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每天都在渡劫》刀光月影

31、井鬼13

　　“我捡——！！”

　　凌衣猛然坐起，充斥脑海的惊慌中，胸口亦生出阵阵刺痛。

　　“哈啊……哈……”

　　他气喘吁吁，望向窗外，天色微明。

　　他闭眼扶额，清醒了点，第一时间扭头查看床上。还好……宋初景已经起床了……

　　“做噩梦了吗？”

　　对方的声音陡然传来，吓得凌衣浑身一僵，差点直挺挺倒在床上。手捂胸口，缓了好一阵才看向声源。

　　对方已经走到床边坐下，言语之间皆是关切：“好点了吗？别害怕，那只是梦。”

　　那可不止是梦……

　　凌衣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离对方远点，声音也不加掩饰地戒备：“我没事了，你出去吧。”

　　宋初景微微一笑：“你要剪什么？”

　　好家伙，这混蛋是懂吓人的。

　　凌衣一瞬间又被拉回梦里，心跳漏了一拍，干脆上手推对方：“你，你快走啊！你管我捡什么？梦里的……那只是梦话！”

　　语无伦次，宋初景倒也没和他细究，只望了眼窗外：“时间还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嗯……”凌衣艰涩应下，他现在只想对方快离开这里。让他一个人多缓缓……

　　宋初景如他所愿，静悄悄地出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忘记问对方为什么起这么早了。

　　算了，也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喊出阿怜：【为什么我总是看到他的记忆？可以避免吗？】

　　这种梦他一次也不想再做了！

　　等了会，他的灵神才睡意朦胧道：【主人，你起得好早。】

　　【我在问——】凌衣急火攻心，想到是跟谁交谈，他又极力顿住了。

　　【算了……你先睡觉吧。】

　　小猫摇摇头，打起精神：【主人有问题要问我，我要先回答主人的问题！】

　　凌衣忍不住微勾唇角，声音更加柔和：【不用了，阿怜，先睡觉吧。】

　　【主人不是一直可以看到他们的记忆吗？】

　　凌衣皱眉：【什么？】

　　【看到记忆是我被动的能力……或者说，是我的某种属性。只要我活着就一直存在，不需要我恢复力量再开启。】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他的记忆仍是因为那三个原因中的一个是吗……】凌衣思索道。

　　他确实以前就能看到三类人的记忆或梦境：第一种是有强烈求死欲望的人，这种人离他很近的情况下，他能在对方睡着或情绪激动时看见对方的记忆或梦境。第二种是渴望被他杀死的人。这种人不需要强烈的求死欲，但会希望自己的死法跟凌衣有关，严重的还会幻想自己被凌衣亲手杀死的画面。也是在凌衣附近的时候，能触发灵神的被动技能。

　　第三种是被凌衣杀死瞬间爆发出强烈求生欲的人……这类本该是凌衣的重点怀疑对象，但一来，这种情况的记忆只会短时间出现，也就是在对方断气后像走马灯一样掠过凌衣脑海。

　　二来……燕绝在围杀中挣扎了很久，但确实在凌衣出现的刹那放弃了抵抗。直到凌衣割断他的脖子，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求生欲。

　　从表现形式来看，只可能是前两类人……那么宋初景必然就是燕绝，才能让凌衣看见燕绝的记忆。可是，燕绝想死？

　　那他快点去死啊！现在是干什么呢？玩cosplay上瘾了吗！

　　【也可能不是我的能力，主人……或者我的能力进化出了新属性。】心中的声音开导道：【比如，能断断续续梦到被镰刀杀害之人的生前回忆。】

　　【这能力也太折磨人了吧！】凌衣不禁吐槽，坐在床上默然一会，问：【真的吗？】

　　虽然这能力很折磨人，但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至少能证明燕绝的确死了。

　　【我不知道呀，主人。】

　　【这不是你的能力吗？】

　　【我得恢复全部力量，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哪些变化……】

　　【……好吧。】

　　凌衣感觉恢复了点力气。燕绝怎么可能想死？怎么可能希望自己被凌衣杀死？两种情况都不可能，剩下的一种就是真相！

　　至于宋初景为什么许多地方和燕绝神似……

　　凌衣决定再考虑考虑。

　　不能完全相信燕绝死了，也不能完全认定宋初景就是燕绝，总之先不急着杀死对方了……如果对方真是燕绝，自己身为凌衣和众人一起围杀都能让对方死里逃生，现在肉体凡胎单打独斗，也只会打草惊蛇。

　　心中如大石落地。

　　凌衣重新倒在床上，卷好被子。昨晚不是胡思乱想就是在梦里看恐怖电影，根本没……

　　“起来！！都起床！井鬼来了！”

　　“快起来！！都快起来！！”

