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行》我是雪松

21、满城星光

　　天上，皎洁的月亮如银盘，银盘面润而有光泽，月光似碎雪，似小雨，冬夜的月亮虽冷，但它无私地洒向人间时，还是温暖了每一个抬头赏月的人。此时的人间热闹非凡，流水小桥上的水树周围，来来往往着很多祈愿的人。水树的围栏上系了一层又一层的红绳，一眼看过去望不到边的许愿牌，寄托了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祝愿和向往。

　　江莲安和玄英正在卖动物面具的小摊前，讨论着哪一个面具更加可爱。江莲安拿起一个红狐面具，放在自己的脸前面，从双眼的洞下，江莲安的眼睛扑闪扑闪着，她问玄英：“好看吗？”

　　玄英点点头：“好看，小姐戴哪一个面具都好看。”

　　玄英的眼睛始终落在江莲安身上，江莲安每挑一个新的面具玄英都表示赞同。

　　“嗯......”江莲安的手摸上一个灰色的狼王面具，这个狼王面具毛茸茸的，露出眼睛的部分还有白色的毛发，她拿起这个面具，左右环顾了一下。

　　李槐闻君栖山修竹四人正在旁边的地方看灯笼，李槐的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笼，灯笼里面的烛火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李槐半弯着腰在看灯笼，烛光照耀在李槐脸上的时候，把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侧脸映在了一旁闻君的背上。下一秒，李槐直起身子，看向了江莲安这边。

　　江莲安朝他大力地招手，示意他走过来。

　　李槐把手中的兔子灯笼放下了，他重新挂回了老板的架子上。李槐快步走过来，面上有点疑惑，“莲安，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莲安把手中的狼王面具高举到李槐的脸上，李槐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便赶紧弯下了腰。二人的身高齐平之后，江莲安就把垫着的脚放了下来，李槐的嘴角因为面具的遮挡，偷偷地往上扬了一下。江莲安伸出手，她手腕上淡淡的荷花清香随着风飘了过来，接着，一双小巧的冰凉的手就抚上了李槐的头发，李槐的头发很厚，但他还是感觉到了江莲安手心的触感，一种酥酥麻麻带点揪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槐半阖着眼，他颤动的长睫毛像只扑闪的小蝴蝶。

　　“好了。”

　　江莲安放下手，眼睛凑近看了看他，此时两个人的脸都被面具所遮挡，唯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他们眼里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二人对视的一刹那，一种奇妙的氛围就在二人之间漫开了。李槐率先直起身，脚往后面退了半步。

　　“怎......怎么样？”李槐的手有点害羞的摸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江莲安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拍手赞叹道：“好看好看！”

　　“咻！”

　　在江莲安李槐戴面具的不远处，有人在放烟花。那烟火从地上飞腾而起，飞到空中之后炸成一朵金色的花的模样。

　　江莲安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缩着肩膀抖动了几下身子，江莲安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来源。而在他旁边的李槐也下意识抬起手，但很快被他各种慌乱的动作所掩盖了下去。接着......有更多的人开始在放烟花了。晴朗无云的夜空，点染了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烟花。

　　“咚咚咚！”

　　整个天空像被爆破了一样，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烟花爆炸声。

　　江莲安的声音拉得很高，但李槐仍旧没听清。

　　李槐凑近了些，他盯着江莲安的嘴唇，读出了“我们”“一起”“去”“看烟花”。

　　“我们一起去看烟花？”李槐重复道。

　　江莲安点点头：“对！”

　　江莲安挽起李槐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身边拉。这时，因为在放烟花，所以人来人往，有一大批从别的地方走过来的人挤到了江莲安李槐他们这。玄英就在江莲安不远处，但她身边有个魁梧的男子堵在她的面前。玄英的手举了起来，她大喊了一句，“小姐！”

　　江莲安也举起手：“我在这！”

　　二人在人潮中互相对上之后，玄英才把高举的手给放下来。

　　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李槐就朝江莲安走得更近了，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江莲安的面前，把她围绕在了一个他可以保护她的小圆内。江莲安比李槐矮了一个头，李槐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往下面看，江莲安头顶毛茸茸的，还有几根调皮的短发丝从里面翘了起来。那些头发也像江莲安一样好奇外面的事物。江莲安的脑袋在李槐的胸膛前左右摇晃着。

　　李槐盯着盯着，就懈怠了。

　　他的背后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哎呦。”江莲安一声。

　　她委屈的抬起手摸面具上的鼻子，“我的鼻子......”

　　李槐的脸蓦地变红了，他小声地朝江莲安道歉，“对不起......”

