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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两年前 ...

  •   两年前,御都有三大世家:书香门第淑家,高门大族吴家,世代簪缨张家。其中,属张家名声最旺,其不仅得皇帝重用在民间也美名远扬。淑家和张家祖辈订过娃娃亲,是淑家小孙女淑虞和张家二公子张佩生。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虽指腹为婚但彼此情投意合心心相印。淑虞和张佩生的感情最为难得,他们二人曾携手在观音庙前立誓永生永世不分离。

      张佩生善书法、国画,他曾经画的一副赏竹图最得盛名且广为流传。淑虞品性温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泡的一手好茶,为人正直善良。二人曾是御都书里都赞许的金童玉女。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淑虞父亲在朝堂上反对吴家提议出兵征战幽州,淑廉用语尖锐虽有道理但在无形之中得罪了吴家背后的小人。

      淑家世代读书人,皆以清高正直无私为座右铭,但百年之后,淑家逐渐落寞,若非圣上看中其忠诚,淑家或许早就不在御都世家的行列里。吴家有意立妻族李氏为贵族,同时也看中了淑家的百年家底,于是就伙同小人在背后参了淑家一脚,引圣上大怒后淑家被抄,男为奴女为娼。

      时代的一颗尘埃落到百姓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得知消息的淑夫人知晓无法逃走,但也不想女儿被卖到藏胭阁做以色侍人的腌臜事。于是,淑家的女子能在官兵来前上吊的都上吊了,来不及的则一头撞死在墙上,淑家女郎绝不可能出卖自己。

      淑虞和母亲彼此挽着手,一同用白绫吊死,但淑虞却被赶来的官兵救下,她短暂的休克后便在藏胭阁醒来。无法接受这一事的她想了很多办法逃出去,但最后都被老鸨抓了回来。

      上天不绝贞烈女子,淑虞在卖进藏胭阁半月后,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晚,她趁客人熟睡的时候从三楼的窗户跳了下来,虽然跳下来时淑虞歪了脚踝疼痛难忍,但是她绝不可能爬不起来,淑虞想着吊死的母亲,眼泪顿时充盈她整个眼眶。淑虞拼死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的双腿因为骨折在淑虞站起来的时候发出响声,淑虞痛苦地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这一次,她不可能再回头看,也不可能逃不出去!

      屈辱的回忆让淑虞生理性犯恶心,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强大不可估量的力量!她就那么跑着,跑着,向着自己的光明跑去。

      有人发现淑虞不见后,就赶紧派了很多个人来抓她。

      但这一次淑虞跑得飞快,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身后的人大声叫喊着:“站住!别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她看到熟悉的牌匾——张府。

      淑虞瞬间慌了,她不知自己怎会跑到张家来,但是身后藏胭阁的人很快追上来了。横竖都是死,淑虞决定搏一搏。淑虞绕开张府大门,来到以前她和张佩生相会的小门处。

      但在那个半掩的小门里,她看到了此生都无法忘却的画面。

      在门后的缝隙里,空旷的庭院上,张佩生小心翼翼的牵着李琴音的手,李琴音的脸上染上少女娇俏害羞的红晕,她娇滴滴的靠近张佩生,二人在说些什么,淑虞的脑海里“嗡”的一声,只剩震耳欲聋的轰鸣。

      这一刻......

      她深知没人会救自己了,但是她不可能放弃她自己!

      “踏踏踏”

      有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淑虞抓住救命稻草般跑向那声音的来源,她也不顾自己可能被马撞到,或者被轿子的主人扔下去。

      马车在街上穿梭,淑虞从张家小门的拐角冲出来,她的样子惊吓到了马,马“吁”的惊叫一声,然后被马夫及时拉住缰绳。

      马夫大喊:“有病啊!黑灯瞎火的跑什么!”

      身后的人也快追来了,淑虞一步就跑到了轿子前,马夫和身边的小厮见状赶紧拉住她:“哪来的疯子!”

