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死对头缠上了怎么办》刀光月影

32、墓穴8

　　头颅咕噜噜滚到小猫脚边，凌衣一低头，又被突脸了。

　　喵！！

　　吓得他一蹦蹦到甄平安腰那么高。

　　甄平安一手握着斧子，另一只手拽出洞内残余的尸体，再次举斧，落下。

　　一次，两次，三次。

　　一只，两只，三只。

　　伏击处，已成断头台。

　　满地都是丑陋怪诞的尖脸，腥臭恶心的粘液，小猫嗖一下窜上了甄平安的肩膀。对方挥斧的速度和力道又险些让他摔下。

　　这笨蛋看起来这么瘦，哪来这么大力气啊？！

　　被甩得晕头转向之际，凌衣朦胧想到。

　　天旋地转了几秒，世界恢复了安定。

　　甄平安仍旧保持举斧的姿势，纹丝不动，似乎连呼吸也一并戒除了，肩头没有丝毫起伏。

　　杜晨跪在地上拼了命地吮吸血液，仿佛失了智，恨不得吸干自己的胳膊。

　　漏掉的两只蝙蝠人飞到洞顶，盘旋着发出吱呀怪叫，喑哑诡异。

　　“先进去，洞口给我预留两米左右的位置。”甄平安盯着空中飞旋的两团白影，踢了脚杜晨。

　　杜晨没动静。

　　他更用力地踢了一脚：“等死啊？”

　　死？

　　这个字眼终于唤醒了杜晨残余的零星神智，瞳孔骤缩，抬起头理解了几秒信息，扭身飞快爬进洞里。

　　凌衣知道甄平安这是准备走人了，不用招呼，也立即跟着杜晨进洞。

　　杜晨这家伙估计根本没听进去预留两米的嘱咐，只顾一味往前爬。小猫在两米处停下，转身——

　　“喵！”

　　甄平安取下背包，以更快的速度，嗖一下窜进洞穴的同时，背包堵住洞口，手电照亮隧道。

　　凌衣再次转身，迈开四爪飞奔。

　　不一会，他就赶上了杜晨。

　　男孩不是在爬，而是趴在地上，喘息的声音如同拉风箱，填满了整条隧道。

　　“我……我不行了……”他带着浓重的哭腔颤声道，眼角却挤不出一丝水分：“你从我身上爬过去吧……”

　　胡说八道什么？都到这里了！

　　小猫跳到杜晨脸边，咬了口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大声喵道：快爬起来啊！！

　　不然甄平安是真有可能爬过去走掉！

　　“帮我……跟妈妈烧点纸……”

　　声音愈发微渺，犹如沙中挤出的泪水。

　　“快走，不然戳你屁股。”

　　画风突变。

　　凌衣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下一秒杜晨就羞愤无比地捂住了屁股，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病啊！！！”

　　甄平安没有开口。

　　回应他的，是从另一端洞口传出的震动。

　　蝙蝠人冲进来了！

　　最后的活力被羞耻感和求生欲点燃，杜晨一边大叫“不要再戳了！”一边拼尽全力往前爬。

　　前方就是岔路口。

　　到了这，离出口就不远了……

　　杜晨却再次停下了。

　　这次甄平安没戳他屁股，低声问：“有东西？”

　　杜晨极其缓慢地点了下头。

　　凌衣跳上杜晨的背，又跳到杜晨的脸边，心跳骤停。

　　隧道上堵了一张巨大的脸。

　　惨白色，倒三角，多褶皱，五官像被融化，只剩下一对猩红细长的眼睛藏在褶皱中。

　　但和刚刚看到的那些脸相比，这张大了五倍不止，褶皱中藏了两双眼睛。

　　它没动。

　　但这是通往出口的隧道。

　　“走岔路。”甄平安没多犹豫：“轻一点。”

　　也只能这样了。

　　万幸，这畜生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怎样，似乎没发现他们。但后面几只爬行的声音飞快逼近，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另一条隧道更加逼仄难行，杜晨的身体也好似油尽灯枯，喘息声紊乱，衣物摩擦的窸窣减缓，直至消失。

　　“我真的……不行了……”男孩哭道：“好热，好烫，我要被烧死了……”

　　他的皮肤的确滚烫，热气透过厚重寒凉的衣物滚滚冒出。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停下啊！

