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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深夜来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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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对视了一眼,看他眼神示意她冷静,姜妺压下心中惊慌微微福身。
“见过陛下。”
嬴煜也不说免礼,往那一坐冷眼瞧着对面的一男一女。一老一少,方才举止亲昵、说说笑笑,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
“姜姑娘与戚神医倒是熟络得快,不过几日,瞧着便谈得来了。”
那张极为相似的脸,让嬴煜想到了另一个与之谈笑的男子。隐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冷笑地看着抿了抿唇的少女。
“只要是用心相待,又何须在意是相识几日还是几年?有时候相识多年,却心有隔阂、满心怀疑戒备,倒不如真心对待的不过相识几日之人。”
少女不卑不亢地说着,虽低着头,却像是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看向心中阴暗之人。
嬴煜眼眸一暗,倒是他看走了眼。这哪里与姚镜云不像?不,也不尽然。
若是有人敢这样与姚镜云说话,还没闭上嘴,只怕姚镜云的拳头就砸下去了。
男子沉默了半晌,也许是姜妺的话让他想起了故人旧事,也许是他本就不需要姜妺说些什么。
如此过了许久,嬴煜才像是想起还有个人半蹲在那里,摆了摆手说道。
“起来吧,不知戚神医找得如何了?”
戚百草没好气地抚了抚袖子,“哦?老夫以为陛下知晓呢。”
讥讽的话让顺子眼皮一跳,上一个敢讥讽嬴煜的人已经挨了两巴掌了。
嬴煜不怒反笑,“听闻戚神医这几日一直不辞辛苦夜以继日地寻找解毒良方,朕着实担心戚神医的身子。”
“死不了,凑合活呗。”
戚百草哼笑一声,瞥了眼眼神示意他的少女,轻咳一声说道。
“只是这人啊,年纪大了精神头确实不如从前。在宫里憋得久了,身子骨有些不爽利。陛下,老夫想出宫转转,也许会有什么灵感,也说不定呢。”
“自然,戚神医想要出宫请便。朕已与守卫交代过,戚神医自可随意进出。”
嬴煜一笑,竟无阻拦之意。戚百草看了眼一旁的少女,心知嬴煜是不会让她离宫的,也不再多言,以免嬴煜怀疑更多。
“如此,多谢陛下。”
……
深夜,五月的夜里已经有勤快的清乖子跃上莲叶呱呱鸣叫。蟋蟀为其和声,点点萤火不甚抢眼地落在湖边的叶片。
院中的辛夷花早已经凋谢,光秃秃的枝条上是点点嫩芽。初夏的夜里,锦绣宫瞧着竟沉寂了许多。
姜妺每年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时候,庄子里的亮色褪后,剩下的是比冬日更苍凉的荒芜。
比起母亲喜欢的辛夷花,姜妺更喜欢月季。春夏秋冬,总有鲜妍的花开在枝头。热切又明亮,璀璨夺目。
守夜的宫人在外室打盹,姜妺没有点灯,披着外袍趴在窗口。
今日是十五,圆月当空,没有一丝阴霾。
戚百草说,母亲总要在云隐谷中待上月余,才能压制住体内毒性。
此时离她下山也差不多一个月了,不知道母亲如今怎么样了。
姜妺撑着下巴,眼瞳中尽是忧色。白日里戚百草离宫,悄声与她说见了霍云舒便会立刻回来。
可是直到入夜,她也没见着戚百草。姜妺不由担心,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妺儿。”
屋檐上落下一个身影,看他一身黑衣姜妺惊得正要尖叫,便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霍宁一手捂着她的唇,一手扯下脸上的面具。
“阿宁?!”
姜妺又惊又喜,连忙扭头看了眼屏风外的宫女,担心方才的动静惊醒了她。
霍宁手臂一撑便翻身入内,迅速点中宫女睡穴,这才让姜妺安心。
小声关上窗子,姜妺快步走到床边问他。
“你怎么来了?若是被禁军发现了,陛下又要找公主府麻烦。”
“放心,单凭他们还发现不了我。”
霍宁小声说着,看她衣着单薄,忙将柜子里的斗篷取出披在她肩上。
“白日戚百草到了府上,与我们说了那残片之事。他还说有人跟踪他,我担心有人对你不利,这才入宫看看你。”
“有人跟踪他?!”
姜妺低呼,白日嬴煜刚起疑心,便有人跟上了戚百草,很难不让人怀疑就是嬴煜的人。
霍宁点头,“不过,没想到戚百草轻功不错,将那些甩了才入府。”
姜妺无奈一笑,戚百草整日里在江湖上坑蒙拐骗,不免会遇上武功不凡之人。若是轻功不好些,怕是活不到今天。
“舒姑娘怎么说?”
