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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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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楼里上药上得热火朝天,楼外却是急切。
无嘴道:“长腿,这有没有用啊?一个小小的筑基,能帮尊主吗?”
长腿:“不知道啊,只能说卜算的结果是好的……可是这么半天都没反应。”
说完,话音一转:“不过我觉得,有戏。”
“这怎么说?”无嘴兴致勃勃地问。
“首先,那女修能活着来沉城就已说明问题了。其次……没其次。”
“得,我就不该问你。”无嘴翻白眼,“要我说,不太可能。”
长腿不乐意了:“你别不信。事实胜于雄辩,到时候看就是了。见到的究竟是她的尸体,还是完完整整的人!”
无嘴点头:“行!就看事实!”
这时,楼内传来一道声音:
“嗷嗷……疼,你轻点!”
楼外安静片刻。
“嚯,尊主肯定脱困了!听这声儿,你听你听!”无嘴万分激动地扒拉长腿。
长腿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听到了听到了,我两只耳朵都能听见!”
无嘴也不在意:“长腿,你这次赌对了,这姑娘有把刷子,我老无是五体投地,甘拜下风啊。”
正说着,一股深沉的灵压弥漫开来。
长腿和无嘴自上到下打了个激灵,立刻显出身形站在台阶下,端正垂手,面容肃整。
而在二人身后,还站着十位,无声无息,落针可闻。
高大玄黑楼门自内向外而开,两道身影并肩而行,缓步而出。
宁笙跟常行走出无名楼外,就见百道阶梯下立着十几人,打头站着两位,垂首而立,即使他们出来也不曾抬眼观望。
待她与常行站定,他们依旧没有抬头,只躬身行礼,口称:“恭迎尊主!”
常行泰然处之,平静至极。
可旁边的宁笙就不太平静了,她转头看向常行,略带惊愕。
此时的常行已不似她初见时那般狼狈,一身绛紫色圆领长袍,金缠纹饰皮革腰带,一条黑石珠长串坠其右侧,长发随意束起,正望着阶下,神情淡淡。
他们叫他尊主?
这人的身份……
“长腿。”常行唤道。
长腿?
这名字倒好玩。
阶下打头的其中一位闪身便站在他们眼前,低头道:“尊主。”
常行站在台阶上,向远处望了望,道:“去行宫。”
“是。”
长腿话音刚落,便伸手掐了个诀,宁笙只觉眼前一晃便换了个地方。
此为一处大殿。长灯夜明,亮如白昼。上有高座,白玉雕砌,威严赫赫。
宁笙眼前一亮,她一见好看的石头就心生欢喜。这座椅好好看!好喜欢!作为石头精,最钟爱漂亮石头了!
常行坐在上首,支臂倚靠,望着下方诸人,没有表态。眼神一转却看到宁笙站在他身旁,双眼亮晶晶,有些痴愣地盯着他的……椅子?
常行心里有些发笑,难不成这椅子还有什么珍贵之处么?他缓缓眨了一下眼,见她还是那副模样。
宁笙出楼前已被他用术法换过一身行头,一身浅粉色齐胸襦裙,头顶百合髻,两侧簪有花钗,光色剔透,衬得她机灵活泼,配上这幅神情虽然憨憨的,也并不叫人生厌。
常行屁股往一旁挪了挪,伸手拍了拍座椅,“你坐过来。”
宁笙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在暗地里说是个呆的,她回神便听到常行的话,又见他正盯着她。
“啊?”宁笙抬手指着自己鼻子,“我?”
“就是你。”常行盯着她,微微颔首。
听这话,宁笙走过去便坐到他身旁,反正是他要求的,这里又是他说了算,让她坐她就坐喽。
宁笙坐得是干脆利落,下首诸人见此,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发出尖叫。
这是高手!
这是真高手!
孤身闯入不欲天,全须全尾进出无名楼,得尊主青眼不说还能共坐一椅!
牛啊!
常行不知别人怎么想,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这样做只是一种明示,别叫那些不长眼的伤了她,到时候他也要跟着倒霉。
接着他瞥了无嘴一眼。
无嘴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道:“禀尊主,此地名为不欲天,自出现始至今已有万年,常年不见天日。”
宁笙听他这话,心想怪不得没有月亮。
常行应了一声,“继续。”
“现处城池名为沉城。我们追随尊主来此而建,城内不过万人,皆追随尊主。只是近日以来,不欲天有大量生人闯入,几乎都死在沉城之外,只有一位例外……”
无嘴所说的例外是谁,众人心里都有数。
其他的,常行听得更是明白,城内万人都是他的人,即便有不忠者也已处理干净。
听到后面,他看向宁笙。看来她没说假话,但这地方能有什么神宝,引得修士趋之若鹜。
“行了,我知道了。”常行扫众人一眼,“退下吧,无事不要前来。”
下首诸人异口同声:“是。”随后消失不见。
殿内只剩宁笙与常行,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安静又尴尬。
宁笙有点受不了了,太安静了,静得她心慌。
她轻轻瞟了常行一眼,斟酌着道:“那个……”话出口却发现她也不知他的名讳,便学着刚刚那些人道:“尊主?”
