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寺木月

3、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宣可敬都塞了俩包子在嘴里了，宋奥才慢悠悠走进教室。
　　班里困倒一片，只有几个人坚持自我吊着眼睛早读。
　　宋奥坐最后一排，后面空的，没人，宣可敬拿着凳子坐了过来，还拎着她没吃完的包子小米粥。
　　“你吃不？”宣可敬掂了掂手里的吃的。
　　她动作急，一阵风跟着吹到宋奥面前，还带来了点儿葱姜蒜的味道。
　　宋奥屏住了呼吸，扭头吸了口新鲜空气后才说：“你吃完，去漱个口。”
　　宣可敬连忙捂住嘴，“啊？味道很大吗？”
　　又对着手心哈了哈气。
　　好像是有味道。
　　“还行，我们凑得太近了。”宋奥没吃包子，倒是拿过她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常温的，没热的好喝。”宋奥说。
　　“喝热的更热了，我年轻，火力旺，就得喝点儿不热的。”宣可敬看了眼头顶的吊扇，“真想借借铁扇公主的芭蕉扇。”
　　“一扇只剩骨头架那种是吧？”宋奥笑了笑。
　　宣可敬也喝了口粥，“那多凉快。”
　　“嗯，骷髅架子。”宋奥又笑了声。
　　“我倒觉得凉的还可以诶。”为了表示这小米粥还可以，她用力喝了好几口。
　　“我没跟你抢，慢点儿。”宋奥生怕她一口粥卡喉咙管里下不去。
　　刚说完，宣可敬就被呛得咳了两声。
　　宋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点背啊，喝粥都能被呛到。”宣可敬拍了拍胸膛。
　　宋奥不说话，静静看着她把剩下的包子吃完。
　　再说又得呛着。
　　“好烦，有的酸奶喝了嘴里也一股味，但总不能不吃吧，早上本来也没啥吃的。”宣可敬皱了皱眉。
　　“吃了漱口不就行了。”宋奥从桌柜里扯了张纸给她。
　　宣可敬仔仔细细擦了擦嘴，“好麻烦，反正臭的也不是我。”
　　“你还挺想得开。”宋奥淡淡地说了一句。
　　“不仅想得开，我现在还想啵你两口。”宣可敬哼笑，看起来就没安啥好心。
　　宋奥连忙按着她的头把她推远，“做个人。”
　　宣可敬还是乖乖听话去漱了个口。

　　熬了几节课，终于到大课间。
　　二中有个特好的点，就是不做课间操，也不是不做，就是很少很少，一年抽个几天安排学生做课间操，其余的大课间都是自由活动，爱干嘛干嘛。
　　有的学生会选择这时候去吃早饭，有的会去找周公，有的会到处窜，这个班窜会儿，那个班窜会儿。
　　串班无非就是找朋友说说话，吐槽吐槽。
　　但凡事……总有例外。
　　“诶，周紫悦，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例外迈着步子就来了。
　　宋奥对这男的印象挺深，隔壁班的，姓杨，顶级难搞对象，班主任最为头疼的一类。
　　成天不是去打架就是去骚扰女生，本来宋奥是不相信真的会有这种人存在的，直到有次无意听隔壁班主任说他打架被休了一个月的学，才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闲得蛋疼的人一抓一把。
　　也不是他多特殊才让宋奥有印象，纯粹是那头浓密又厚重的头发，跟蘑菇似的，让她不得不有印象。
　　宣可敬抬头看了看，压着嗓子，“又来了。”
　　宋奥没说话，看着周紫悦和杨……杨什么来着。
　　“这男的叫什么？”宋奥问。
　　宣可敬纳闷了，“他没叫啊？”
　　宋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跟我玩这烂梗？”
　　宣可敬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你是说他叫什么啊？杨翰，隔壁班的。”
　　“嗯。”宋奥应了一声。
　　杨翰和周紫悦离她俩不算远，隔了四五排座位，所以她俩能很清晰地看见杨翰咄咄逼人的样子。
　　仿佛周紫悦不给他回答，今天就别想从座位里出去。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杨翰继续说。
　　周紫悦没反应，坐得直直的，继续盯着书，看起来挺淡定的，但是僵硬的后背出卖了她。
　　“喂，跟你说话，理理我呗。”杨翰伸手想夺走周紫悦手里的笔，但她先移开了，杨翰落了个空。
　　“没什么好说的。”周紫悦看了他一眼。
　　杨翰接着追问，“那你答应我呗，当我女朋友多好，而且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周紫悦又往里缩了一点儿，依旧保持沉默。
　　宣可敬笑了两声，“他的话就跟放狗屁一样。”
　　这话倒是没说错。
　　宋奥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也不会主动打探，但杨翰那些事吧是出了名的，她不想听，八卦也会被迫进入耳朵里。
　　一朵蘑菇，一朵显眼的蘑菇，少不了视线的追随。
　　宋奥听到的东西拼凑起来就是:这人主打一个爱追人，a追完了追b，c追不到又去找d，他自己班里的女生或多或少都被他“追”过，大家都知道他啥德行。
　　“唉我草，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答应？”杨翰看她不为所动，烦躁地薅了薅头发。
　　周紫悦紧绷的身体还是没有放松，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吓了一吓，但还是强装镇定道：“你挺好的，我们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没试过就知道不合适，你就敷衍我吧。”杨翰一手按着桌子，一手放在膝盖上撑着，直勾勾盯着她。
