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行》我是雪松

20、冰糖葫芦与许愿牌

　　乘坐小船环游了一圈流水镇之后，修竹就带着江莲安往千年水树上的方向跑，玄英跟在江莲安的身后面，生怕把二人跟丢了。修竹拉着江莲安的胳膊，兴奋得跟她一起朝着流水小桥上走。江莲安此刻也异常兴奋，整个人都有精神气了。

　　流水小桥上的人来来往往，修竹和江莲安在前面跑，玄英在后面跟。栖山闻君李槐则在后面慢条斯理的并排走着。栖山的金鸟在栖山的袖口始终播报着江莲安的状况，三人闲聊之际，途径了一家卖糖葫芦的店铺。

　　“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啦！”店铺老板卖力地吆喝着，“上好的山楂做成的冰糖葫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闻君想起莲安师妹素来喜欢吃甜的，便停下脚步要了两串，“对了，李槐兄，你要吃吗？”

　　“来一串吧，这看起来挺好吃的。”李槐回应道。

　　老板笑呵呵的，“这位兄弟，你真是太有眼光了！我打包票，咱们家的冰糖葫芦绝对是全流水镇，不对！全御都最好吃的！”

　　李槐接过老板递来的冰糖葫芦，那圆润饱满的山楂在透明的冰糖外壳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清亮的山楂红勾得人垂涎欲滴。李槐舔了一口，软硬适中的外壳，恰到好处的甜。“咔嚓”一声，李槐咬了一大口，先是甜滋滋的味道顷刻间在他的味蕾下绽放，再然后是酸中带甜的山楂占据他整个口腔。层次如此丰富的味道，山楂绵密的口感像一块爆米花在他脑海里炸开。

　　确确实实的好吃！李槐没想到，第一次来到流水镇，居然就能吃如此特别的冰糖葫芦。

　　栖山有点不信，他环顾了一圈，旁边卖糕点和茶水的店铺前倒是排着长长的队伍，而这家卖冰糖葫芦的店铺只有零星几个客人。

　　老板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解释道：“客官，你别看来我这里的客人少，流水镇因为千年水树吸引了很多人前来观光，隔壁糕点铺和茶水铺是配合着一起宣传的，我这家在这开了十几年的老铺子，自然是没什么人来的。”

　　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可以打包票！只要您吃一口！你就一定会觉得我家的冰糖葫芦，是全天下最好吃的！”

　　李槐拿着手里的那串冰糖葫芦，赞同的点了点头。

　　闻君本来不信，但尝了一口之后，二人的眼神瞬间就冒出了同样兴奋的光。

　　闻君把第一颗山楂咬了下来，然后递给了栖山，他说道：“栖山，你尝一口。”

　　栖山别过脸，拒绝了，“我不喜欢吃甜的。”

　　闻君拼命把那棵山楂往栖山嘴边送，“真的真的很好吃！你尝尝！”

　　栖山皱着眉，冰糖葫芦粘稠的触感抵在他的唇边，把他的嘴角划出一道洋溢着粉红色光泽的痕迹。这下栖山不得不吃了，他先是伸出舌头试探性的舔了一口外壳，然后评价了一句，“一般。”

　　闻君不信邪：“你吃下一颗山楂，才有资格说这句一般！”他对美食的认可向来是最公正的。只要他说好吃，那就一定很好吃。

　　栖山拗不过他，就索性一口把那个山楂给吃了下去。冰糖的外壳先是像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嘴巴里，但很快，就因为栖山嘴里的温度融化成一滩甜甜的水，山楂表皮的酸涩中和了冰糖的甜，酸与甜互相配合着，给栖山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味蕾体验。栖山的瞳孔在不经意间放大了一些，又很快恢复平静，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的冰糖葫芦，吃起来竟有一番奇特的风味。尤其是那山楂嚼起来的时候，不像是在吃山楂，而像是在吃某种酸酸甜甜的糕点。

　　栖山的喉咙上下滚动，吃完了这一颗山楂。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这一细小动作被闻君捕捉到了，闻君打趣他：“是不是真的很好吃！我说过的吧！”

　　栖山犹豫了一会，“嗯......”

　　老板喜笑颜开了：“看吧！咱们家的冰糖葫芦连不爱吃甜的人都说好吃！看来味道真的很好了！你们不再多买几串带回去吃吗？”

　　闻君：“那再来一串，我带给修竹。”

　　李槐：“老板！我也再来一串！”

　　买完冰糖葫芦之后，闻君和李槐两个人争着付钱，二人打打闹闹着谁也不让着谁。就在两个人付完钱之后，还在前面吵的时候，栖山一个人偷偷溜回去又买了三串。

　　......