　　屋外的叫喊石破天惊。

　　凌衣不得不再次爬起身，一骨碌下了床，窗外惨白的天光被火光淹没，爆破与哀嚎声不绝于耳。

　　“宋泥！”

　　门再次被推开，宋初景站在门口。但凌衣已经到了窗前推开窗子，正准备跳出去。

　　这个房间靠近后院，从窗外走反而能更快赶到后院。但宋初景喝住了他：“别跳！跟我一起走！”

　　为什么？

　　凌衣下意识戒备起来，对方该不会是井鬼变的吧？不然为什么要自己跟他走？但疑虑之间，宋初景已然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往门外冲。

　　目的地也是后院。

　　后院的明光荷已经燃起熊熊大火，一道黑影在池水边缘不断扑腾，殃及了更多荷花。

　　其他人也或早或晚到了后院这，大门早已敞开，门口摆着一堆燃油包。宋初景扫了一眼人头数，大声道：“你们先出去，凌队长在外面等着，跟凌部长走。”

　　凌千帆在外面？

　　凌衣也想走，手腕却被宋初景牢牢攥住。他用力挣了一下，纹丝不动。

　　他有些气恼：“放开，不是让我们先走吗？”

　　宋初景低头瞥了他一眼，眼底晦暗不明。紧握的五指松开了刹那，没等凌衣抽出手，再次握紧：“你跟着我。”

　　凌衣：？

　　其他人披着衣服牵着孩子，尖叫推搡，鱼贯涌出门外。有些机灵的，仓促之中不忘伸手抓两个燃油包。

　　宋初景继续喊道：“快起来！井鬼来了！！”

　　他没有再进屋。大家基本都住在一个房间里，一个人醒了多半也会惊醒其他人，只是有人动作快有人动作慢。

　　等了两分钟，那些动作慢点的人也急匆匆逃出。一只井鬼跳上屋顶，宋初景立即扔了两个燃油包。黑影尖利哀嚎，从屋顶上掉了下来，又激起人类的厉声尖叫。

　　人数够了。

　　凌衣和宋初景殿后，也立即跑出了后院。明光荷水池烈焰燃烧，火光混着金光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凌千帆带着幸存的人没有逃离，始终站在这片耀眼的光芒中心。井鬼到底是畏火畏光的，此时若遵循本能只顾逃离，进了昏暗地方反而危险百倍。

　　燃油包四处抛掷，空中飞舞着烈焰火团。浓烟滚滚，凌千帆终于松口：“没了

　　……附近都没了！快跟我走！别掉队！”

　　人群终于冲出这片炼狱，东方，红日逐渐升起，几点飞鸟窜出树林。

　　冬天的清晨冰冷死寂，山上更是荒芜。一群人刚刚死里逃生，但那一点点喜悦很快被无边无际的绝望和怨恨淹没了。

　　“血蚀是要我们死吗？是不是就是懒得管我们了！这都多久了？本来说的什么时候来救援？这都过去多久了！？”

　　“肯定是看我们没钱没势，把我们都给放弃了！”

　　“我看这个凌千帆也没一点血蚀的样子……还是戮部的人？干活懒懒散散，也没什么本事……”

　　“哎，省点力气吧。至少大家现在都还活着……”

　　人群嘀嘀咕咕，一路唉声叹气，怨声载道。凌衣也不知如何开口劝慰……如今的他说话毫无分量，话说得再漂亮，也不会有人觉得他的话有用处。

　　他也垂下脑袋，但下一秒又抬了起来。

　　不对……

　　哭声呢？

　　先前乘客们也是一边抱怨一边走，不止有牢骚声，还有响亮的哭声作陪，愈发让人心情烦躁。

　　他从头到尾扫了眼队伍，果然少了两个人。

　　婴儿和婴儿的母亲。

　　凌衣加快脚步，到了凌千帆身侧，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低声问道：“那个妈妈和她的孩子……”

　　必然是已经死了，凌千帆再懒散废物，也绝不会漏了两个乘客就跑出来。但没想到，那两人不是死在这次井鬼的偷袭里。

　　“那两人早就变成井鬼了……就是那个婴儿把我弄晕的。”凌千帆叹气道：“这次的井鬼也是那两个引进来的，不然也不会这么突然。”

　　“他们是井鬼？什么时候变的？”凌衣讶然。这对母子从上山开始就在一直在队伍中间，从未单独离队，甚至几乎没脱离过凌衣的视野。

　　安全屋那晚也被多人证实根本没有出去过。到了村里，他们很快就烧了火堆，燃明火，造强光，井鬼根本不会靠近这里。就算靠近，也不会选沉默寡言，异常惜命，始终和人群待在一起的母子做目标啊……这对母子到底什么时候变成的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