　　凌衣焦灼地跳到前面，开口鼓劲，杜晨没有因此睁开眼睛，凌衣却停下了。

　　死路。

　　前面……被堵死了。

　　不仅是道走不通的石墙，墙下还瘫着一具白骨，更加验证这就是条死路。

　　但是那些蝙蝠人……

　　耳畔的窸窣声毫无疑问，那些东西已经爬进这条隧道了。

　　要么，在这等死。

　　要么，回头送死。

　　凌衣沉思之间，身体忽然被人握住，塞进了口袋。

　　甄平安一手抓他一手拉杜晨，一个闪身，缩进了左侧石壁的凹陷里。

　　凹陷异常狭小，甄平安紧紧抱着杜晨，胸口的小猫也受到了轻微挤压，颇有些费力地钻出脑袋，略感晕眩的脑海中，多年前的记忆簌簌抖落。

　　那时，更挤。

　　他，燕绝，慕容潇。

　　三个人挤在一处狭缝里，连脖子都僵硬地不敢移动分毫，脸颊一侧就会碰上同伴的鼻尖或耳朵。

　　淌出的血液互相融合，身上的伤口彼此粘结，心跳杂乱不一却又浑然一体，连体温都已然趋同。

　　没这么狼狈过。

　　甚至没有发牢骚的机会。

　　在逐渐逼近的阴森笑声中，三人只能屏住呼吸，闭口不言。

　　默默等死。

　　成绩榜上的第二，第三，第四。

　　只能默默等死。

　　谁让他们运气这么差。慕容潇的灵神忽然进入休养期，只能使用微弱力量。凌衣重伤未愈，催动灵神极可能导致失控暴毙。燕绝啥事没有，但他身上背了七个处分八百万负债，他和教导主任、万金屋老板都打了赌，连续三个副本不用灵神，处分债务一笔勾销——所以他死也不用灵神。

　　哦，对了。

　　运气差的“他们”，指的只有慕容潇和凌衣。

　　倒了八辈子霉，和燕绝分到一组。学校针对燕绝，给的全是已禁副本——因为通关率极低或连续三年内没有通关者而封禁的副本。

　　当然，燕绝运气也差……刚好分到状态不佳的慕容潇和凌衣。

　　他们之中有一个是正常状态，想通关也是易如反掌。

　　但是，都知道他们状态不佳了，那个赌约就不能延后处理吗？！

　　现在骂也骂不了，发出声音就可能招致杀意。

　　因为贴得太近，连眼神诅咒都传递不了，一扭头不会看见燕绝的眼睛，只会撞上他的下巴。

　　三人就这样极其沉默，别扭，充满埋怨地挤在一起，等待死亡。

　　“你们怎么一幅等死的表情？”忽然，燕绝笑了出来：“这不是还有路吗？”

　　“你他妈眼睛瞎了？”慕容潇不出意料地怒道：“再不用灵神把你踢出去信不信？”

　　这种情况下凌衣本来也会气死，但当时情况紧急，加上他平常被燕绝坑蒙拐骗的次数太多了有点麻木了，只问：“路在哪？”

　　燕绝：“喏。”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视线，对方也没空间做手势，但凌衣理解了，他指的就是面前这条路。

　　凌衣问：“死路？”

　　燕绝笑道：“打通了，不就是活路吗？”

　　慕容潇吼：“那你快打啊！”

　　不行，没空间。

　　不等燕绝说出理由，凌衣抽身探出狭缝：“我去拖住它——”

　　慕容潇死死抓住了他的肩膀。

　　也难为他能瞬间抽出手来，手背在石壁上摩擦出一道骇人的口子。

　　“你逞什么强？”

　　慕容潇几乎快把他肩膀捏碎了，猛然往后一拽，他往后倒，慕容潇往前倾身。

　　他和燕绝撞了个后背贴前胸，慕容潇已经闪身出去，不见踪影，只丢下一句：“别出来送死！”

　　死路……

　　不是不可以变成活路。

　　不一定是等死，石壁不一定不能打通……

　　当时，他们就仅用拳脚打通了那条路。

　　但是，这里好像不行。

　　凌衣心下一沉。

　　随着耳边传来的嘶嘶声和某种庞然大物挪动时的沉闷声逐渐清晰，回忆和希望同时幻灭。

　　石壁的确可以砸开。

　　但石壁那边明显还有个怪物！

　　听样子，体型只会比蝙蝠人更难对付。

　　难道只能等死了？

　　脑中思绪狂舞，却找不到一个出口。不行，不行，不行……！

　　都是死路！

　　只有一个办法——把那玩意干掉！

　　“这畜生太肥了，爬不过来。”杜晨忽然绝望地开口，提醒了凌衣一件忽略的事：太慢了。

　　以蝙蝠人的速度，不可能这么久还没爬过来。

　　隧道太窄了吗？

　　显然杜晨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就一直守在那，那是唯一的路。我们出不去……我算是知道那白骨怎么来的了。”

　　甄平安没接话，继续吃他的发糕。

　　不对。

　　他在干什么？！吃发糕？？

　　现在都已经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