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行》我是雪松

23、夜王与淑虞

　　流水小镇的光点尽数散去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侵袭了整个小镇。乌云占据整个天空之后，黑压压的天掉下来连绵不绝的雨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流水小镇转眼之间变得十分冷清。褪去繁华的景象，流水小镇的古色古香在寂静之时才浮上水面。

　　一只浑身湿润的蜗牛攀爬在一根竹架子上，它的足所到之处，皆留下一片潮湿、黏腻的痕迹。这只蜗牛从竹架子爬到另一边的年轮上，它的触角左右转动着，在此徘徊。此时，一把蓝色的伞从亭子外转动着伞面走了进来。雨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从玄英的长伞骨上滑落，在她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雨水帘。

　　玄英走进亭子之后，带进来了一片雨水。玄英把油纸伞朝亭外抖落雨水后，才把伞收了起来。她把油纸伞放在亭子边的长凳上，伞柄上挂着的蓝铃花吊坠被风吹起来摇晃了几下。江莲安坐在亭子里的石凳子上，她半眯着眼睛，看起来十分困倦。玄英走到她的身边，把手中的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感觉到温暖之后，江莲安睁开了眼睛，“嗯......”

　　玄英坐到她的身边，轻声询问她：“冷吗？”

　　江莲安：“不冷。”

　　玄英伸出双手，她把手搓热之后，才去碰江莲安的额头。玄英确认江莲安并没有发烧之后，才让江莲安把脑袋搭在自己的肩上，两个人坐得很近，在雨夜之下欣赏着流水小镇。

　　亭子外，一颗颗雨水从空中落下，落到流水小河里时，溅起来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但那涟漪看久了，仿佛会被带进去。李槐和秋溟山三侠客坐在江莲安她们对面的亭子里。闻君和李槐对坐着下围棋，修竹站在闻君的身边，一边指挥他下棋，一边又干扰他的思绪。

　　栖山站在亭子的屋檐下，他环抱着双臂，等待着袖口处的金鸟回来，给他带来讯息。

　　根据花店老板的指路，他们来到了流水小镇。

　　栖山金鸟的眼睛有看破一切的能力，如果侍郎一直待在流水小镇，那他逃不过金鸟的眼睛。

　　栖山身后的李槐和闻君此时正打得火热。

　　自上次下棋后，闻君一直心心念念和李槐一较高下。如今李槐再也不让他了，闻君反倒不知如何接招。闻君的发丝被他的汗水浸湿，他的眉头无法察觉的皱了一下。修竹打趣他：“闻君，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你这棋到底下不下？”

　　闻君没理他，他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李槐一边看着闻君，一边用余光看闻君身后的江莲安。

　　闻君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抬起头看向了李槐。

　　李槐慌乱移开了看向他背后的视线，对上了闻君的眼睛。
　　他笑了一下，“闻君兄？”

　　闻君的嘴唇干干的，他抿了一下嘴唇，然后泄了气一样的放下了手中的棋。

　　“我认输。”

　　修竹双手拍得很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竹拍手的声音特别响亮，像一颗颗砸到水面上的石子，掀起了沉寂很久的平静湖面。

　　闻君皮笑肉不笑的回应修竹，他说道：“你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我看你吃瘪......”修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弯着腰取笑闻君：

　　“就特别好笑！”

　　修竹的动静也吸引了江莲安和玄英的视线。她们抬起头纷纷望向对面的亭子。修竹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笑得合不拢嘴。

　　届时，安静了很久的栖山突然开口了：

　　“有线索了。”

　　修竹的笑骤然停止，他换上了一副严肃的正经表情。

　　闻言，在座的各位全都站起身，凑到栖山的身边。

　　栖山的金鸟带回了一个画面：

　　流水小镇的瞭望台上，一个高大俊朗的黑袍男子怀中抱着一位穿紫裙的姑娘。金鸟躲在暗处，那位黑袍男子的身上，游走着无法忽略的黑色气息。那黑气从那男子的七窍钻出来，萦绕在他的周围，把他包裹了起来。金鸟的翅膀有点害怕地抖动着，连同传递过来的画面一起抖动，众人的心跟着揪了起来。闻君眼尖，他注意到那黑气的形状有点像一个很大的手爪。

　　“手爪！”

　　闻君低声说了句。

　　其他的人如梦初醒般异口同声：“侍郎！”

　　下一秒，金鸟带回来的画面被切断了。

　　栖山眉头一皱，“不好！”

　　秋溟山三侠客先用法器飞到了流水小镇的瞭望台。李槐则用银剑带着江莲安和玄英在后面追赶他们。

　　此时的天空正在下雨，玄英紧紧贴在江莲安的身后，她的手高举着她的蓝色油纸伞。李槐的身形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和脖子，玄英既要保护江莲安不被雨水淋湿，又想要李槐不被淋雨。