　　江莲安抬起头，她那双湿漉漉的双眼直愣愣的盯着李槐。

　　李槐对她眨了眨眼睛，带着调皮的歉意写在了他的眼睛里。

　　过了一会儿，人群终于散去了。

　　李槐松开了握住江莲安的手腕，再次对她真诚地道歉，“江莲安，刚刚的事......”

　　李槐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莲安就被前面的新动静吸引了。

　　江莲安指着前面突然散发出来的小点点，很疑惑：“那是什么？”

　　顺着江莲安指着的方向，在千年水树的周边，有无数个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拥挤的人群里飞了出来。那些光点似乎有生命，开始朝着天空各个方向飞去。光点们的繁衍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的，整个天空都被这些光点点亮了。

　　现在，不需要点灯笼就能看清楚了！

　　届时，玄英小跑到了江莲安的身边，玄英握住了江莲安的手，她的眼神里有些担忧。

　　江莲安抬起头，那些光点就像是星星，不过是触手可及的星星。江莲安伸出另外一只手，举起来去碰飞到自己身边的光点。她的手触碰到那个圆圆的小小的光点时，一股温暖带着脉动的触感借助她的指尖传递到了她的后背，江莲安的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她从未有过如此新颖的体验。

　　“哇！”

　　在流水小桥的人们都抬起了头。漫天的光点漂浮在空中，它们不停地繁衍着，整个天空像被拉低了，人们触手可及遥不可及的银河。抬头看，是流淌在空中的星河，低下头，是被光点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水。整个天与河融为一体，让人处于强烈的不真实中。

　　而在流水小镇的不远处，一个高耸入云的瞭望台上，一位身穿宽大黑袍的男子，手中百无聊赖的捏着一个跳动的小光点。那小光点在他的指腹间宛若一个有弹性的皮球，他来回捏动，小光点就愈发有弹性。夜王的眼睛被光点照亮，但他的瞳孔晦暗不明深不见底，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虚从在他的眉目间溢了出来。瞭望台下热闹的景象和这里安静、冷漠的氛围仿佛是两个世界。夜王抬起眼，望了一眼他营造出来的漫天星河，确认无误后，夜王才把手心的那个光点给捏爆了。

　　随着爆掉的光点消散，一条精美流淌着紫色星光的裙子就闯入了视线。这条裙子的腰间挂着一条银制腰链，那上面蜘蛛样式的图腾，在月色之下格外显眼。淑虞的眼睛被夜王用手蒙了起来，她看不清路之后，整个人无措的靠在夜王的臂弯里。

　　淑虞发笑：“好了没有？”

　　夜王一改刚才的冷漠，他的眼睛里装满了自己的爱人，夜王轻声安抚她：“快了快了。”

　　语毕，夜王就把挡在淑虞眼前的手给拿开了。

　　淑虞大喜，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发出惊讶的声音：“哇！”

　　整个流水镇都在发光！那些光点把今晚热闹非凡的景象尽数照了出来，从瞭望台看过去，就像置身浩瀚银河！那些光点还一直在往外面发散，就快飞到淑虞他们这了。

　　淑虞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夺眶而出，夜王的心因此揪了两分，他蹙起眉，伸出手拂去了淑虞的泪水。

　　淑虞环抱住夜王，夜王冰凉的外衣贴在淑虞单薄的裙子上，刺骨磨人的触感适应之后，夜王的体温才渐渐传递到淑虞的身上。直到后面他们越抱越紧，被冷风吹得发抖的淑虞，便再也不能离开夜王温暖的怀抱。

　　淑虞的头倚靠在夜王的胸膛前，她的头顶传来爱人均匀的呼吸，夜王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他下巴短小而茂盛的胡渣就垫在淑虞的头发上，这种特殊的接触让淑虞心底一阵酥麻，周围的一切都幸福得如此不真实。

　　“谢谢......”淑虞开口说道。

　　夜王却只是抬起手，用他骨节分明的指节抚摸淑虞的脸颊。

　　二人无言了一阵。

　　那些光点蔓延到了瞭望台，其中的一颗直直朝着淑虞飞来，那光点吸引了淑虞的全部视线。它先是飞到淑虞的鼻尖，然后又扭动着身子，飞到了她脸颊旁夜王的手上。

　　光点照亮了夜王的右手，淑虞注意到，他带了一个蜘蛛白玉扳指。

　　淑虞的眼神落寞了下来，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睛里落下，滴到了地上。

　　夜王似乎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便把她的脸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晚风吹过瞭望台，吹起了夜王的衣袍。

　　夜王与淑虞在冰冷的月色下互相拥抱，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