　　“真的……我……”周紫悦脑子打结，嘴也跟着磕巴。
　　“我这人没优点，就对女朋友好，做我女朋友你也不亏。”杨翰说。
　　周紫悦后桌看不下去了，“你都不问问别人意见？”
　　“有什么意见不意见的，这是什么很难的事儿？”杨翰瞪了眼后桌，反问。
　　后桌女生明显的白眼翻上天了。
　　即使是背对宋奥，她也能感受到。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宋奥还是挺佩服这种胡扯的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也不在乎别人啥反应，就自说自话。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宣可敬无语了。
　　宋奥眉心一跳，怎么还有人能精准地把她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我时常觉得，这个世界其实挺神经的。”宣可敬又说。
　　宋奥愣了愣，又笑，“同上。”
　　前面拉扯的俩人沉默了半天。
　　杨翰实在憋不住了，又追问道：“给个准话儿，我觉得我俩挺合适的，我个高你个矮，我学习差你学习好，哪哪儿都绝配。”
　　周紫悦抿了抿唇，“我不想谈恋爱。”
　　“得了，我知道你们女的说不想谈恋爱就是不想跟我谈恋爱，整这虚的干啥啊，没意思。”末了又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我从不说假话。”
　　“我妈知道我谈恋爱会把我腿都打折的。”周紫悦面露难色。
　　“行了，你们女的真麻烦，放学之后等我，我慢慢跟你说。”说完杨翰转身走了。
　　周紫悦坐在位置上脸色白了又紫，紫了又白，捂着脸直叹气。
　　杨翰一走，班里安静了许多。
　　有人拉凳子的声音都十分响亮。
　　“周紫悦，你少跟这种人来往，别去招惹不就完了。”体育委员看热闹不嫌事大。
　　周紫悦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上次隔壁班同学找我借书，不知道书怎么到他那儿去了，他知道我名字之后就一直缠着我。”
　　“你不借书不就行了？”体育委员瘪瘪嘴，像是对她的话不认可。
　　周紫悦怔了一下，“我又没借给他，借的其他同学。”
　　“唉，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招惹上的。”体育委员叹了口气，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儿。
　　周紫悦嘴巴轻轻张开，想出声却没说什么。
　　估计也是想不出怎么回答别人才能不曲解她。
　　宣可敬看了眼周紫悦，又看了眼体育委员，“不是，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主动招惹谁了？不一直是杨翰在那儿吧嗒吧嗒？”
　　宣可敬语气不算好。
　　她真不爱听这话。
　　一群人看热闹的时候屁都不放一个，这会儿来指点江山来了。
　　再多听两句宣可敬都想一根手指头戳聋自己。
　　体育委员没想到宣可敬会插一嘴，视线转到了她身上。
　　同样不友善的语气，“也没跟你说啊，急什么。”
　　宣可敬笑了一声，“嘴长我身上，我乐意。”
　　“那你管管，主持主持正义呗。”体育委员懒洋洋往桌上一趴，回怼道。
　　宋奥挑了挑眉，“行啊，把杨翰介绍给你，还挺配的。”
　　细微的笑声从教室各个角落传来，这话绝了。
　　宣可敬都来不及给她竖大拇指，“噗哈哈哈哈哈，我靠，这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天才发言。”
　　宣可敬笑得四仰八叉，半天止不住笑。
　　体育委员被这么调侃，一时面上没挂住，“笑个蛋，跟你俩说话了？”
　　宋奥对这种虚张声势的话没兴趣，懒得再回话。
　　宣可敬敛起笑意，“滚你爹的吧，我俩跟你说话都是看得起你，就只敢挑软柿子捏，装什么装。”
　　宣可敬从来都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不拐弯抹角。宋奥虽然跟她认识时间不算长，但也知道她是个直肠子，有话绝不憋着，当场就得一吐为快。
　　体育委员压着心火烧，讽刺道：“宣可敬，你就跟个泼妇一样整天骂街，以后谁他妈敢要你，娶回家天天听你骂。”
　　宣可敬不想再废话，“滚远点，听你说话都晦气。”
　　“确实。”宋奥点头。
　　上课铃响了，几人也没有再争吵下去。
　　体育委员狠狠剜了宣可敬一眼，宣可敬用嘴型说了句：傻屌，滚，一，边，去。
　　看着体育委员要发作不发作的样，宣可敬也没再理会。
　　这个年纪嘛，几句话不对是很容易吵起来，更何况宣可敬早看体育委员不顺眼了，嘴碎，谁的事都要去点评一下，不知道的以为家住太平洋，什么都管。
　　虽然骂是骂了，但宣可敬的火还没彻底消散。
　　具体表现在她给宋奥发的一连串的消息。
　　ˇ这人成天狗叫
　　ˇ我干他爹的，一想到跟这种人争论我就觉得好恶心
　　ˇ你懂吗
　　ˇ你能懂吗
　　ˇ恶心死了
　　宋奥笑了声，头抵在桌子边上，大拇指在屏幕上点着，慢慢拼成字。
　　ˇ懂，等会喝点82年的可乐压压恶心？
　　ˇ你真的有点太懂我了
　　宋奥狂笑，但因为在上课，控制着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