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小郎君》卿音

26、碧华

　　姜妺不由皱眉，“如此一来，我们便没有办法溜进去了。”

　　霍宁想了想，“也不尽然，世上无绝对之事。我听娘提起过，在十年前，兰台阁曾有人闯入。”

　　“只是既无东西丢失，也没有人见到那贼人，此事便不了了之了。也正是因此，陛下才将护龙卫也调去了兰台阁看守。”

　　“十年前…”

　　姜妺低声呢喃着，戚百草是从十年前才开始寻找奇异志的。宫中藏书众多，戚百草不可能不会到宫中来找。

　　只是，会是他吗？

　　此时的戚百草还在安城，姜妺心中有再多疑问也只能压下。

　　“妺儿，你在想什么？”

　　看她失神地在思索着什么，霍宁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妺看着他关切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没什么，只是在想，若是能找到一个轻功高手相助，那该有多好啊。”

　　『轻功高手？』

　　霍宁沉吟片刻，“在瑶光与天玑的交界处有一处高山，名唤浮屠。其上有一座楼阁，专门收钱办事。”

　　“无论是杀人越货，还是寻人寻物，没有他们做不到的。里面的杀手皆是轻功高手，我想，若是论轻功，应当是没有能及得上他们的。”

　　姜妺微微沉吟，她也听说过，那是不属于七国中任何一国的存在。

　　碧华宫自五百多年前横空出世，便一直盘踞在浮屠山。没有人知道碧华宫的主人是何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师从何人。

　　只知道碧华宫宫主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数百年来莫说他们的身份，便是是男是女也无人可知。

　　凭借一身诡谲的武功，碧华宫宫主一度在江湖上无人能及。所有想要上门滋事之人皆被斩下一臂，并且其后人碧华宫绝不再与之做生意。

　　他们虽然神秘怪异，却难得有着侠义心肠。凡是在浮屠山一带遇上危险的，碧华宫人皆会出手相帮。

　　要是遇上孤儿寡母，孤苦老人，碧华宫还会救济，为其安置住处。若是愿意，还可留在碧华宫名下产业中做工维持生计。

　　是以，江湖中人除去一开始的忌惮，渐渐佩服并且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

　　如此存在，七国皇室没有不忌惮戒备的。毕竟武林人士本就身怀武功，更甚至还有奇怪的蛊虫毒药。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进犯，七国安有宁日？

　　可是几百年过去了，碧华宫依旧还是几百年前的碧华宫。就像是那座浮屠山，一直在那里，从来不曾改变。

　　是以，七国对碧华宫向来是敬而远之。也不招惹，也不接近，如此各自相安无事。

　　姜妺听来往在山庄的人说起过，这碧华宫虽怪，但何尝不是一处行侠仗义、为国为民的存在？

　　听闻，碧华宫早些年的时候还参与过战事。也许是看到了战争的残酷，之后的碧华宫不但收留无家可归的遗孤，还与七国皇室之间存在制衡。

　　这也是为何七国皇室忌惮其存在的原因。

　　只要他们不发动战争，碧华宫便像是死了一般安静，存在感几近于无。

　　也正是因为碧华宫，七国百姓才得以大致安定和平。

　　说是大致，还是因为人啊。人心贪婪，总是不满足于现状，总是希望权势、钱财多一些，再多一些。

　　七国之间稳定了，可是周遭那些小国却贼心不死。总是企图吞并对方，成为这片板块上第八个大国。

　　也有人心高气傲、欲壑难平，妄图与七国之一对战。

　　姚老将军便是在多年战争中身负痼疾，这才早早撒手人寰。而像姚老将军这样的将士又何其之多？

　　那些累计在他们身上的疤痕，就像是人心中一道道欲壑难平的野心、欲望。

　　狰狞、丑恶，又无法消散。

　　大地上如那样的野心不在少数，可碧华宫却只有一个。经过数百年，碧华宫也只能做到七国之间不乱。

　　可这世界何其之大？碧华宫又能如何将那些野心、欲望、贪婪，尽数压制？

　　绕是如此，姜妺也觉得碧华宫宫主令人钦佩。试问，倘若是她，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姜妺心中一叹，收起心中思绪说道。

　　“浮屠山距京城少说也有八百里，不过骑着小红小黑，最快不过一日。”

　　霍宁不由拧眉，一日之间的变故太多了，现在有人已经坐不住了，姜妺一个人在宫中，太不安全了。

　　姑姑与戚百草去了安城，不知何时会归，他若是此时去了浮屠山，那妺儿身边便没有人了。

　　“妺儿，不若你随我先离开，待我从浮屠山赶回来，我们再进宫。”