      淑虞的力气很大,她死死的拽住轿子前的帘子,淑虞拼命哀求里面的人:“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轿子里的人很久都没有响动,但淑虞还是在恳求:“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

      她的泪水浸满了眼眶,整个眼睛都快哭瞎了。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很快,藏胭阁的人追到了这,但他们认出了这是夜王府的轿子,便没有强行把淑虞拉走,而是朝着轿子行礼:

      “参见夜王。”

      夜王闻声,伸出一根手指撩开了被淑虞攥住的帘子,他勾勾手指,一旁的小厮便知晓了意思。小厮放开了淑虞,淑虞知道轿子里的人可能有救自己之意,赶忙停止了哭泣整个人都爬进了轿子里。

      轿子里未点烛火,夜王靠在侧边帘子一旁,黑暗里的夜王穿着一件拖到地上的斗篷,他那高大的身形给淑虞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淑虞趴在地上,不敢仰视夜王。夜王用手掀开一点车帘,幽暗冰冷的蓝色月色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夜王消瘦凛冽的侧脸,他高挺的鼻子挡住了他的右眼,夜王的情绪被隐藏在了黑夜。

      他淡漠的嘱咐小厮:“五百两,她归我了。”

      闻言,淑虞激动地浑身发抖,她不停地跪在夜王面前重重的磕头: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公子......”

      夜王没让她继续磕头,他的手拉住了淑虞。

      夜王宽厚温暖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按到了他的身边。略窄的轿子里,淑虞尽量坐得特别靠边。她有些怯懦,毕竟此人衣着繁复华丽,而她的布衣因逃跑变的肮脏不堪。

      小厮将银票递给了藏胭阁的人,藏胭阁的人互相对视几眼后,还是选择拿钱走人。过了一会儿后,马夫再次挥动鞭子,马车动了起来。

      下一秒,淑虞一个没坐稳摔到了地上。

      她的双腿彻底动不了了,淑虞感觉自己的膝盖扭曲了,她整个人痛苦地靠在地上,淑虞伸出手,摸上周围可以依靠的支点。“嘶......”淑虞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惊扰到这位救命恩人。

      夜王居高临下的看着淑虞,淑虞此刻低着头,又痛苦又窘迫。

      屋内的空气停滞了几秒,夜王没有选择把淑虞拉起来,而是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披在了淑虞的身上。

      马车在一个府邸停下后,夜王弯着腰抱起淑虞从轿子上走了下去,他的步子很大,没两步便从轿子走到了大门处。淑虞怯生生的仰头看去,牌匾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夜王府。

      她才知晓救自己的人竟是御都赫赫有名的鬼面阎罗,传闻他长相丑陋可怖,比那鬼还要吓人。但她却觉得他生的极好看,身材健壮高大器宇不凡。只是过分冷了些,淑虞只敢偷偷瞄两眼。

      此时的夜王府灯火通明,还有很多仆人正在打扫庭院。仆人们见到夜王,都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朝夜王行礼:

      “参见夜王。”

      夜王微微点头。

      他抱着淑虞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前,夜王的鞋尖踢开房门,厢房内扑面而来一股潮湿的木头气味。夜王将淑虞放到了厢房的床上。

      “以后你就住这里。”

      夜王把淑虞放在床上之后,转身就要离开。但淑虞从床上扑腾了起来,她强忍着膝盖扭曲的剧痛跪到了地上,淑虞头磕的响亮:“多谢夜王救命之恩,以后小女定将做牛做马报答夜王的救命恩情。”

      夜王停住了,他用手指点燃了厢房桌子上的蜡烛,瞬间屋内就亮堂了起来,他颀长的斗篷拖到了地上,夜王转过身,仔细看起淑虞的模样。

      她的眼睛里满含泪水,如同一只可怜的小鹿,但又异常坚定。夜王走向她,蹲下身抬起手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块绣着蜘蛛模样的手帕,小心翼翼的拿起帕子擦拭她脸上的泪痕。

      淑虞被这温柔感动的止不住泪水,她大颗大颗的泪珠滑下落到了夜王的虎口处,淑虞抬起手臂想要去擦自己的脸,下一秒却被夜王握住了手,他说:“这不是越弄越脏?”

      淑虞:“对......对不起......”

      夜王轻轻用手抚过她的面颊,不知是淑虞眼晃还是什么,她竟看见夜王的眼眶红了。夜王似抚摸一件珍宝般怜惜的抚摸着淑虞的脸,从她的耳朵,到她的眼睛,再到她的嘴唇。

      夜王的神情动容,夜色朦胧中他情感波动,只听见他缱绻的说道:“做我的妃吧。”

      淑虞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的心思,她不敢回答。下一秒,夜王却将唇附了上来,那温暖湿润的触感在她的脑子里炸开,淑虞的手握成拳头,尖锐的指甲死死扎进了她的血肉里。

      但她没想到,夜王仅仅是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便没再动作,他叹了口气:“对不起......”