霍宁闻言一叹,拉着姜妺坐在榻边。
“姑姑也从未见过摇光皇室密文,不过,她倒是认识一个人,叫百事通的。此人消息灵通,也许会认识。”
听他这么一说,姜妺安心不少。
“既如此,为何戚哥哥还未回宫?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霍宁一顿,“也没什么事,只是戚百草听说百事通现下就在安城,便一刻不停地与姑姑出发去了安城。”
知道戚百草并非遇到了麻烦,姜妺总算可以放下心了。
霍宁犹豫了片刻,揉了揉衣摆小声问道。
“你叫他,戚哥哥?”
霍宁今日才知道戚百草并非老人,却不知他与姜妺关系如此亲近。
姜妺点头,“是啊,你别看他现在七老八十的模样,其实也只比我大十一二岁。”
“自小他待我极好,小白与我年纪差不多,却老实稳重,戚哥哥更像是常与我玩闹的兄长。”
提起幼时往事,姜妺不由一笑。
“我告诉你啊,他虽然唤我妹妹,却叫娘云姐。”
霍宁不禁一笑,“这不是乱了辈分了?”
“可不是嘛?他认识娘的时候也才六七岁。娘不许他叫姨,他便一直唤娘云姐。之后有了我,爹让我唤他叔叔,他不乐意,便一直让我叫哥哥。”
姜妺咯咯一笑,每次父亲听到戚百草叫她妹妹扭头又叫母亲云姐的时候,都头疼得直扶额。
霍宁抿唇一笑,“那戚神医的易容术还是挺厉害的,我与他近距离说话,都看不出什么破绽。”
姜妺微微一笑,“若是不厉害些,怎么躲避债主?”
少女眼中狭促的笑意,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霍宁捏了捏指尖,正色道。
“妺儿,我与娘想了一个法子,可以带你出宫。”
姜妺倒是有些犹豫了,她本想查出是何人对母亲下毒,奈何一直甩不掉身后的那些宫人,只能暂时作罢。
可是姜妺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母亲毒发时的模样犹在眼前,姜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我现在还不能走。阿宁,我要找到对我娘下毒的人。”
霍宁眉头微皱,虽然心中犹豫,还是开口说道。
“也许,就是皇后。”
姜妺也猜是她,母亲被废,紧接着何清宜便一跃成了皇后,这也太凑巧了。
还有何清宜提到母亲时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敌人。
霍宁与何清宜倒是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太子与他亲近,虽说是表兄弟,可是太子待他,却比待那些亲兄弟还要好些。
倘若下毒之人真是何清宜,那他与太子之间的兄弟情分,也到头了。
霍宁想了许久,除了何清宜,他想不出还有谁,是既得利益者。
多年来,母亲鲜少入宫。每每见了皇帝皇后,也是冷着一张脸,说话冷淡又讥讽。
小时候霍宁不知是为什么,却被母亲勒令不得与他们往来。就连太子与嬴浔,与他相处也是偷偷摸摸。
也许嬴浔头脑简单,母亲还对他有几分好脸色。可是太子阿兄,母亲见一次赶一次。
这也是母亲得知他让妺儿去选妃时愤怒的原因之一。
姜妺微微摇头,“如今,我们也只是猜测,要想找到真凶,还需要找到证据,查到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霍宁连连点头,“宫中历年来所发生的大小事宜,都由史官记录在册。这些册子平常都由史官自己保管,每三十年合订一次。”
“后宫中的女官,每十年轮换一次。而她们的身份与去处皆记录在兰台阁,只需找到二十年前的史官是谁,便能知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妺眼睛一亮,抓着霍宁的手喜道。
“太好了!阿宁你真行!”
少年不好意思一笑,只是一双眼睛却明亮得让人一看便知心情不错。
霍宁心情颇好,红润的脸上尽是笑意。
“待找到了凶手为姜伯母报了仇,我便带你离开这劳什子皇宫。”
姜妺连连点头,只是要如何报仇,姜妺心中暂时倒没什么想法。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心中如此想着,姜妺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只是,兰台阁在何处?我们要怎么进去?”
姜妺到京城之后除了与霍宁四处游玩,对朝中官员、府衙,当真是一无所知。
“兰台阁就在宫内,里面除了历朝来的史书,还有朝中上下官员、宫中太监宫女的户籍与过往。”
“是以,周围日夜由禁军与护龙卫看守。若是想要进入兰台阁,除了需要兰台令的令牌,还要陛下的私印。”
“否则,绝无可能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