　　千年水树下，围了很多前来观光的人，他们堵在水树前的围栏处，在木栏上系着许愿牌。李槐嘴里吃着冰糖葫芦，远远的就看见修竹拉着江莲安，江莲安的手里举着一块方形的红牌。李槐盯着江莲安的身影看了一会儿，江莲安就望向了他。二人隔着人海，互相对望着。

　　李槐的心里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下意识撇开了视线，转过身去看闻君和栖山。栖山的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栖山的表情怪怪的。闻君则看着李槐，笑眯眯的询问他：“李槐兄，要不要写许愿牌？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旁边有卖的，只要二十文。”

　　李槐想了一下，答应了：“可以。”

　　李槐和闻君买好许愿牌之后，就和江莲安玄英修竹汇合了。修竹看着闻君手里的冰糖葫芦，欣喜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他：“哟，你还记得给我买一串啊！”

　　闻君：“我买给莲安师妹的，没有你的份！”

　　修竹笑得贱兮兮的：“莲安师妹吃一串就够了，另外一串是买给我的吧？”

　　修竹和闻君日常斗嘴，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江莲安看见冰糖葫芦后，接过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她的另外一只手里拿着还没系好的许愿牌，长长的红带子随意耷拉在她的手腕上。李槐有点好奇她在上面写了什么，便趁着骚乱的人群，绕到了她身后。

　　“......”

　　李槐挑了很多个角度想看清许愿牌上写了什么，但最终都无果。江莲安转过身，有点疑惑地看向他，李槐耳根子一红，像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幸好闻君此刻及时向他走来，手里还攥着两个许愿牌。

　　闻君把其中一个许愿牌递给他，“李槐兄！想许什么愿望？”

　　“嗯......”李槐接过许愿牌，眼神控制不住地瞟了一眼江莲安。

　　“那就......”

　　“祝江莲安早日解开煞蛊。”

　　语毕，水树的树枝随着风摇曳了起来，硕大的树冠摇晃起来时仿佛天摇地动，整个世界都在为此倾倒。不少人抬起头看向水树，有人注意到一片绿色的树叶从树枝上掉落，那树叶顺着风指定的方向从空中洋洋洒洒落下。

　　那片树叶在空中滑翔着，有目标的朝着江莲安去了。江莲安和李槐二人靠得不近也不远，彼此离的距离刚好够江莲安温热的气息打在李槐的脸颊上，李槐拿着笔认真的写着他的愿望，江莲安就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写。

　　树叶落到江莲安头上时，冰凉的触感很明显，江莲安的眼神向上看去，李槐却伸出手，先她一步把树叶从她的头发上拿下了。

　　水树树叶比一般的树叶要大一些，叶片的边缘圆润有光泽，李槐摸上去时有股清爽的潮湿感。水树的树叶纹理也很清晰，简单的一个“爪”字，一笔带过酣畅淋漓，又简单又不失生命感。如果就这么把树叶丢了的话，李槐觉得有点可惜，他正打算把这片树叶放进自己的锦囊里，江莲安就一把夺过了。

　　“真好看！”她赞叹道。

　　江莲安把树叶往自己的后脑勺戴，玄英看到了，就伸出手帮她。树叶像发簪一样插在她的发髻里，配合她今日所穿的绿萝裙，俏皮的像个小精灵。

　　江莲安看着他，双手提着自己的裙摆转圈，江莲安询问道：“好看吗？”

　　李槐点点头：“好看！”

　　李槐看着江莲安，心中欢喜的同时又萌生出一股愧疚落寞之感。若不是他......江莲安应该能一直这么快乐下去。李槐深深叹了一口气，眼睛很失落的半阖了下去。他手里的许愿牌已经写好了。红牌上漆黑的两个字——煞蛊。如此显眼，如此醒目。那遒劲有力的笔锋像一把把小刀，刺进了李槐的心脏，把他的血肉一点点剜下来，然后无情地丢弃在风中。任由它被困冰冷，被困内心。李槐的心情由愧疚变成了恨，他恨侍郎，更恨自己。

　　恨自己，没有保护好江莲安。

　　李槐的情绪忽明忽灭，江莲安很意外的捕捉到了他的这种情绪，刚才还在转圈的她停下了脚步，江莲安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李槐，她仰起头去看李槐半阖的眼睛，声音轻轻的：“李槐......？”

　　“叮铃”一声。

　　李槐脖子上带着的铃铛响动了一下，李槐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江莲安......刚才是叫了自己的名字吗？

　　李槐睁开眼睛，他清澈的瞳孔下，刚才的怨恨和愧疚尽数消散了。

　　此刻，江莲安天真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明明如此可爱的双眼，但李槐看着她，仿佛要被她眼里的自己给吞没了。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李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