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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转瞬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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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戚伶鸢仍旧处于昏睡状态,双目紧闭,但整个人却在微微发抖。
月蒹葭知道,梦里的戚伶鸢应该是又重回多年前那一天了。
——雨夜、乱葬岗、母亲的尸体、满身腥臭的血。
月蒹葭满怀歉意地摸了摸她额角的碎发。一道剑光自戚伶鸢腰间乍起,直接落到了月蒹葭的脖子上,硬生生带出了一丝血。
月蒹葭只感觉脖子瞬间刺痛,手还僵在离戚伶鸢脸颊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就看着面前人睁开了眼睛。
戚伶鸢扭头别开了月蒹葭伸出的手,缓慢坐起,低头大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眼中原本的冷漠变成了不可置信。
月蒹葭赶紧收回了手,“我没其他意思啊,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顺了下。”
戚伶鸢看到了她脖子上刚刚被自己软剑割出的伤口,欲言又止。
“古槐七他......”
“他?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他就是......”
月蒹葭半天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也不知道古槐七到底干什么去了,总不能说自己看见她跑了吧?
对啊,两只脚撒丫子地跑了。
不然呢?
“没事,温少侠去找他了,他俩应该一块儿呢。”
“温......?”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温禹让?”
月蒹葭点头,默默用手蹭掉了脖子上渗出的血迹。
戚伶鸢在噩梦醒之后的意识会不受控或者比她原本的更激进,所以剑最后的落点有偏也是正常的,月蒹葭表示再理解不过了。
戚伶鸢起身,月蒹葭立马阻拦。
“你别乱跑了,这里是境域。不然等会儿他们回来了,你又不见了。”
“境域......是什么?”
“你没听说过墓生灵吗?”
戚伶鸢片刻后才恍然惊觉,这个曾经听过的名字。回想自己进来之前的种种,那把剑不一会儿又抵上了月蒹葭的脖子。
虽然知道对方应该不会杀自己,毕竟守护术法都使出来了。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吓得抖了几抖。
“墓生灵又不是我给你的,也不是我也给打开的。”
“怎么出去?”
“要不等他们回来?温少侠应该知道的......吧。”
“温禹让真来了?”
“啊?”
月蒹葭听得出来,戚伶鸢确实是在认真发问,语气里的疑问是真实的。
“不然呢?”
戚伶鸢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之前两人离去的方向突然有了动静,密林深处的雾气里,有踩碎叶的清脆声。
“你瞧,这不就回来了吗?”
戚伶鸢的剑收回,但依旧一副警惕的模样注视着前方。
雾气里出现了深色的轮廓,却只是一个身影。
“啊?”
月蒹葭还惊诧于为什么只回来了一个人,就见着戚伶鸢已经在不经意之间挡在了自己前方。
“不是他们。”
那个身影还在雾里直愣愣站着,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戚伶鸢呼吸开始加重,握剑的手又出现了轻微的颤抖,她的眼神开始了些微的变化,似乎有恳切,似乎有质疑,说不清道不明。
看来,她的神志并没有完全清明。
“别看!”
如果是境域里某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确实很有可能对现在这种状态的戚伶鸢产生吸引力。
她看见了戚伶鸢早生的白发,以及脖子上已经开始攀升的那并不明显的藤纹。
清亮激越的笛声响起,不同于月蒹葭之前将傀儡们催眠引导开启通向另一个场景的雾门所吹出的声调,这次的笛声,旨在呵退雾中那不知是什么的妖物。
但雾中的东西迟迟没动静,戚伶鸢也敛了心神控制住没有上前,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笛声没效果,这东西……不是什么低阶的。
片刻之后,雾里的东西转身离开了,戚伶鸢也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委顿在地。
月蒹葭一脸懵,赶紧抬手去扶,就见着戚伶鸢原本垂落的双眼再度警觉地抬了起来,望向雾里。
这次雾气里,走出来的终于是两个身影了。
古槐七被温禹让搀扶着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戚伶鸢的身上。而戚伶鸢的目光顺着搀扶着古槐七的温禹让,最后落在了身旁月蒹葭的身上。
“是他们!”
戚伶鸢偏过头瞧着欣喜的月蒹葭,睫毛轻颤,一记手刀就直接劈了过去。
对付面前这个人,甚至不需要耗费灵力。
月蒹葭再度醒来的时候,身处的是一间制式繁复华丽的房间。当她还在思考感叹自己身处何方的时候,就看到了赤金翎羽浮雕样式的花瓶。
那只能是飞翎楼了。
只记得脖子一痛,世界就一片漆黑、万籁噤声了。
月蒹葭环视一圈后,推门而出,古槐七迎面而来。
“哟,醒了?”
