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鹿行》我是雪松

15、流仙湖散金

　　从长乐街出来，路上的人越来越多了。小孩子们穿着厚厚的袄子，捡起地上为数不多的雪花揉成雪球。他们打打闹闹着经过了玄英的身边，有个小孩抬起头看见她背上莲安的脸吓得一下子就把手里的雪球扔了出去，小孩指着莲安大惊失色：“鬼......鬼啊！”

　　然后就拉着他的小伙伴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修竹想也没想就要上脚去踹那几个小孩，“臭小孩！说什么呢你！”

　　幸好闻君及时拉住了他的手，“算了算了，小孩子而已，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修竹踹脚的动作被迫停止，他被闻君的动作拉得原地踉跄了几步，险些站不稳。

　　“没礼貌！”修竹愤愤不平，“太没礼貌了......”

　　修竹想到江莲安还在昏睡，声音由刚才的激昂慢慢泄了气。

　　江莲安似乎也被刚才的动静吵醒了，她紧蹙的眉头深了几分，眼皮下的眼睛左右滚动着。

　　但还没等她醒来，前面的人群就开始传来嘈杂的声音。大街上的所有人都像收到了某种召唤，所有人都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李槐直觉不对劲，他赶忙扯住途径自己身边的一位男子：

　　“小兄弟冒犯了，请问大家都跑到前面去干什么呢？”

　　男子冲他摆摆手说，“你消息太不灵通了，圣上的二公主要和御都二大世家里的张公子大婚，圣上下令在祁喜节前三天为百姓布施和放花灯。”

　　“我不跟你说了，一会抢不到好位置了！”

　　李槐：“大婚？”

　　李槐和栖山闻君对上了视线。

　　栖山开口说道：“我们也去前面看看。”

　　“好。”

　　才一会儿的功夫，流仙湖的方向就围满了人。李槐他们去得晚了些，只能站在人群的最末端，抬眼望过去，全是乌泱泱的黑发人头，根本看不出到底在搞什么。

　　修竹在原地蹦跶了好多下，可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栖山伸出手，用法术将袖口处绣着的金鸟用法术变了出来。金鸟得到召唤，兴奋得在袖口甩动着羽毛，它“咻”地一下从衣服里飞了出来。金鸟浑身散发着金光，在太阳底下活灵活现。它从栖山头顶飞到人群最中间，把前面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人们围在流仙湖的两边，却将琵琶桥以及琵琶桥的前后空了出来。有唢呐声和鼓声响了起来，金鸟往前面飞了一些。

　　一条长长的队伍闯进了画面。

　　队伍最前面的两匹马拉着一个精美绝伦的轿子，里面坐着的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女儿——琴音公主。

　　人们沸腾了起来，大家高声呼喊：“公主！公主！”

　　在轿子的后面，跟着两排宫里打扮的侍女。她们穿着华丽，每个人美得都像天上的仙女。仙女们手里拿着盛满鲜花的竹篮子，她们把这些鲜花撒在路边，代表了琴音公主途径的地方，皆留花香和美好。仙女队伍的后面则是令无数人激动的散金队伍。

　　所谓散金，就是侍卫们手中拿着的金箱子。太阳的光芒照射在箱子上，金光闪闪的画面夺人眼球。尽管侍卫们高大魁梧，身形挺拔，但那些沉甸甸的金箱子在他们手中竟也把他们衬得矮小了起来。

　　散金队伍的后面，就是那唢呐声和鼓声的来源。穿着金红相映服饰的男子手中大力挥动着鼓槌，他每敲一次鼓，都在太阳底下激起一股旋风，此风带起鼓上细小的灰尘，将它们变作一位翩翩起舞的少女，少女飞仙一般的舞姿带来了美好、振奋人心的旋律。这敲鼓的声音和唢呐的声音互相配合着，谁也挑不出这两方的错来。鼓声每敲一次，都像踩在了人群的心尖上，它牵动了人们的心跳，牵动了人们的呼吸。唢呐则是人们内心狂野的心情的代表，它像一艘航行在颠沛流离的海洋上的帆船，虽然知道是安全的，但那此起彼伏的海浪托举人们的身心时，还是令人感到无比的心惊！

　　当队伍最前面的轿子走到琵琶桥正中央时，唢呐声和鼓声也渐渐小了下来。流仙湖的水面已经全部冻住了，流光溢彩的轿子映在冰面时，看起来就像梦中的场景，美轮美奂又缥缈朦胧。

