偶,李老太离婚……”
屋里除了孔繁一个大学生,都是走上工作岗位好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有的人可能连初中都没上过,恍惚间真觉得时光倒流,青春重现了。
好巧不巧,孔繁就是个选政治的,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亲切又恶心。
解昀边听边注意窗外,走廊那侧的窗帘都拉着,却都留有一条缝,让人很不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里头看一样。
解昀又想起女人刚出现时浮在窗外的那张脸,说明如果窗外有东西他们是可以看见的,看不见应该代表现在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视线转移到黑板上,白色粉笔字清清楚楚,“认真听老师讲课,正确回答问题。”
女人上课很认真,讲的确确实实都是高中的知识,可这不是真的学校,他们也不是真的上课,越是正常就越是反常。
“所以张三可以继承遗产的三分一,也就是十万元,好,下一题,我们找个同学来回答。”
!!!
众人毛骨悚然,“回答错误的同学死”,他们就像被关在鸡笼里的鸡,下一个被抓的很有可能是自己!
女人目光扫视全班,空洞涣散的眼球在眼眶里骨碌骨碌转,“有没有人想主动回答的?没有我就点了。”
下面一个个跟千古罪人似的,头恨不得刻桌子里去,除了,最角落那位。
“……”女人又问一遍,“有没有人主动起来回答问题的?”
“很好,朱伟。”总算有一个举手的了,这孩子平时调皮是调皮了些,学习上倒从不马虎。
不像某人,要么说无知者无畏,天天上课就知道在下面看漫画书,恐怕连她刚讲的什么都不知道。
黄毛屁股离开板凳,顶着未干的灰裤,整张脸义愤填膺,好像下一秒就要英勇就义了一样。
“老师,你应该叫那个没带试卷的起来回答。”
“……”
阿秦又想拍桌子,还好脑子比手略快一丢丢,才把手重新放回桌上,他看这黄毛不顺眼很久了,要是在拳击台上,第一拳就狠打要害。
看口型,孔繁正使尽毕生所学鸟语芬芳,谁知头一瞥,被cue的主角俨然置身事外,双手交叠胸前,一副看戏的表情。
孔繁用唇语说:“咋办啊,这人太贱了!”
解昀无所谓一笑,说了句孔繁看不懂的话。
大体像“跟人拼了。”
几分钟后,孔繁才琢磨过来,这哥说的是“看人品咯”。
女人神色复杂,没有回应,引得众人纷纷抬头偷瞥。
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失落心寒,女人眼底一层阴翳,语气冰冷,不置可否:“就你来答。”
黄毛:“!!!”
本来死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现在几乎板上钉钉!
阿秦无声笑了两声,该!
黄毛眼泪鼻涕乱喷,“你他妈喊他啊!喊我干嘛!”
女人置若罔闻,如果说之前都有自我意识,从念出题目开始就像个人机。
“如果有遗嘱继承权,张三填满小金库需要五天,花光小金库需要十天,每天挣钱量相同,花钱量也相同,同时挣钱花钱,请问,张三加上遗产,多少天能填满小金库?”
“……”
先不说这题目难度如何,就说前面又是白皮书又是划重点的铺垫这么久,到最后竟然是一道披着政治皮的数学题!
离谱的让人心安。
孔繁最为敏锐,掏出纸笔就开始算,发现了一个问题。
张三继承的遗产是十万,可没人告诉他们张三的小金库是多少。
这道题根本无解!
黄毛看着女人一步步走向自己,嘴里还在死亡倒计时:“三,二……”
回答错误就会死……
不,不……
如果是跟一个女人动手的话他就还有机会……
“老子他妈就是回答不上来怎么了!你他妈还想杀了老子!你们这是犯法!”
“我,我,我跟你们拼了!”
黄毛嘶吼着在女人数到“一”的时候掐住了女人脖颈,两只大手完完全全包裹住那枯槁的青皮。
下一秒,黄毛整个人都僵化掉,眼球瞪到要掉出眼眶,想要说的话全被内脏里喷涌而出的恶心物体强行压回喉咙下。
这种触感……
就像是握住了一条滑腻肥壮的长鱼,冰冰凉凉,留下一滩透明粘液。
只不过比其更可怕的是,那堆松软的青皮像有生命似的,接触的一瞬间,争先恐后往掌心里蠕动,像小狗磨蹭主人般亲热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