      淑虞:“为什么?”

      静默的厢房里,夜王将感情藏匿于心里,他没有再说话起身离开了。

      等夜王走后,淑虞倒在地上劫后余生般的大喘气,她爬起来将桌上的蜡烛捧在手心,一个人蜷缩在厢房的角落里,没有寒冷灌进她的衣服,没有屈辱将她鞭笞,只有温暖的烛火治愈她小小的灵魂。

      淑虞轻声告诉自己:

      “今后,便是我的新生。”

      ......

      如此短暂又漫长的回忆,过去的潮湿和痛苦如滚滚江水朝淑虞袭来。

      她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泪水如洪水决堤。

      而此时......在如此幸福的流水镇的另一端,也有人乐极生悲。

      周围是喝得酩酊大醉的朋友,抬头是皎洁的明月。

      张佩生环顾周围,确定没人在看自己之后,才大着胆子从袖口里拿出一张淑虞的小像。

      两年前,张佩生做了此生最冲动的决定。

      淑家被抄家的消息传到张佩生这时,官兵已经带着人赶去了。张佩生不敢想象淑虞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刚想让方一去看父亲在不在时,父亲便推开门来到了他的书房。

      张佩生有点紧张:“父亲。”

      张父开门见山,斩断了他的念想:“淑家被抄了,你就待在书房里哪都别去。”

      张佩生直接跪到了地上,他恳求父亲:“父亲,你知道我此生非淑虞不可,如今淑家被抄我怎有不管她的道理?”

      张父:“管?你管的了谁?”

      张佩生:“我救不了淑家所有人,但我可以救淑虞。淑家被抄男为奴女为娼,我偷偷跟着官兵看她被卖到哪去,然后我再用十倍的钱将她赎回来。”

      张佩生刚说完,张父就甩了他一巴掌,此掌恨他不明事理:“赎?你赎的钱是谁的?是你自己赚的吗?用着张家的钱就代表着张家的脸面。圣上正对淑家生气,拿他们开刀,你直接去赎淑家的女儿,不是跟他作对吗?”

      张父:“我们张家有几颗脑袋让你去赎?你又有几个钱去赎?”

      张佩生:“父亲,我求你了,淑虞她断不能受此委屈!若能救她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张父将他推到在地:“哭!哭有什么用?代价,你所说的代价就是你去惹祸我来背锅是吗?整个张家都得被你连累!”

      张佩生:“父亲!我求您了!”

      但任由张佩生怎么闹,他的父亲都不允许他出去。

      ......

      被关禁闭十日后,张佩生总算能出门了,但是仍有父亲的人在时刻盯着他的动作,他也奈何不了什么。

      一日,方一送食盒到张佩生房里,张佩生吃下藏有字条的蛋饼后就说自己要去茅厕,父亲的人跟不进去,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张佩生将舌下的纸条吐了出来:

      淑虞姑娘被卖进藏胭阁。

      看到藏胭阁三字,他的心骤停了一下,张佩生感觉自己心疼的厉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从茅厕走到房里来的。

      接着,张佩生大病了一场,在噩梦中惊醒后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他想了很多办法让方一出去找人赎淑虞,但是都被拒绝了,因为无论出多少钱老鸨都不肯放走淑虞。

      走投无路的张佩生在听闻李琴音来府之后,有了新的办法。他想到李琴音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女儿,求她说情可能行得通。

      但是他不知道,李琴音此次来张府,是圣上有意让他入赘做驸马,她是来见以后的夫君的。一切就是那么戏剧化,张家碍于圣旨不答应也得答应了,李琴音挑明自己暗许张佩生多年,希望他们答应父亲入赘皇室。张佩生一下子没办法接受这么多事情。

      但他今日再不求救就没机会救淑虞了。

      那晚,他在后门庭院求琴音向圣上求情放淑虞一马,琴音答应了。

      张佩生以为自己就算爱不了淑虞,但还是能救她。

      但......

      想到这,张佩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把那张有些磨损的小像放回了袖口处,重新拾起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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