　　琴音公主身边的侍女将轿子的帘子全部打开了，人们看清里面坐着的人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轿子里的琴音公主身着一袭墨绿色礼服，裙摆上长青藤的青色暗纹若隐若现。这件礼服从衣襟的淡绿色到外衣的墨绿色一直以颜色的渐变叠加着，虽然穿了很多件，叠了很多层细纱，但仍旧薄如蝉翼。百姓们从来没见到过从布料到做工如此精致的衣服，任凭人们怎么盯，都不能在这件天衣上找到一丝瑕疵。琴音公主头上带着帷幔，冬日冷风拂过轿子时帷幔轻轻摆动，像个天真烂漫的孩童想要看清轿子里美人的样貌。

　　人间满是喜气的红，只有琴音公主是沁人心脾的绿。

　　漫天都是寒冷，唯有琴音公主是世间春暖。

　　琴音公主坐在轿子里伸出手，她从身边侍女的金箱子里拿起了一把金银珠宝。琴音公主略微使了些劲朝轿子外面扔。见到珠宝的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赶紧朝那掉落的冰面上跑。

　　听到人们的声音，琴音公主又朝其他方向扔了几把。

　　负责散花的侍女却担心了：“大家小心点！冬天的冰面也不一定结实！”

　　但很快的，这声劝阻便被此起彼伏的尖叫掩盖了。

　　等公主扔完后，马车再次往前走了起来，唢呐声和敲鼓声又再次激昂亢奋了起来！

　　所有人一边忙着抢金银珠宝一边大声感谢：“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等琴音公主的轿子和散花队伍从琵琶桥离去后，散金的队伍才站在琵琶桥上朝冰面上的人群丢下金银珠宝。他们在桥上站着的位置不同，争取各方的百姓们都能捡到一些。到处都是金子和玉石，整个天空像下了金雨一样，令人眼花缭乱。

　　人群里有人扭打了起来，但很快被其他掉落的金子吸引了注意力。

　　修竹被金鸟传回来的画面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这御都皇家是多有钱呐，扔金子跟洒水一样......”

　　闻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玄英背上的江莲安却醒了过来。她挣脱了玄英的手，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李槐赶紧走上前问她，“莲安，可是感知到什么了？”

　　闻君疑惑地看向他俩，他和玄英对上了视线，二人都有点懵。

　　江莲安揉搓着眼睛，她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江莲安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和倦意，“我好像......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香味......”

　　莲安的鼻子拱了拱，她朝前面走了几步，试图找到那股异香的来源。

　　此刻的人们都去冰面上抢珠宝了，琴音公主的轿子行驶的道路十分宽阔。

　　琴音公主还想看人们为自己兴奋的样子，所以她就偷偷掀开帘子探出一个脑袋往后面看去，她看到后面的人们还在挤着抢东西，流仙湖上一片乌泱泱的脑袋，便情不自禁笑了出来。下一秒，她就看见人群里唯五个没去拿东西的人。那五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最前面穿桃色衣裳的女子满脸黑斑，眼睛空洞无神。

　　她就那么看着琴音公主这个方向，惹得琴音心里一阵寒意。

　　琴音心生疑问，她还想多看两眼，就被身边的侍女打断了。侍女伸出手把她掀开的帘子放了下来：“公主，天寒地冻的怕着凉，赶快把帘子放下来吧。”

　　琴音犹豫了一会。

　　“好......”

　　她想着，可能是那女子没见过如此豪华精致的轿子，所以看呆了吧......琴音的手心摩挲着佩生送给自己的手帕，不悦的心情很快烟消云散。她想到自己即将和张家公子张佩生大婚，心中就止不住的悸动，她的手心也因害羞不停地冒出汗，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是感应到种煞的人了吗？”

　　李槐走上前询问江莲安。

　　莲安没有回答，只是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江莲安还是盯着琴音公主的轿子，一直看到那轿子消失在画面里。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有了寻找侍郎的头绪时，江莲安却转过身开口跟大家说道：“我只是觉得她的轿子很好看......”

　　李槐：“嗯？”

　　闻君说道：“侍郎行踪诡异，真的没有那么好找。”

　　栖山安慰他们，“才到晌午，急什么。既然师妹已经醒了，我们便去附近的茶楼吃些东西 ，吃饱了再出来找侍郎。”

　　闻君赞同的点了点头。

　　闻君扭过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修竹早就没了影子，闻君诧异：“修竹呢？”

　　话音刚落，就看到流仙湖的人群里有抹熟悉的绿色身影。那抹绿色鹤立鸡群，格外显眼。修竹的手里抓了一大把东西，他的衣服里也鼓鼓囊囊的，把他纤瘦的身姿顿时撑胖了十几斤。修竹蹦蹦跶跶着来到闻君和栖山的身边，他极力压低着自己激动的声音。

　　“快看！我抢了好多东西！”

　　修竹自豪的甩动着手里的玉石项链。

　　栖山义正严词：“充公。”

　　“什么？！”

　　“不可能！”

　　“没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