“我怎么在你家?”
“难不成你想去七绪阁?”
也是,那地方去了怕是不好再出去。现任的代阁主,月蒹葭并不想跟她有直接的接触。
“当然,在这儿你也不是能乱走动的。”
“是担心你爹发现我,还是担心……你的小密室被发现了?”
月蒹葭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古槐七脑中一阵惊雷。
“你在说什么?”
“没事儿,刚说梦话呢。”
月蒹葭一直往前走,古槐七伸手去拦:“你还是在这儿好好休息吧,再走该被发现了。”
“所以,我是真有半年时间吗?那你们想知道什么?”
古槐七瞥了她一眼,“那你知道什么?”
怎么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姜芦草芯在境域里。”
月蒹葭只是把之后会发生的事提前告知了而已,即使不是自己,他们也会去,也能找到。
“我知道你需要它。”
古槐七喉头微动。
“怎么?你该不会觉得危险所以不想去吧?”
“激我没用。”
这种知道一切走向的感觉真好,好的不是拿捏他人命运的感觉,而是未卜先知,尽在掌握。
当然,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
“古小公子,明明是那么未知的境地你却还是要孤身前往,到底是什么有这么大吸引力呢?”
古槐七不以为然,也不打算回应。
“麻烦神女先就在这好好待着吧。”
“不不……不行!”
说好的半年活命机会,也不是这么个活法啊。
以及,她现在有了想做的事。
“等等!”
在古槐七关上门的时候,月蒹葭从他的手腕上看到了若隐若现的东西。
门上附着了术法,月蒹葭无法突破,一触及就触电般刺痛。
在没有完全摸清楚这具身体之前,她只能被这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各种碾压。
这个由她所创造出来的世界,以天赋灵力为主,次以血脉精魂,以及后天术法修行。
她夺舍的这具身体里,目前看来空空如也,只有皮囊。
是原本就没有?还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即使自己并没有详细设定到此处,但认真说来,眠神宫的神女就是因为顶着半人半神的资质才被选中的,就冲这点,就不可能毫无灵力。
月蒹葭坐在梳妆案台前,自己端详起镜中的脸,这是她第二次能有机会仔细观察。
“是因为每一任神女将自身灵力全部注入墓生灵,只为了能开启境域,所以才导致体内灵气荡然无存?”
没人比她更清楚境域里最吸引人的东西是什么了。
但是就算再清楚面对这些未触及的设定也只能靠猜测了。
这古槐七平时手脚不麻利,关门倒是挺迅速。
“算了,墓生灵的第二次开启也快了,赶在这之前告诉古槐七也是来得的。”
因为现在的月蒹葭和古槐七需要了同一种东西,姜芦草芯。
用它冶炼过的器刃附魂的几率将会直接达到百分之百。
月蒹葭抚摸着从佩囊中取出的短小骨笛,这是她从眠神宫带出的数件东西之一,也是创作中提及但并未作用于主线剧情中的存在。
这短笛,是该被附魂了。
月蒹葭在小房间里逡巡一圈后,立在一面墙前,抱臂笑了起来。
“有意思。”
飞翎楼构建颇有风格,园中林木葱郁,甚至连卧寝内墙壁上壁龛也种有绿植。
在一连片将黄还绿的绿植中,唯有一株,已然枯槁虬曲。
月蒹葭在壁龛周围上下左右反复敲击,左下左下上左左下左,最后揪了壁龛中那一株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的绿植。
咔嚓一声,墙壁从中规整破开,一条朝下延伸的阶梯出现,人一踏入,两旁的烛火自然亮起。
并没有走多久,月蒹葭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扇门,她小心推开,眼前瞬间明亮。
——古槐七的小密室,房间顶上是院中池塘底部倾泻的自然光,波光流动。
房间中案台上器物琳琅满目,一个少女背对着月蒹葭专心致志地研究着其中的什么。
月蒹葭蹑手蹑脚地往那人身边靠近。
“虽然感觉不到你身上灵力的波动,但是我能感觉到你。”
少女转身,两人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
“既然你能进来,想必是哥哥很要好的朋友吧?”
哥哥?古槐七哪来的妹妹?怎么她这个造物主不知道?
月蒹葭仔细地打量面前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少女容貌,密睫,圆眼,朱唇,以及那右眉中两颗相邻的小痣。
突然心中冒出个答案,月蒹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