　　看他脸上尽是担忧，姜妺柔和一笑。

　　“不必担心我，宫中有这些禁军在，不会有事的。陛下想利用我，断然不会让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霍宁没有觉得放松，反而眉头越发紧皱。

　　“凭他们？是，禁军训练有素，配合得当。但是今夜我入宫这么久还无人发觉，若是有人如我这般武功进来呢？”

　　“况且，我的武功并不如何出色。江湖中的组织多如牛毛，那些杀手又哪里是吃素的？万一有人找了他们，那你…妺儿，你还是随我先离开吧？”

　　霍宁越想越不放心，攥着少女的手连声询问。姜妺一叹，不由苦笑。

　　“你带着我，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倘若被发现了，长公主也会有麻烦的。”

　　看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姜妺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背。

　　“放心啦，我不会有事的。”

　　少女微微眨了眨眼，拍了拍衣襟。压低了声音，凑到霍宁耳边说道。

　　“戚哥哥给我留了药，若是有人敢闯进来对我不利，我先药倒了他。”

　　霍宁惊讶地下意识看向她的胸口，又觉不妥地忙移开视线。

　　“可是，这药靠谱吗？”

　　姜妺也没试过，但是她选择相信戚百草，也相信他的医术。

　　“肯定啊，况且，如果真有人来，我们说不定还能顺着此人的线索找到背后之人呢。”

　　“可是…”

　　霍宁还是不放心，可姜妺所言的确有道理。他如今的轻功只能保证自己独来独往不被人发现，若是带着姜妺，便难说了。

　　看他还是皱着眉纠结地直攥着衣摆，姜妺眉眼柔和地一笑，拉着他的手认真说道。

　　“阿宁，你相信我吗？”

　　霍宁毫不犹豫地点头，姜妺又是一笑。

　　“你相信我，就应该相信我所相信的戚百草。”

　　姜妺掏出一包药粉示意他看，霍宁屏住呼吸，他虽然不是很精通医毒，却也能辨认这药不错。

　　“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我相信戚哥哥绝对不会让我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所给我的东西，也一定是他所认为最有用的东西。”

　　“阿宁，我相信他。我虽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人，但我不是只能依赖别人的稚童。相信我，我可以保护自己。”

　　霍宁看着少女明亮坦诚的眼瞳，缓缓呼出一口气，点头道。

　　“我信你，妺儿，万事小心。”

　　姜妺勾唇一笑，点头道。

　　“你也是。”

　　……

　　屋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衬得床上那人的脸越发阴沉难看。

　　“嘭！！！”

　　“废物！一个老东西你们也能跟丢？！”

　　沙哑的声音满是怒意，半跪在前面的男子低着头，额头上是缓缓流下的血珠。

　　“主人，是我们低估了戚百草，没想到他竟会武功。并且轻功卓绝，我们这才…”

　　“我不想听你们的解释，我只需要结果。”

　　床上的身影微微吐了口气，暗沉的眼瞳中满是杀意。

　　“带下去。”

　　男子还未来得及挣扎讨饶，便被暗处出现的黑衣男子点中穴道拖出了房间。

　　“主人，戚百草如今在安城。与他同行的，还有霍云舒。”

　　黑衣男子将密保交给主子，听他冷笑一声问道。

　　“霍云舒？便是霍宁的姑姑？”

　　“正是她，两年前从我们手下救走白晓生的，正是她。”

　　男子低着头，只听一声轻啧，那张纸便被随意丢在他面前。

　　“如此，也算是老交情了。阿旭，我不希望，你们再丢人丢到老朋友眼前。”

　　阿旭低头称是，又听他问道。

　　“他们去安城，所为何事？”

　　“白晓生。”

　　“哦？是吗？”

　　随手把玩着衣带，暗沉的眼中闪过杀意。

　　“那便正好，一并，将那三个人头，都给我带过来。”

　　……

　　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嬴煜满头大汗地坐起身。双眼微微失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烛火，像是丢了魂一般。

　　顺子听到响动忙下榻倒了杯水，“陛下，喝杯水吧。”

　　嬴煜缓缓摇头，看他愣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顺子心中一叹。

　　“顺子，我又梦见她了。”

　　男子的声音沙哑，像是研磨的沙砾。顺子心知他说的是谁，也知他并不需要自己回应。

　　“我又看到她满身是血地躺起我面前，她多骄傲啊，那时候，却哭得那样狼狈，可怜。”

　　嬴煜呢喃着，恍惚间，面前空无一物的地毯上出现了那个打颤打滚的身影。

　　『阿煜，我好疼，我好疼啊…』

　　『杀了我，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