常行本在想事,注意力不在她身上,闻言侧目看她:“怎么了?”
宁笙侧身直视着他,他长得俊俏,面容秀美而不失洒脱,瞧着更像是凡界的快活少年郎,不像执掌生杀大权的万年老怪物,于是她那声尊主就怎么也出了口。
于是便问:“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唤什么。”
常行却道:“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宁笙不在意什么先后,直接回道:“我叫宁……宁惋。安宁的宁,惋是……惋惜的惋。”
常行微微皱眉,这个字听起来便寓意不好,不过他没多说,“常行。我名常行。”
宁笙微愣,怎么听着莫名有点熟?
见她听到他名字后愣愣的模样,常行疑惑问:“你听过这个名字?”
宁笙回神,连忙摇头:“没有。”
这个名字确实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将在书中出现过的所有人物都回想了一遍,却没见过这个名字。
常行也不恼,他在此地被囚万年,外面人恐怕早就不认得他了。更何况这么一个修为低下之人。
可以理解。
随后,常行带她去到另一处地方。这里与刚刚的大殿不同,明显是一处寝殿。
“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沉城内各处随你走动。没事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往城外走,别给我找麻烦。”常行环顾寝殿,这地方不错,不算委屈她,“听懂了没?”
宁笙连连点头:“嗯嗯,听懂了听懂了!”
这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啊!
能待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以保平安,不用跟不熟悉的常行待在一起,还不限制她的自由,她非常满意!
常行没再理她,转头便离开。
宁笙开心地扑向自己的床,柔软、清香、舒适,真是太开心了,梦中情床!
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在床上打滚翻身。
然而刚翻过面躺好,便觉身上一重。
她睁眼一看,身上趴着一人,正是方才离开的常行!
“啊——唔!”宁笙下意识惊叫出声,却通通被常行捂在嘴里。
然而比她的惊呼声更快的,是她的拳头。她直接一拳头朝她砸了过去。
常行猝不及防,被砸的脸一偏。
宁笙:“……”
她的拳头僵在空中,连话也不敢说。
完蛋了完蛋了!怎么办啊啊啊啊!怎么就把他打了!他可是伸伸手指就能把她碾死啊!
常行转回头,脸色黑如锅:“你这个……”
“对不起对不起!尊主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你出现得太突然了,我被吓到了……”在常行的凝视下,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常行注意到他们此时的姿势。
他正伏在她身上,只是有手肘支撑身子才没有彻底压下去。由于比她高出许多,几乎将她整个人掩在身下。他们紧紧相贴,身体严丝合缝,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时胸膛的起伏。
脸也靠得十分近,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比抹药时近多了。
他翻身坐在一旁,半天没说话。
宁笙坐起来,小心地瞄他的脸色,轻声道:“真是抱歉啊,我没有料到你会又突然出现……那个,疼吗?”
“疼吗?”常行没看她,冷哼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反问道,“你说呢,你来试试?”
宁笙摆手:“不了不了,多谢啊。”
常行:“……”
宁笙心里有些委屈:“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还在我床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听她这么说,常行心里也奇怪。他才刚去到另一处宫殿准备闭关一旬以作休养,结果刚落地又回到这里。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她道:“在这别动。”说完突然离去。
宁笙见他又离开,只能乖乖在床上等他。
眼还没眨一下,常行又回到她床上。
见常行好像在确定什么,她觉得自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索性也下了床,站在床边,朝着门口一步一步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边数数,边走动。
倏然,她感到一股大力的束缚,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飞。接着……
落到一个毫不温柔的怀抱里。
下一刻便被毫不留情地推出去。
宁笙趔趄几步才勉强站稳。
心里止不住地骂骂咧咧,这人的心比她还像石头做的,她倒也不需要他接住她,但起码动作温和一些吧?
“十步。”常行的声音响起。
宁笙站定回道:“对,我们之间必须间隔在十步以内,十步都不行。”
说着她有些忧虑,这说明他们二人以后可谓是是寸步不离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日后她肯定不可能跟他待在一起的,她要离开不欲天,更要先回到宁家去。
又怎么能跟他一直待在一起?
更何况,他还不一定会让她回去。就算她说服了他,以她与他的相处看,这人不是好相与的,届时还有一番麻烦。