　　玄英垫着脚，她的手举得很高，试图让李槐也站到伞下。

　　李槐站在银剑的最前端，他的手中拿着黄符，念着法术控剑。

　　玄英的伞骨戳到了李槐的后脑勺，冰凉的雨水从伞面掉进他的后颈，李槐轻笑了一声，转过头对玄英说道：“玄英，不用给我打伞，我有避水符。”

　　玄英的脸唰一下地红了，她对着李槐有点尴尬的笑，然后把伞退了回来。

　　江莲安的双手抓在李槐的后背上，李槐的剑很稳，她就探出脑袋，往剑下看去。

　　黑云笼罩了整个流水小镇，此时的小镇已经没有多少户人家点灯了。流水小桥中央的千年水树高耸入云，它就像一个驻守在这千年的守卫，尽管已入深夜，尽管如此寂静。但它依旧伫立在那里，不左不右，不移不动，始终静静的、令人安心的守卫着流水小镇。

　　待李槐他们赶到瞭望台的时候，夜王和淑虞已经离开了。闻君站在瞭望台上，朝着空中的李槐他们挥手。

　　等李槐他们安全降落之后，闻君才跟李槐解释：“我们到的时候，那黑衣男子已经离开了。栖山的金鸟受伤了，不过幸好没有被那人抓住。”

　　李槐看向栖山，栖山的手里躺着奄奄一息的金鸟，它的羽毛被烧焦了一根，金鸟的身子上下起伏得很慢，气息十分微弱。栖山的神情严肃，他在想，对面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能伤他的法器伤得如此迅速。

　　修竹也觉得不妙：“那人什么来头，气息消失得这么快，我们到这的时候居然一点残存的气息都找不到。”

　　修竹突然左顾右盼起来，他说道：“那人不会在暗中盯着我们吧？我们......要不要先离开瞭望台啊。”

　　闻君也点了点头，赞同修竹的话：“栖山，这里不安全。”

　　金鸟浑身散发着一股温暖的金光，它由鸟的身子变成一缕轻盈的光，然后飘进了栖山的袖口，栖山抚摸上袖口，金鸟样式的祥纹在他的袖口处，也缺了一根羽毛。

　　他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我们走。”

　　就在众人要离开的时候，江莲安突然伸出手指着某个方向。顺着江莲安手指向的那个方向，李槐开口问她：“莲安？是不是感应到了什么？”

　　江莲安点了点头。

　　众人便各自御剑，去往了江莲安所指的方向。

　　在郊外，一辆精致的轿子停在空旷的荒草地上。栖山打头阵，他的身后跟着李槐闻君修竹，江莲安和玄英则在队伍的最后面。六人的队伍排得长长的，他们隐藏在离那轿子不远的草丛里，栖山盯着那辆轿子，不放过里面传来的一丝风吹草动。

　　那轿子停在荒地上没一会儿，就传来马夫挥动缰绳的声音。

　　马蹄声越来越小，轿子渐渐隐入夜色中。

　　修竹往后看了一眼，江莲安的神色不太好。她的眉目拧在了一块，脸上爬满了黑气，就连嘴唇也由刚才的红润变得发紫。

　　玄英把江莲安抱在怀里，试图安慰她。

　　江莲安的手蒙上自己的脑袋，她沉默了一阵，然后带着痛苦的表情倒在了玄英的身上。

　　闻君开口：“我们跟上他的轿子吧。”

　　其他人点点头。

　　玄英把江莲安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修竹没抢过她：“玄英师妹，你都背了这么久了，你这样子太累了，换我来背吧！”

　　玄英拒绝了，“玄英谢过修竹师兄的好意，但我不累，还可以背。”

　　修竹就在一边急得跺脚。

　　栖山开口说道：“我们马上跟过去。”

　　李槐点点头。

　　......

　　就在那辆轿子上，夜王静静的拉着淑虞的手，淑虞有点累，但她始终半睁着眼睛，没有入眠。

　　轿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良久之后，夜王问她：“今天晚上许愿望了吗？”

　　淑虞：“我想要的已经实现了。”

　　夜王看着她笑而不语，他变出了一束牡丹花，送给了淑虞：“提前祝你祁喜节快乐。”

　　淑虞摩挲着夜王的手指，但她故意避开了夜王的扳指，似乎视作那个扳指为禁地。

　　淑虞接过那朵牡丹花之后，就想起了琴音公主即将大婚的事情。

　　淑虞的嘴唇微张，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不说。

　　夜王看出了她的顾虑，就主动提了起来。

　　夜王：“听说李琴音明日大婚，虽然有一些我不太想见的人，但是......太久没有乐子了，不是吗？”
　　夜王的手缠绕起淑虞的发丝，他用淑虞的发尾触碰她的脸颊：

　　“但你不想去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